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厂的改造进行得如火如荼。
但顾长生很快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覆江盟的普通帮众，活得还不如牲口。
他们住的是简陋的窝棚，吃的是发霉的粗粮。
窝棚里挤满了人，到处是恶臭。
粗粮上长着绿霉，咸鱼臭得能熏死人。
伤口感染化脓的，躺在角落里等死。
许多人脸色蜡黄，身上的疮疤流着脓水，散发着腐臭的气味。
这种环境下，别说干活，能站起来就不错了。
更重要的是，顾长生通过【明镜亦非台】感知到：这些底层帮众对覆江盟的忠诚度，约等于零。
他们之所以留在这里，只是因为敬畏龙慕溪的威名和武力。
一旦有更好的选择，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是个机会。
顾长生眼中闪过精光。
如果能收买这些底层帮众的人心，就能从根基上动摇龙慕溪的统治。
......
于是，他主动找到了龙慕溪。
“龙王大人，我有一个请求。”
“说。”
龙慕溪正在处理公务，头也不抬。
“造船厂的工匠和帮众身体状况很差，快病死了。”
顾长生开门见山。
“这会严重影响造船效率。我需要一笔银两，用于改善后勤保障。”
龙慕溪抬起头，眼中闪过警惕。
“改善后勤？要多少？”
“不多，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
龙慕溪眉头紧皱，
“你知道五万两银子能买多少粮食和武器吗？”
“我当然知道。”
顾长生平静地看着她。
“但龙王大人，如果工匠们病倒了，再多的钱也造不出好船。”
“而且这笔投入很快就能收回来。健康的工匠，效率能提升至少两成。”
龙慕溪沉默了。
她在心中快速盘算着得失。
五万两确实不是小数目。
但如果真能提升两成效率......
“好。我给你五万两。”
她最终点头，
“但我只给你三个月。三个月内必须见到成效，否则......”
她没说下去，但威胁意味已经很明显。
“龙王大人放心，一个月就能看到变化。”
顾长生拱手。
......
拿到资金后，顾长生立刻开始行动。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些人活得像个人。
“从今天开始，所有人必须洗澡！”
顾长生站在造船厂的广场上宣布。
“我已经建好了公共浴室，有热水和肥皂。每天下工后，必须洗干净了才能回去休息。”
帮众们面面相觑。
洗澡？
他们这些粗人，一个月能洗一次澡就不错了。
“公输先生，这......会不会太麻烦？”
有人小声嘀咕。
“麻烦？”
顾长生冷笑一声，指着那人，
“你看看你自己，你身上都长虫子了！”
“不洗澡，伤口就会感染。感染了，就会发烧生病。生病了，还怎么干活？到时候死在窝棚里，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他的话掷地有声。
帮众们低头看看自己，确实脏得不像样子。
......
公共浴室建成的第一天，许多人还在抗拒。
但当他们洗完澡，穿上干净的衣服，感受到那种前所未有的清爽时。
所有人都变了。
“天啊......原来洗澡这么舒服！”
“我身上不痒了！”
“我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帮众们惊喜地发现，困扰他们多年的皮肤病竟然开始好转。
有些人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
......
接着，顾长生建立了集体食堂。
“以前你们吃什么？”
他问一个老工匠。
“发霉的米饭，臭了的咸鱼。”
老工匠苦笑，
“有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去抓老鼠烤着吃。”
“从今天开始，伙食标准化。”
顾长生宣布。
“每人每天二斤米，半斤肉，新鲜蔬菜管够。每天三顿，顿顿热饭。”
帮众们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二斤米？半斤肉？
这是什么神仙待遇？
......
第一顿饭开餐时，食堂里挤满了人。
当热气腾腾的米饭和炖肉端上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真的是给我们吃的？”
“不是在做梦吧？”
许多老帮众眼眶都红了。
他们跟着龙慕溪这么多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饭菜。
有人端着碗，手都在发抖。
......
