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冬阳，像被揉碎的金箔，透过结着薄霜的车窗，落在江念初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35岁的她穿着米色羊毛外套，头发利落地挽在脑后，眼角带着几分干练——自从三年前从父亲江哲手里接过“启智”教育机构，她早已习惯了这样早起忙碌的日子。后视镜里，九岁的陈志鹏正把脸贴在玻璃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校服袖口，而六岁的陈语安、陈语宁这对双胞胎，则挤在后排座椅中间，小脑袋凑在一起，小声争论着要给冬令营的小朋友唱《小星星》还是《虫儿飞》。
“妈，您把布偶放腿上就行，别累着。”江念初侧头看了眼副驾驶座的林晚星，63岁的老人穿着驼色大衣，头发用珍珠发卡别在耳后，正低头整理着怀里的布包，里面是她连夜缝好的兔子布偶，针脚细密，一看就花了不少心思。林晚星笑着摆手，指尖划过布偶的耳朵：“没事，我这双手闲不住，昨天缝完最后一个，你爸还说我缝得比商店里卖的还好看。”话音刚落，后排的陈语宁就探过头来，小奶音软软的：“外婆，我要帮您给小朋友分布偶！我会说‘请你收下，这是外婆的心意’！”
车子刚拐进星光基金所在的文创园，就看到江哲的老轿车停在路边。66岁的江哲穿着深蓝色羽绒服，头发已经花白了大半，正弯腰从后备箱搬一个保温桶，晨霜落在他的肩头，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爸，我来！”江念初刚停稳车，陈屿就快步走了过去。38岁的他穿着深灰色工装夹克，肩宽背厚，手臂上还留着建筑工程现场奔波时留下的浅疤，搬起沉甸甸的保温桶毫不费力。江哲直起身，拍了拍女婿的胳膊，眼里满是欣慰：“还是你力气大，我这老骨头，搬这点东西都费劲了。”
“爸您可别这么说，您退休前把教育机构办得那么好，我们年轻人还得向您学呢。”陈屿笑着把保温桶放在地上，这时，不远处传来了苏敏的声音。55岁的苏敏穿着枣红色棉袄，围着一条格子围巾，怀里抱着一个装满小饼干的铁盒，身后跟着58岁的陈斌——他穿着社区工作者的深蓝色制服，手里拎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装的都是铅笔、橡皮之类的文具。“念初，屿子，快让孩子下来透透气！”苏敏快步走过来，掀开铁盒的盖子，一股黄油香飘了出来，“我早上五点就起来烤饼干，都是孩子们爱吃的蔓越莓味，待会儿分给大家尝尝。”
陈斌走到江哲身边，递过去一支烟，自己也点了一根：“老江，我还有两年就从社区退休了，到时候咱们俩就能天天来冬令营帮忙，你教孩子们认字，我给他们讲讲社区里的趣事，多好。”江哲笑着点头，接过烟却没点燃，而是夹在耳后：“行啊，不过你可得先把烟戒了，孩子们闻不得烟味。”陈斌哈哈笑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口袋：“早戒了，就剩这根习惯夹着，待会儿就扔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进冬令营的小楼，刚推开玻璃门，就听到楼梯口传来熟悉的爽朗笑声。江逸晨穿着一身黑色特警训练服，肩线挺拔，腰间的皮带勒出利落的线条，29岁的脸上带着几分英气，手里还拎着一个超大号的纸箱，脚步轻快地走了下来：“姐！我跟队里请假赶过来的，这箱子里都是队友们凑的文具，有笔记本、水彩笔，还有几个队友把自己的军功章模型也捐了，说给孩子们当纪念！”他说话时声音洪亮，带着特警特有的干练，陈志鹏一看到他，立刻挣脱江念初的手跑了过去，抱着他的腿仰头喊：“舅舅！你终于来了！你答应教我叠‘战斗飞机’的！”
