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秦府。
祠堂的闹剧已经收场。
二长老秦山被废去武功，关入地牢，等待他的将是秦家的家法和朝廷的律法。
书房内，烛火摇曳。
秦凌霜坐在案后，一身戎装未卸，俏脸上还残留着白日的煞气。
但眉宇间，也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困惑。
顾长生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轻轻放到她手边。
“将军，压压惊。”
秦凌霜回过神，看着他，眼神复杂。
这个她名义上的夫君，在短短几天内，成了她唯一能信任和倚靠的人。
她端起汤碗，却没有喝，只是低声问：
“二长老在秦家地位尊崇，每年分红的银子足够他锦衣玉食。他图什么？”
秦凌霜的声音带着疲惫。
亲手将自家族老送入绝路，这滋味，并不好受。
顾长生慢悠悠地开口：“将军，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想要的，根本不是银子？”
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幕。
“二长老虽然伏法，但这事，恐怕还没完。”
秦凌霜抬起头，凤眸中闪过一丝锐光。
顾长生转过身，表情平静：“今天在祠堂，我注意到了一个人。”
他将祠堂里那个马夫赵三的异常反应，详细描述了一遍。
“当我说出‘北使贺礼’四个字时，在场所有人的反应，是震惊，是愤怒，或是茫然。”
“唯独那个赵三，身体僵硬，瞳孔收缩，那是一种计划暴露的本能恐惧。”
“而且，趁着李虎统领拿下二长老的混乱，他，是第一个悄悄溜走的。”
顾长生走到桌前，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代表着秦家所在的边城。
“二长老的目标，如果不是秦家的财富，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整个秦家，乃至这座城！”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书房里的温度骤降。
“他跟北方蛮族，做了一笔更大的买卖。”
顾长生又在圈外画了一个箭头，直指圆心。
“他做内应，用贪墨的军款输送利益，用慢性毒药废掉秦家两代家主。”
“在最关键的时候，比如蛮族大军压境时，从内部制造混乱，瓦解城防！”
“事成之后，蛮族扶持他这个听话的傀儡，成为新的‘北地王’！”
“这，或许才是他所有疯狂行为的根源！”
轰！
这个推论，在秦凌霜的脑海中炸开！
比单纯的内部争权夺利，可怕百倍！
若真如此，那她秦家上下，满城军民，都将万劫不复！
顾长生看着她，语气笃定。
“所以，二长老不过是推到台前的棋子，现在已经废了。”
“那个赵三，才是蛮族真正安插的眼线。”
“他现在，一定急着去向上线汇报‘二长老暴露了’这个消息。”
秦凌霜猛地站起身，杀气凛然：“我这就派人去抓他！”
“别！”
顾长生连忙摆手，制止了她的冲动。
“我的将军大人，做事不要这么莽。直接抓人，最多就是杀一个马夫，打草惊蛇，后面的大鱼全跑了。”
他笑得像只老狐狸。
“咱们得演一出戏，让他自己，把背后的鱼给我们钓出来。”
……
半个时辰后。
秦府的地牢里，灯火昏暗，潮湿阴冷。
几个参与了祠堂叛乱的二长老心腹，被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
顾长生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份供词，装模作样地审问。
但他说话的声音，却大得整个地牢都能听见。
“说！跟蛮族的联络暗号是什么？接头地点在哪？”
一个被吓破了胆的叛党，连忙磕头：“姑爷饶命！我不知道啊，这些事都是王管事单线联系的！”
顾长生“啪”的一声把供词拍在桌上，怒喝道：
“还敢嘴硬？！二长老刚刚为了活命，已经全招了！”
“所有参与此事的名单，他都写下来了！明天一早，我就派人全城抓捕！”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
暗中，一双惊恐的眼睛，在牢房的角落里，将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正是被“不小心”关押进来的马夫，赵三。
他听着顾长生的话，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二长老……全招了？
完了！
夜深人静。
地牢的看守“恰好”喝多了酒，趴在桌上睡得跟死猪一样。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从一间没有上锁的牢房里闪了出来。
正是赵三！
他贴着墙角，避开所有巡逻的护卫，熟练地翻出秦府。
他不知道，在他身后百米处，另一道黑影，正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顾长生换上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看着赵三那鬼鬼祟祟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
‘四品武校的身体素质，玩个真人版《刺客信条》，简直是降维打击。’
‘可惜了，没有无人机，没有热成像，连个窃听器都没有，查案全靠两条腿和一张嘴。’
赵三一路狂奔，方向明确，直奔城西。
顾长生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处屋顶，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那个慌不择路的黑点。
终于，赵三在一处废弃的货栈前停下了脚步。
这地方位于城西，三教九流混杂，白天都没什么人来，晚上更是鬼气森森。
他走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按照“三长两短”的节奏，轻轻敲响。
吱呀——
门开了一道缝，一个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口令。”
“黑山白水。”
“所为何来？”
“故人西辞。”
顾长生在屋顶上听得直撇嘴。
‘我靠，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尬的暗号？能不能来点有创意的？比如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赵三被放了进去，门很快又关上了。
顾长生没有急着行动。
他像个耐心的猎手，伏在屋顶，将耳朵贴在瓦片上。
【道心通明】的天赋，让他的听力也变得异常敏锐，货栈内的对话，一字不差地传入他耳中。
“你怎么来了？今晚不是接头的日子！”黑衣人的语气很不满。
“大人！出事了！”
赵三急切地说道。
“二长老被抓，他全都招了！明天就要全城大搜捕！”
“什么？！”
黑衣人闻言，也是大惊失色！
“那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