顾长生还专门让苏清颜秘密运来了药材。
姬如雪根据南方的湿热气候，配制了“祛湿清热茶”。
这种茶不贵，但对南方常见的湿热症状极有效果。
顾长生在食堂设了茶桶，免费供应。
“每天下工后，都来喝一碗。能祛湿气，防疾病。”
起初，帮众们将信将疑。
但喝了几天后，他们惊喜地发现。
那种浑身沉重、疲惫不堪的感觉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精力充沛。
“公输先生，这茶简直是仙药！”
“我的老寒腿都不疼了！”
“我睡觉也不再出虚汗了！”
帮众们对顾长生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
更让他们感动的，是顾长生建立的简易医馆。
以前，帮众们受了伤，只能忍着。
严重的，就等死。
现在，医馆里常备着伤药，还有专门的医师值守。
只要不是致命伤，都能得到及时救治。
而且，全部免费。
“公输先生真是活菩萨啊！”
一个被治好手伤的工匠跪在地上，感激涕零。
“要是没有先生，我这只手就废了。以后连饭碗都端不稳......”
......
顾长生还引入了“工分制度”。
“从今天开始，你们的收入分为两部分。”
“一部分是固定薪酬，按月发放。另一部分是工分奖励。完成额外工作，提出改进建议，都能获得工分。”
“工分可以兑换更好的食物、酒水，甚至是给家人的布匹绸缎。”
这个制度一出，整个造船厂的积极性被彻底激发了。
帮众们不再是混日子，而是争先恐后地干活，想方设法提高效率。
许多人为了攒工分，主动加班加点。
还有人开动脑筋，提出了不少实用的改进建议。
造船效率不仅提升了两成，甚至达到了三成！
......
更重要的是，人心变了。
以前，帮众们对覆江盟谈不上忠诚，他们只是畏惧龙慕溪的威严。
现在，他们发自内心地拥护顾长生。
“公输先生才是真正为我们着想的人！”
“跟着公输先生，有肉吃，有衣穿，还有尊严！”
“我们这辈子，就认公输先生这个恩人了！”
这些话，很快传到了龙慕溪耳中。
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
深夜，龙王岛的高楼上。
龙慕溪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灯火通明的造船厂。
那里传来工匠们爽朗的笑声。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盟主。”
心腹副手阿豹走了进来。
“最近帮众们谈论公输长的次数，已经超过了您。”
“我担心......”
“担心什么？”
龙慕溪冷声道，
“担心我这个盟主的位置不稳？”
阿豹不敢说话。
但事实就是如此。
那个公输长，正在用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蚕食着龙慕溪苦心经营多年的根基。
“盟主，要不要......”
阿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不行。”
龙慕溪摇头。
“现在杀他，舰队改造就会中断。而且，帮众们都拥护他。如果我杀了他，人心就彻底散了。”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不杀，任由这个男人继续发展下去，迟早会威胁到她的地位。
杀，又会失去一个难得的人才，还会激起民愤。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喧哗声。
“出什么事了？”
龙慕溪皱眉。
“盟主，是南边哨所传来的消息。”
一名侍卫带着一名信使匆忙赶来。
“楚王刘璋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是有要事相商。”
龙慕溪接过信件，快速浏览。
她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他想让我们联手，对付北境那个顾长生?”
“是的，盟主。”
信使恭敬地说道。
“楚王说，北境势大，早晚会南下。到时候，覆江盟首当其冲。不如趁现在联手，先发制人。”
龙慕溪将信件扔在桌上。
她看向窗外那座灯火通明的造船厂，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那个公输长，究竟是敌是友？
他的真实身份，真的只是一个落魄工匠吗？
如果他和北境有关系......
她不敢再往下想。
“传我的命令。”
龙慕溪冷声道，
“加强对公输长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汇报。”
“是！”
侍卫领命而去。
龙慕溪重新望向窗外。
一场暗流涌动的较量，正在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