她仰着小脸，圆圆的杏眼近距离看更是清澈见底，此刻却闪烁着一种混合着好奇与…跃跃欲试的光芒。
时蓁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她。
“亓官师姐，有事？”
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沙哑，但依旧清晰。
“你就是时蓁师妹吧？” 亓官玉的声音脆生生的，“我叫亓官玉。刚才…你在上面考阵法？”
她歪了歪头，眼神直白地打量着时蓁略显苍白的脸和微蹙的眉心。
时蓁点头。
“是。” 言简意赅。
’她好像真的很累…这样直接问是不是不太好？‘
’怕什么！累才说明考得艰难！问问怎么了！‘
“那个…考得怎么样呀？” 亓官玉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天真无邪，但眼底深处的好奇和探究却骗不了人。
时蓁看着她那双过于清澈却也过于活跃的眼睛，心中升起一丝警惕。亓官家的双魂，喜怒无常是出了名的。
她无意攀谈，更不想招惹麻烦，只想尽快回去恢复。
“尚可。” 时蓁淡淡回应，侧身想绕过她。
就在此时，一道中气十足、带着明显兴奋感的声音，突兀地从亓官玉口中响起，与她刚才那娇软的音色截然不同，带着一股子莽撞的冲劲。
“嘿！尚可算个什么说法！”
这声音一出，连带着亓官玉整个人的气质都瞬间变了。
虽然还是那张软糯可爱的脸，但眉宇间那股子娇憨瞬间被一种张扬带着火气的锐利所取代。
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里面燃着熊熊的战意和不信邪的光芒。腰间的玉牌似乎都感应到了这气息的转变，微微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流光。
‘这人什么意思？说话都说不明白！’
‘大玉！你冷静点，你管她是什么说法，反正明日就知道了，大不了我们去问问。’
时蓁看着眼前气质骤变的少女，心中暗道。
果然…这便是那个‘易怒’的魂了。
她不动声色地退开半步，拉开一点距离。
“侥幸通过而已。” 时蓁依旧语气平淡，不想纠缠。
“侥幸？！” 大玉的声音拔高了一个调，带着浓浓的不服气。
“阵法一道哪有那么多侥幸！‘辨’靠的是真本事！喂，时蓁是吧？咱俩比划比划？就在这儿，不用灵力布阵，就比拆解推演！我倒要看看你这侥幸是怎么个侥幸法！”
她说着，竟真的撸起了宽大的道袍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纤细却仿佛蕴藏着力量的手臂，一副立刻就要在地上画阵纹开干的架势。
‘比！必须比！堂叔祖老说她是天才，我倒要看看我亓官大玉差了她哪里！’
‘大玉！你太失礼了！时师妹刚考完，灵力都耗尽了！而且我们根本不熟！’
时蓁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体内灵力空虚带来的阵阵虚弱感更清晰了，她现在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打坐恢复，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切磋毫无兴趣。
更何况，对方是亓官家的人，性情又如此跳脱不定，赢了未必是好事，输了更麻烦。
“抱歉。” 时蓁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我灵力消耗甚大，需要立刻调息。况且，考核已毕，无意再比。亓官师姐的好意，心领了。”
她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大玉那双燃着战火的眼睛，没有丝毫闪躲，也没有丝毫被激怒的迹象，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定。
“你…” 大玉被这干脆利落的拒绝噎了一下，圆脸瞬间涨红，像是被点燃的炮仗就要炸开。
那股子易怒的劲儿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来。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
然而，就在她气息即将爆发的前一瞬，脸上的神情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一拂，骤然间又变了回去。
那股带着火气的战意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重新被一种带着歉意的软糯所取代。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里面的火焰熄灭，盛满了清澈和无措。撸起的袖子也飞快地放了下来。
“啊…对不起对不起！” 小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羞赧。她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小半步，双手在身前不安地绞着。
“是…是大玉她…她性子急，唐突师妹了！师妹刚考完肯定很累，我们不该打扰的！真的非常抱歉！”
她连连躬身，脸颊飞起两朵红云，看起来真诚又局促。
‘完了完了，大玉又闯祸了！时师姐肯定觉得我们亓官家的人都莫名其妙！’
’哼！胆小鬼！不比就不比！有什么了不起！等我…‘
’大玉！闭嘴！‘
时蓁看着眼前手足无措道歉的少女，心中那点因被打扰而升起的不快也消散了些许。亓官家的双魂果然名不虚传，这转换之快，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她能感觉到对方此刻的歉意是真诚的。
“无妨。” 时蓁语气缓和了些，“亓官师姐若无其他事，我便先行一步了。”
她再次颔首，这次是明确的告别。
“啊！师妹请便！请便！” 小玉连忙侧身让开道路，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师妹好好休息！” 脸上依旧带着未褪尽的红晕和歉意。
时蓁不再多言，迈步离开。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步伐虽缓，却依旧沉稳。
直到时蓁的身影消失在通往清风谷的山道拐角，古榕下的亓官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
‘呼…总算走了。大玉你过分啦！差点又得罪人！时师妹看起来好冷淡，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堂叔祖都说她厉害呢，肯定是真的有本事。’
‘哼！厉害又怎么样！连比都不敢比！没劲！’
’不是不敢比，人家是累！而且凭什么要跟你比啊！我们又不熟！‘
沉默片刻，带着点别扭。
“不过…她刚才拒绝我的时候，眼神倒是挺稳的，不像有些人，要么吓破胆要么虚张声势。啧，算了算了，等下次有机会再说！堂兄那家伙到底来不来啊！”
小玉无奈地摇了摇头，重新倚回古榕树干，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又瞟向时蓁消失的方向，清澈的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而内心深处，属于大玉的那部分，虽然依旧叫嚣着不服气，却也因为时蓁那磐石般拒绝的眼神，留下了一个模糊但印象深刻的印记。
山风拂过，吹动少女额前的碎发。
亓官玉晃了晃脑袋，似乎想把两个灵魂的争执都甩出去，重新将目光投向山道，继续等待她那不知何时才会出现的堂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