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心绣庄的大火映红了京城南边的半边天。
年素言站在四贝勒府的高楼上,遥望城南方向的冲天火光,面色平静如水。翠儿急匆匆跑来,声音带着哭腔:
「主子,绣庄...绣庄全烧没了!张掌柜为了抢救账本,现在还昏迷不醒...」
「人呢?」年素言的声音冷得像冰。
「伙计们大多逃出来了,可是...可是有三个小丫鬟没来得及...」翠儿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年素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寒光凛冽。
「系统,调取纵火案的详细资料。」
【资料调取中...纵火者为太子府侍卫王彪及其手下三人,使用火油纵火,确凿证据已存档。死亡三人:小桃、红杏、绿柳,均为绣庄丫鬟,年龄在14-16岁之间。】
年素言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三条人命,太子这是要与她不死不休了。
「翠儿,去请李大夫全力救治张掌柜,所有医药费由我承担。给那三个丫鬟的家人每家送一百两银子,就说是抚恤金。」
「主子,这...这未免太多了...」翠儿惊道。一百两银子,够普通人家过十年了。
「人命,从来都不便宜。」年素言语气冰冷,「另外,传我的话,从今日起,汇通天下旗下所有商号,停止与太子名下的任何产业交易。」
翠儿倒吸一口凉气:「主子,这岂不是要跟太子公开叫板?」
「他烧我的铺子,杀我的人,难道我还要忍气吞声?」年素言冷笑,「去吧,照我说的做。」
翠儿领命而去。年素言继续站在高楼之上,望着那渐渐熄灭的火光,心中已有计较。
太子敢如此嚣张,无非是仗着储君身份。但要动摇他的地位,未必需要正面冲突。
「系统,调取太子名下钱庄的运营数据。」
【数据调取中...太子名下“永盛钱庄”三家,主要业务为存取款、银票兑换。近期流动资金紧张,存银不足三十万两,却发行了超过五十万两的银票。】
年素言唇角微扬。很好,太子这是在自己作死。
清代钱庄的经营,最忌讳的就是超发银票。一旦发生挤兑,顷刻间就会倒闭。
「启动银票计划,明日开始,大量收购永盛钱庄的银票。」
【计划启动中...预计需要资金八十万两。】
「从江南调拨五十万两,剩下的从我私人账户出。」
年素言目光冷冽。太子既然先出手,就休怪她心狠手辣了。
「在这里站着,不怕着凉吗?」身后忽然传来胤禛的声音。
年素言转身,见胤禛披着墨色大氅,站在楼梯口。
「四爷安好。」她福了一礼。
胤禛走到她身边,一同望向城南的方向:「素心绣庄的事,我听说了。」
年素言垂眸:「一点小意外,劳四爷挂心了。」
「小意外?」胤禛挑眉,「三条人命,也叫小意外?」
年素言抿唇不语。
胤禛淡淡道:「太子这次做得太过分了。需要我出手吗?」
年素言惊讶地抬头。胤禛这是要公然与太子对立?
「四爷的好意,民女心领了。但这是民女与太子的私怨,不敢劳烦四爷。」
胤禛转头看她,目光深邃:「你以为太子针对的只是你?」
年素言心中一动。
「太子真正要对付的是我,」胤禛语气平静,「你不过是他用来打击我的棋子。」
年素言垂首:「民女明白。」
「不,你不明白,」胤禛冷笑,「太子已经向皇阿玛递了折子,说你利用商号暗中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年素言心中一惊。这一招确实狠毒,若坐实了罪名,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四爷相信吗?」
「我若相信,此刻你就不会站在这里了。」胤禛淡淡道,「但我需要证据,证明太子的指控是诬告。」
年素言心中快速盘算。太子这一招,倒是给了她一个名正言顺反击的机会。
「四爷,民女有办法证明清白,只是...需要四爷配合。」
「说来听听。」
年素言凑近几步,在胤禛耳边低语良久。胤禛的眉头先是紧皱,随后渐渐舒展,最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好,就依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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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京城突然掀起一股兑换永盛钱庄银票的风潮。
一大早,永盛钱庄总号门前就排起了长队,都是要求将银票兑换成现银的百姓。
钱庄掌柜急得满头大汗,对着人群喊道:
「各位乡亲,钱庄现银充足,大家不必惊慌!请有序排队!」
然而他的安抚毫无作用,人群反而更加骚动。
「我听说永盛钱庄要倒闭了,赶紧把银子取出来!」
「是啊,我也听说了,再不取就来不及了!」
消息像野火一样蔓延,不到半天时间,三家永盛钱庄门前都挤满了兑银的百姓。
太子府内,胤礽气得摔碎了手中的茶盏: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这么多人兑银?」
一个管事战战兢兢地回话:「殿下,外面都在传言,说钱庄库存空虚,即将倒闭...」
「混账!」胤礽怒吼,「查!给本宫查清楚,是谁在散布谣言!」
「已...已经查到了,是四爷府上的年氏在大量收购我们的银票,然后故意散播谣言...」
胤礽面色铁青:「好个年素言!本宫倒是小瞧她了!」
「殿下,现在怎么办?库存的现银已经不够兑付了...」
「去其他钱庄拆借!无论如何,要给本宫撑过去!」
「可是...可是其他钱庄听说咱们被挤兑,都不肯借钱...」
胤礽跌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他知道,如果钱庄倒闭,不仅损失惨重,更会在康熙面前留下经营无能的印象。
「去,去请户部尚书李大人...」
「殿下,李大人说...说他病了,不便见客...」
