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欣瞳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惊讶,她显然也没料到子言会做出如此惊人的决定。她看着眼前那枚散发着无尽威严的布局者大印,又看了看子言坚毅的眼神,以及旁边三位将军满脸的不认同,忽然微微一笑。
那笑容,从容不迫,带着一丝洞悉一切的了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俏皮。
“子言大人,”宋欣瞳开口了,声音清脆悦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您这是……要赶鸭子上架吗?”
此言一出,不仅无妄三人愣住了,连子言也是一怔,随即哑然失笑。这小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俏皮话。
宋欣瞳向前一步,目光从大印上移开,直视子言:“杀鸡焉用牛刀?”
她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倘若您的仇敌,仅仅是多普诺拉那样布局者三级的家伙,那么,真的不用您亲自动手了。交给小女子我,便足以应对。”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多普诺拉之流,阴险狡诈,擅长偷袭暗算,确实棘手。但其核心目的,无非是觊觎大人您的星域资源与布局者权限。他们既然敢出手,必然有所依仗,也必然留下了蛛丝马迹。与其您这位星域之主亲自下场,陷入他们可能设下的泥潭,不如由我这‘无名小卒’出面,更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她侃侃而谈,思路清晰,条理分明:“您是星域的定海神针,您的价值在于坐镇中枢,而非轻易涉险。一旦您离开,星域内部可能出现的动荡,以及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可能趁机发动的攻击,都是巨大的隐患。而我,”她指了指自己,“身份相对‘低微’,正好可以作为一个缓冲,一个诱饵,一个……出其不意的变数。”
“至于这布局者大印,”宋欣瞳的目光再次落在大印上,眼神中没有丝毫贪婪,只有冷静的分析,“它象征着权力,也意味着束缚。大人您若要全心复仇,或有其他更重要的安排,这枚大印反而是个累赘。而我,目前似乎还不需要用它来证明什么,也暂时驾驭不了它所带来的全部力量和责任。”
她最后总结道:“所以,大人,您还是继续执掌布局者大印吧。对付多普诺拉,我宋欣瞳,足矣!”
一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不卑不亢,既展现了她的自信与智慧,也巧妙地拒绝了子言的“任命”,同时还隐隐点出了子言此举背后可能隐藏的更深层原因——他或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复仇,可能只是其中之一。
无妄、项羽、舜启三人听得目瞪口呆。他们原本以为这小丫头要么诚惶诚恐地接受,要么吓得手足无措地拒绝,却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如此冷静地分析利弊,甚至反过来“指点”起自家大人来了!而且,她说的……似乎还挺有道理? 尤其是那句“杀鸡焉用牛刀”,虽然把多普诺拉比作鸡,把自家大人比作牛刀,听起来有些狂妄,但细想之下,以子言大人的层次,确实不必亲自去对付多普诺拉这种级别的对手,否则未免太过掉价,也显得小题大做,反而可能让对方背后的势力看轻。
子言看着宋欣瞳,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他就知道,安泰那小家伙看中的人,绝不会是池中之物。这份胆识、这份眼界、这份临危不乱的气度,以及这份对权力的清醒认知,绝非寻常人所能拥有。
他朗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欣慰与畅快:“哈哈哈……好一个‘杀鸡焉用牛刀’!好一个宋欣瞳小丫头!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的笑声如同春风化雨,瞬间驱散了厅内的凝重与疑虑。
“你说得没错,多普诺拉那厮,在本座眼中,的确算不得什么‘牛刀’才能宰杀的‘鸡’。”子言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幽默,“但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收敛笑容,神情再次变得严肃而郑重:“其实,安泰小家伙……他并没有真的陨落。”
“什么?!”
这个消息,比之前让宋欣瞳接任大印还要震撼!无妄、项羽、舜启三人如同被一道闪电击中,瞬间石化在原地。安泰大人!那位开创了安泰宇宙,与子言大人亦师亦友的存在,竟然还活着?!
