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元吉身体微微前倾，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急切：“老鬼，事情进展得怎么样？”
被称作“老鬼”的黑袍面具人，那恶鬼面具缓缓转动，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在在场每一个巨头的脸上扫过。每个人都感觉那目光穿透了皮肉，直刺灵魂深处，不由得脊背发凉。
“没关系，尽管说，”元吉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刻意放慢了速度，加重了语气，“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三个字，像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带着警告与审视。
老鬼那砂纸摩擦金属般的艰涩声音再次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寒意：“众位应该都知道，多年前，从那边逃过来告密的天渊松鼠妖，王十七。还有那个……和它一起从无极大陆过来，后来却明显靠向了同情天渊妖族一方的人族，梁善德。”
“王十七，倒是坦诚，把他知道的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干净净。”老鬼的语气毫无波澜，“那个梁善德……嘴硬。各种手段用尽，被我严刑拷打，依旧一字不说。”
众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们太清楚被老鬼盯上，尤其是被他称为“严刑拷打”意味着什么，那绝对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极致折磨。
他顿了顿，仿佛在回忆某种无趣的流程：“没办法，我只能……读取了他的记忆。然后，把他修改成了一具还算听话的傀儡。”
这话让在座几位见惯了风浪的巨头都感到一阵恶寒。读取记忆，修改意识，这已经触及了生命最本质的禁忌。
“为了核实王十七交代的、关于那个墨渊辰的信息，我亲自带着傀儡梁善德，去了一趟无极大陆，去了他的宗门——天青宗。”老鬼继续用他那平板的语调叙述着惊心动魄的潜入，“我们找了个合适的借口，让梁善德在他朋友担任峰主的‘落雁峰’长住下来。而我，则以他新收‘弟子’的身份，侍奉他的起居，用了数年时间，打探、收集所有关于墨渊辰的信息。”
“收获，不多。”他坦言，“墨渊辰此人，在天青宗也像个影子，留下的痕迹很少。”
“不过，”老鬼的话锋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在侍奉那些落雁峰门人，处理日常杂务的闲暇之余，我顺手收集了几乎所有落雁峰人员的……毛发、指甲、皮屑……等等生物样本。”
顺手收集……听到这话，连元吉的嘴角都微微抽动了一下。
“后来，梁善德那具傀儡身躯，在落雁峰‘寿终正寝’。我也就悄然离开了。”老鬼最后说道，“就在昨天，所有这些样本的分析结果，终于全部出来了。”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享受这揭晓谜底的时刻，那砂纸般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趣味性：
“我发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结果。”
“所有样本的dNA构成与所有生物不同，……而且全部一模一样。”
“什么？！”
“这不可能！”
会议室内瞬间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惊呼。
dNA全部一样？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整个落雁峰，从上到下，可能所有的门人弟子……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或者说，都是同一个存在的……克隆？复制体？
这个发现，远比什么实力暴涨的妖族，更加骇人听闻！那个远在天渊的墨渊辰，他的根脚，竟然诡异到了如此地步？！
所有人的目光都骇然地看向老鬼，又不由自主地转向元吉。元吉的脸色，也第一次彻底阴沉了下来，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隐约的不安。
会议室陷入更深的死寂，老鬼带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冲击他们的认知底线。
陈老眉头紧锁，看向老鬼，语气带着难以置信：“老鬼，你的意思是……落雁峰上下，这一百多人，都是克隆人？”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解释dNA完全相同的科技手段。
“不像。” 老鬼的回答依旧干涩平稳，却否定了这个推测，“我仔细观察过，那一百多人，年龄跨度从垂髫童子到耄耋老者，样貌、体态、性格、甚至行为习惯都截然不同，各有各的人生轨迹和社交圈。克隆技术可以复制基因，但无法在自然环境下塑造出如此多惟妙惟肖、各不相同的‘人生’。”
“那难道是……” 元吉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他想起了那些只存在于古老传说和禁忌典籍中的描述，“……传说中上古大能者的‘分身’之术？”
但他随即又自我否定般摇了摇头：“不对，据所有可靠史料记载，即便是最顶尖的大能，神识分化也有其极限，能同时维持三具拥有独立行动能力和思维的分身已是惊世骇俗。这一百多具……这根本不可能！”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惊疑，他看向老鬼，又像是透过老鬼看向某个未知的领域，喃喃道：“会不会是……当年那些……教给我们科学知识的‘域外来客’……留下的手笔？”
这个猜测，让在座所有知晓那段隐秘历史的核心成员，脸色都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如果墨渊辰与那些早已离去的“域外来客”有关，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他所拥有的力量，就完全超出了他们现有的理解范畴和应对能力。这不再是一场简单的“收割”与“反抗”，而是可能涉及到更高层次存在的博弈！
老鬼沉默了片刻，那砂纸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冰冷的确认：“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墨渊辰的存在，以及落雁峰的异常，其根源，或许确实不在我们已知的任何体系之内。”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彻底凝固了。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惧。
元吉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瞬间打破了会议室的死寂，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和森然杀意。
“小艾！”他首先看向那负责数据的少女，“立刻动用最高级别的生物实验室，以最高优先级着手实验！分析老鬼带回来的dNA样本，看看能否以此为基础，复制出具有活性的人体！我要知道，这dNA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能不能为我们所用，或者……找到它的弱点！” 这命令冷酷而直接，充满了将一切未知事物工具化的冷酷。
他的目光随即锐利地转向明中祥：“明家主！让你儿子明诚，利用他现在身处天渊的便利，想办法接近墨渊辰！我要知道关于他的一切！他的喜好，他的弱点，他的行事风格，他每天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哪怕是看似最无用的信息，我都要！” 这是要将明家彻底推向间谍的前沿，不容退缩。
“陈老！”元吉的视线落在眼镜老者身上，“你统筹资源，全力协助张殿主和杨督察。张伦硕，你的机械军团需要什么，就给什么！杨宏，你的苍穹卫队需要最新型的空战装备，优先供应！我要在下一次通道开启时，看到一支武装到牙齿、足以碾压任何反抗的绝对力量！”
最后，他看向脸色依旧难看的杜婆婆，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命令的口吻：“杜姐，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现在不是计较个人得失的时候。把你万毒岭压箱底的家伙都拿出来，所有型号的毒气弹、生化武器，全部进入战备状态！这一次，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在场每一位巨头，一字一句地宣布：
“这一次通道开启，不再等待妖族‘飞升’！
我们，直接过去！
他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回荡，带着铁血与冷酷：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那无非是浪费些资源，清扫一些不听话的‘垃圾’。”
“但如果……天渊的妖族真的有了异动，真的妄图挣脱枷锁……”
元吉的眼中迸发出骇人的寒光，斩钉截铁地吐出最后四个字：
“直接斩杀！”
就地格杀，不留后患！
这不再是维持秩序的“收割”，而是彻底铲除威胁的灭绝令！
会议室内的温度仿佛降至冰点，所有人都被元吉这前所未有的决绝和狠辣所震慑。一场针对整个天渊妖族的、蓄谋已久的血腥清洗，已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