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深夜,同样的死讯再次传来!
第三个了!
负责丈量城外田亩,为即将推行的《均田策》做准备的农部司务,李司务,死了。
死法,与前两人一模一样。
端坐在书案前,保持着工作的姿势,双目圆睁,脸上是凝固的、极致的恐惧。
身上,依旧是没有任何伤口。
当赵戈带着一身寒气,第三次冲进书房汇报这个消息时,整个楚王府的气氛都降到了冰点。
“王爷,又......又死了一个......”
赵戈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和憋屈。
他是执掌王府亲卫的统领,负责整个江陵城的安防。可现在,敌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用这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方式,接二连三地屠杀王爷派来的官员。
这简直就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反复摩擦!
顾长生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一言不发,起身便向外走去。
秦凌霜紧随其后,清冷的眼眸中杀意涌动。
这一次,顾长生没有再让任何人跟着。
他只带着秦凌霜和赵戈,来到了第三位死者李司务的住所。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小院,是楚王府分配给中下级官员的居所。
院子里,负责看守的卫兵们脸色苍白,站得笔直,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恐慌在江陵城里蔓延。
“楚王索命”的谣言,已经从最开始的窃窃私语,演变成了公开的谈资。
甚至有鼻子有眼地说,楚王刘璋请来了南疆的巫神,下了最恶毒的诅咒,所有帮助顾长生的北境官员,都会在七天之内,一个接一个地被厉鬼勾魂,死无全尸!
谣言愈演愈烈,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今天一天,已经有超过十名从北境来的文官,以“水土不服”、“旧疾复发”为由,告了病假,躲在驿馆里不敢出门。
刚刚建立起来的统治秩序,在这无声的杀戮和恐怖的谣言面前,摇摇欲坠。
顾长生踏入房间。
熟悉的死亡气息,熟悉的恐怖死状。
“你们都出去,守在门外,不许任何人靠近。”
顾长生对秦凌霜和赵戈下令。
“夫君!”秦凌霜有些担忧。
“王爷!”赵戈也急了,这种邪门的时候,怎么能让王爷一个人待在里面?
“出去。”
顾长生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人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地退了出去,一左一右,如同门神般守在门口。
房间里,只剩下了顾长生和那具冰冷的尸体。
顾长生缓缓关上门。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下一秒,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世界在他的感知中,都变了!
【明镜亦非台】!全力发动!
SS级天赋的恐怖洞察力,在这一刻被他催动到了极致。
房间里的一切,仿佛都被拆解成了最原始的数据。
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墙角细微的霉斑,桌案上墨迹的深浅,甚至是尸体上每一根汗毛的倒向......
无数的信息洪流,涌入他的脑海,又被【道心通明】的天赋迅速地分析、筛选、排除。
他没有去看尸体的脸,那狰狞的表情没有任何意义。
他在寻找“异常”。
寻找这个严丝合缝的房间里,那唯一不协调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了死者李司务那双紧紧攥着,仿佛要捏碎什么东西的手上。
不对劲。
前两个死者,虽然也是端坐,但双手是自然下垂,或是握着毛笔。
而这个李司务,他的手,是紧握成拳的!
他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想要抓住什么?或者说,他抓住了什么?
顾长生缓缓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一根一根地,掰开死者那早已僵硬的手指。
拳头张开。
里面空空如也。
什么都没有。
顾长生眉头紧蹙。
不,不对。
他的感知不会出错。
他再次将【明镜亦非台】的洞察力,全部聚焦在这只手掌上。
这一次,他不再看宏观,而是深入微观。
皮肤的纹理、毛孔的细节、指甲的边缘......
终于!
他发现了!
在死者右手小拇指的指甲缝里!
有一些几乎与指甲的颜色融为一体的......淡黄色粉末!
如果不是他拥有SS级的天赋,就算是把这具尸体翻来覆去解剖一百遍,也绝对不可能发现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痕迹!
找到了!
顾长生心中一震。
这就是凶手留下的唯一的破绽!
这绝对不是什么鬼神之说,而是一种他所不知道的,高明到极点的下毒手法!
他用一根随身携带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将那比沙砾还要细小无数倍的粉末,从指甲缝里一点点地挑了出来,放在一张白纸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站起身打开房门。
“王爷,怎么样?”赵戈立刻迎了上来。
顾长生没有回答,只是将那张包着粉末的白纸递给了他。
“传令下去,立刻召集全城所有的大夫,不管他们是坐堂的,还是走方的,半个时辰之内,全部到楚王府集合!”
“告诉他们,谁能认出这是何物,赏金百两!”
半个时辰后。
楚王府的大殿里,聚集了三四十名江陵城里有名有姓的大夫。
他们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道这位新主子深夜把他们叫来,所为何事。
当赵戈将那点微不可见的粉末展示给他们看时,所有人都围了上来,伸长了脖子。
“这是什么?”
“看着像花粉?”
“不对不对,颜色不对,倒有点像某种矿石磨成的粉。”
一群人议论纷纷,有的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仔细观察,有的凑上去小心翼翼地闻了闻。
结果,一无所获。
“诸位,可有谁认得此物?”
顾长生坐在主位上,声音沉稳。
大夫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年纪最长的老者颤巍巍地走了出来,躬身道:
“回王爷,我等行医数十年,江陵城周边百里的草木药石,没有不认识的。但此物......色泽暗沉,闻之无味,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闻所未闻......”
顾长生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能被用来执行如此精密暗杀的毒药,又岂是这些普通大夫能认识的。
线索在这里又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