胤礽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年素言这一手,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
而此刻的四贝勒府,年素言正悠闲地品着茶,听着翠儿的汇报。
「主子,永盛钱庄已经撑不住了,太子派人四处借钱,都没人肯借给他。」
年素言轻笑:「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太子的钱庄眼看着要倒,谁还敢借钱给他?」
「可是主子,咱们收购了那么多永盛钱庄的银票,万一钱庄真的倒了...」
「放心,倒不了。」年素言放下茶盏,「太子一定会想办法保住钱庄,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正如年素言所料,第二天早朝,太子一党的官员就上奏,弹劾年素言恶意扰乱金融市场,要求严惩。
养心殿内,康熙面色阴沉地看着手中的奏折:
「老四,这折子上说,你府上的年氏恶意收购永盛钱庄银票,导致钱庄挤兑,可有此事?」
胤禛出列,躬身道:「回皇阿玛,确有此事。但事出有因,请容儿臣详禀。」
「讲。」
「日前,太子名下的永盛钱庄超发银票,库存空虚,年氏发现后,为防钱庄倒闭殃及百姓,才大量收购银票,稳定市场。这是利国利民之举,何来扰乱市场之说?」
太子急忙出列:「皇阿玛明鉴!永盛钱庄一向经营稳健,从未超发银票,这是四弟污蔑儿臣!」
「是不是污蔑,一查便知。」胤禛从容道,「儿臣已经请户部派人核查永盛钱庄的账目,结果今日就能出来。」
康熙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个儿子:「既然如此,就等户部的核查结果吧。」
退朝后,太子急匆匆拦住胤禛:
「四弟好手段!为了一个女人,竟要与为兄撕破脸?」
胤禛面色平静:「太子言重了,臣弟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好一个就事论事!」太子冷笑,「你以为凭这点小事就能扳倒本宫?」
「臣弟不敢,」胤禛淡淡道,「只是提醒太子,多行不义必自毙。」
说罢,胤禛转身离去。太子盯着他的背影,眼中杀机毕露。
当日下午,户部的核查结果出来了:永盛钱庄确实存在严重超发银票的问题,库存现银不足三十万两,却发行了超过八十万两的银票。
康熙勃然大怒,当即下旨申斥太子,并罚俸一年。同时下旨褒奖年素言「心系百姓,顾全大局」。
消息传到四贝勒府,年素言正在查看新送来的绸缎样品。
「主子,圣旨来了,皇上褒奖您呢!」翠儿兴冲冲地跑来。
年素言并无喜色,只是淡淡点头:「知道了。」
「主子不高兴吗?太子这次可是吃了个大亏!」
年素言轻抚着一匹杭绸,语气平静:「这才只是开始。太子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要早做准备。」
果然,当晚就传来消息,太子府的几个侍卫在酒楼「酒后失言」,说年素言与江湖匪类有勾结,素心绣庄的大火就是黑吃黑。
「主子,太子这是要往您身上泼脏水啊!」翠儿气愤道。
年素言冷笑:「他也就这点伎俩了。翠儿,去请赫舍里大人过来一趟。」
赫舍里很快到来,恭敬行礼:「年姑娘有何吩咐?」
「劳烦赫舍里大人帮我查几个人,」年素言递过一张名单,「这些都是太子府上的侍卫,我要知道他们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过。」
赫舍里接过名单:「年姑娘是要...」
「太子喜欢玩阴的,我就陪他玩个够。」年素言眼中寒光闪烁,「记住,要活口。」
「属下明白。」
三日后,赫舍里带回消息:已经抓到两个散播谣言的太子府侍卫,关在城外的别院里。
年素言立即更衣出府,在赫舍里的护送下来到别院。
地下室里,两个被绑着的侍卫见到年素言,吓得面色惨白。
「年...年姑娘饶命!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年素言在椅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袖:
「说说吧,太子还让你们做了什么?」
两个侍卫争先恐后地交代:
「太子让我们散播谣言,说年姑娘与白莲教有勾结...」
「还让我们监视四爷府的动静...」
「前几天还派人去江南,要查年姑娘的底细...」
年素言静静听着,直到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
「你们可知,诬陷朝廷命妇是什么罪名?」
两个侍卫磕头如捣蒜:「年姑娘饶命!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年素言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我可以饶你们不死,但你们要为我做一件事。」
「年姑娘请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年素言微微一笑,那笑容美得惊心,也冷得刺骨:
「很简单,回到太子府,继续你们该做的事。只是从今往后,你们的主子,是我。」
两个侍卫愣住了。
年素言从袖中取出两枚药丸:
「这是百日断肠散,每百日需要服一次解药。服下它,我就放你们回去。」
两个侍卫面面相觑,最终咬牙服下了药丸。
年素言满意地点头:「很好。回去告诉太子,就说我已经吓得不敢出门,整日以泪洗面。」
「是...是...」
待侍卫离去后,赫舍里担忧地问:
「年姑娘,这两人可靠吗?万一他们向太子告密...」
「他们不敢,」年素言语气笃定,「百日断肠散的滋味,没人敢尝试第二次。」
回到四贝勒府,胤禛已经在等她。
「听说你收服了太子的两个侍卫?」
年素言并不意外胤禛的消息灵通:「只是以防万一而已。」
胤禛凝视她良久,忽然道:
「皇阿玛今日召我入宫,问起你的事。」
年素言心中一动:「皇上怎么说?」
「皇阿玛对你很感兴趣,说要见见你。」
年素言怔住了。康熙要见她?这是福是祸?