宋欣瞳的身体也猛地一震,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眼眶瞬间湿润了。安泰……那个总是温和笑着,默默守护着她,给她指引,最后却为了保护大家而选择与敌人同归于尽的身影,竟然还活着?
“他……他真的……”宋欣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充满了急切的期盼。
子言看着她激动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柔和:“千真万确。”他解释道:“安泰那小家伙,性情温和,心怀苍生,但也正因如此,他深感自己掌控安泰宇宙,肩上责任太过沉重,尤其是在如今这诸天动荡、多事之秋,他觉得自己有些力不从心,甚至……有些厌倦了那种时刻紧绷的生活。”
“他选择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陨落’,一方面,固然是为了彻底重创敌人,为你们争取生机;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机会,断绝他自己回头的路,彻底卸下那份重担,躲个清闲。”子言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也有一丝理解,“他知道你的性格,若他不做得决绝些,你定会想方设法寻找复活他的方法,甚至不惜一切代价,那只会让你陷入更大的危险。所以,他才导演了那场‘自杀式决战冲锋’,让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神魂俱灭,无法挽回。”
“现在,”子言继续说道,“他正在我亲自开辟并掌控的宇宙里,隐姓埋名,担任一个新生文明的首领,体验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生活,乐在其中呢。说是要感悟‘众生之道’,弥补自己过往只重宏大而忽略细微的不足。”
听到这里,宋欣瞳紧绷的心弦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释然的泪水。她抬手拭去泪水,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那笑容,明媚得如同雨后初晴的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议事厅。
“这个……臭安泰……”她低声嗔怪了一句,语气中却充满了温暖与感激。
无妄、项羽、舜启三人也是激动不已。安泰师弟尚在人世,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他们对宋欣瞳的看法,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能被安泰师弟如此看重,甚至不惜以“假死”来成全和保护的人,绝非等闲之辈!子言大人的决定,或许并非一时冲动。
子言看着宋欣瞳破涕为笑的模样,心中也是一片柔软。他继续说道:“安泰小家伙的眼光,向来不错。他能将你托付给我,我便不能辜负他的信任。我这也不跟你玩那些虚的客套。”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怀中的烟雨:“我,子言,虽不敢说看破红尘,但也确实有些累了。这布局者之位,执掌一方星域,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劳心劳力,束缚重重。等这次的事情了结,多普诺拉及其背后的势力铲除干净,我若还能侥幸活下来……”
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的烟雨,眼中充满了宠溺:“我便带着烟雨,带着各自执掌的宇宙找个清净的角落,做个逍遥自在的‘甩手掌柜’,种种花,养养草,看看文明兴衰,体验一下安泰小家伙现在的‘清闲’日子,岂不快哉?”
这番话,说得坦诚至极,没有丝毫上位者的虚伪,反而充满了对生活本真的向往和对自由的追求。这让无妄三人听得心中感慨,也让宋欣瞳对这位看似威严的布局者大人,多了一份亲近与理解。
“当然,”子言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也别想就这么轻松甩掉我们这两个‘退休老干部’。以后你这若是真遇上什么天大的麻烦,凭你自己和这三个不成器的家伙搞不定了,只要传个信,我和烟雨,还有那个躲在小宇宙里躲清闲的安泰,少不得还是要出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咱们总不能真看着安泰那小子看中的‘天命之人’,折戟沉沙在哪个沟沟坎坎里吧?”
“天命之人?”宋欣瞳心中一动,这个词似乎在哪里听过,带着一种玄之又玄的意味。
子言笑而不语,只是拍了拍怀中烟雨的后背,对她柔声道:“烟雨,以后要叫宋欣瞳小丫头‘大人’了哦,她可是要接替为夫,守护一方星域众多宇宙的大人物。”
烟雨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看向宋欣瞳,小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柔声叫了一声:“宋欣瞳大人好!”
那软糯的声音瞬间融化了宋欣瞳心中最后一丝犹豫和顾虑。她看着子言那双充满信任和期许的眼睛,看着烟雨纯真无邪的笑脸,再看看旁边三位将军虽然依旧有些疑虑,但已然收敛了反对之意的神色,深吸一口气,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