「什么时候?」
「三日后,宫中设宴,皇阿玛特意点名要你参加。」
年素言心中快速盘算。康熙见她,无非两个可能:一是真的感兴趣,二是太子又进了谗言。
「民女明白了,定会好好准备。」
胤禛走到她面前,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表达维护之意。年素言心中微动,垂眸道:
「谢四爷。」
待胤禛离去,年素言立即召唤系统:
「系统,调取康熙的所有资料,特别是他的喜好和忌讳。」
【资料调取中...爱新觉罗·玄烨,年号康熙,8岁登基,14岁亲政...最厌恶结党营私,喜好算术、天文...】
年素言仔细阅读着系统提供的资料,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这次入宫,既是危机,也是机会。若是能在康熙面前留下好印象,太子的很多手段就会不攻自破。
「翠儿,去把我那件淡紫色的旗装找出来,再准备几样特别的礼物。」
「主子要送皇上什么?」
年素言唇角微扬:「皇上什么珍奇古玩没见过?要送,就送他没见过的东西。」
她走到书案前,提笔画了一张草图。那是一个精巧的机械装置,几个齿轮相互咬合,中间是一个可以转动的天文仪。
「把这个送到汇通天下的工坊,让他们三日内务必做出来。」
翠儿接过草图,惊讶道:「主子,这是...」
「这是永动仪,」年素言淡淡道,「当然,不是真的永动,但足够让皇上感兴趣了。」
三日后,皇宫。
年素言随着胤禛走入御花园,只见园中已经坐满了皇亲国戚、文武百官。康熙坐在上首的龙椅上,面色平和,不怒自威。
太子坐在康熙右下首,见年素言进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鸷。
年素言从容上前,行大礼:
「民女年素言,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康熙打量着她,语气平和:「平身。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年素言抬头,目光恭敬而不卑微。
「嗯,果然是个灵秀的女子,」康熙点头,「老四好眼光。」
胤禛躬身道:「皇阿玛过奖了。」
太子忽然笑道:「年姑娘不仅容貌出众,更是经商奇才。儿臣听说,年姑娘名下的汇通天下商号,如今已经掌控了京城大半的盐引和绸缎生意。」
这话看似夸奖,实则暗藏杀机。一个女子掌控如此多的商业资源,难免引人猜忌。
年素言不慌不忙,福身道:
「太子殿下谬赞了。民女不过是做些小本生意,养家糊口而已。至于盐引,那是朝廷管控之物,民女何德何能,敢说二字?」
康熙挑眉:「哦?那永盛钱庄的挤兑,又是怎么回事?」
年素言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双手奉上:
「皇上明鉴,这是永盛钱庄流通在外的银票记录。民女发现钱庄超发银票,为防百姓受损,才出资收购,稳定市场。所有银票都在这里,请皇上过目。」
太监接过账册,呈给康熙。康熙翻看片刻,面色渐沉:
「太子,这上面记录的可属实?」
太子急忙起身:「皇阿玛,这...这定是年氏伪造的...」
「是不是伪造,一查便知,」胤禛开口道,「儿臣已经请户部核查过,永盛钱庄确实超发银票达五十万两之巨。」
康熙冷哼一声,将账册摔在桌上:
「太子,你太让朕失望了!」
太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阿玛息怒!儿臣...儿臣并不知情,都是下面的人胡作非为...」
康熙不再理会太子,转向年素言:
「你倒是心系百姓。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年素言再次福身:「民女不敢求赏,只求皇上给民女一个公道。」
「什么公道?」
「日前,民女的绣庄无故被烧,三条人命葬身火海。外面却传言,说是民女与匪类勾结,黑吃黑所致。民女恳请皇上明察,还民女一个清白!」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谁都没想到,年素言竟敢在御前直接状告太子。
康熙面色阴沉:「竟有此事?可查清是何人所为?」
年素言从袖中取出一份供词:
「纵火者已经招供,这是他们的供词。」
太监接过供词,呈给康熙。康熙越看面色越冷,最终猛地一拍桌子:
「太子!你还有什么话说?」
太子面如死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年素言垂眸,掩去眼中的冷光。
这一局,她赢了。但她也知道,与太子的仇,就此结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