江逸晨弯腰抱起陈志鹏，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额头：“臭小子，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待会儿忙完就教你，保证飞得又高又远。”话音刚落，扎着高马尾的江念熙就从绘本区走了过来，29岁的她穿着米色毛衣，手里抱着几本彩色绘本，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作为龙华小学三年级的班主任兼语文、美术老师，她总是这样自带亲和力。“哥，你小声点，孩子们刚到，别吓着他们。”江念熙嗔怪地看了江逸晨一眼，又转向江念初，“姐，我刚把绘本都摆好了，选的都是带插画的，三年级的孩子爱读，这些乡村小朋友应该也会喜欢。”
大厅里瞬间热闹起来，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岗位”。林晚星拉着几个穿蓝色棉袄的小女孩坐在绘本区的地毯上，苏敏挨着她坐下，打开铁盒，把蔓越莓饼干一块一块分给孩子们，还不忘叮嘱：“慢点吃，别噎着，不够了奶奶再去拿。”有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怯生生地接过饼干，小声说了句“谢谢奶奶”，林晚星立刻笑开了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真乖，你叫什么名字呀？奶奶给你讲个小兔子的故事好不好？”
江哲打开保温桶，里面是他凌晨五点起来煮的热姜茶，冒着腾腾的热气。他拿出一次性杯子，小心翼翼地倒着，生怕烫到手，陈斌则在一旁帮忙把杯子递到每个孩子和志愿者手里：“来，孩子们，喝点姜茶暖暖手，冬天喝这个不容易感冒。”有个小男孩接过杯子，不小心洒了一点在手上，陈斌立刻掏出纸巾，蹲下身帮他擦干净，还轻轻吹了吹：“没事吧？疼不疼？下次小心点，爷爷再给你倒一杯。”那温柔的模样，完全不像平时在社区里处理琐事时的严肃样子。
江念初则熟门熟路地走到美术区，开始整理画具。她从袋子里拿出水彩笔、蜡笔、素描纸，分门别类地摆放在长桌上，动作麻利又细致——这几年经营教育机构，她对这些教具再熟悉不过。“阿姨，我能帮你摆吗？”一个穿红色棉袄的小女孩走过来，仰着小脸问。江念初笑着点头，递给她一盒蜡笔：“当然可以，你把这些蜡笔按颜色排好就行，谢谢你呀。”小女孩立刻认真地干了起来，小脸上满是专注。
陈屿则和江逸晨一起搬长桌。作为建筑工程师，陈屿对空间布局很敏感，他看了一眼大厅的结构，就指挥着江逸晨：“把这张桌子挪到窗边，采光好，孩子们画画不伤眼睛。”江逸晨力气大，单手就能扛起桌子，几下就按陈屿的要求摆好了。两人忙完，又一起去搬椅子，江逸晨一边搬一边说：“姐夫，你上次说设计院要做公益项目，能不能把冬令营的活动区也规划一下？我看这里的桌子有点旧了，孩子们坐久了可能不舒服。”陈屿点头：“我正想着这事呢，下次把设计院的同事叫来，免费给冬令营出个改造方案，再争取点材料赞助，让孩子们有个更好的活动空间。”
江念熙则蹲在孩子堆里，拿出自己带来的彩笔和画纸，教孩子们画小太阳。她耐心地握着一个小女孩的手，教她怎么握笔，怎么调色：“你看，先涂黄色的中心，再慢慢往外涂橙色，这样画出来的太阳才温暖。”小女孩跟着她的动作，认真地画着，虽然线条有些笨拙，却格外认真。江念熙看着她的画，笑着夸赞：“画得真好！比老师第一次画的还好看！”小女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画得更起劲了。
陈志鹏看着大人们忙碌的模样，也拉起陈语安、陈语宁的手，从书包里掏出自己叠的纸飞机，分给身边的小朋友：“我教你们叠这个，飞得可高了！我舅舅是特警，他说叠飞机要讲究平衡，就像瞄准目标一样，这样才能飞得远！”孩子们一听“特警舅舅”，都好奇地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地问：“特警舅舅是不是会抓坏人呀？”“特警舅舅会开枪吗？”江逸晨听到了，笑着走过来，用指节轻轻敲了敲陈志鹏的头：“臭小子，别瞎吹牛，舅舅教你们叠更厉害的‘战斗飞机’，能飞得比教学楼还高。”说着，他拿起一张纸，指尖翻飞间，一只造型别致的纸飞机就做好了，他对着窗外轻轻一扔，纸飞机顺着气流掠过头顶，稳稳地落在了院子里的草地上，引得孩子们一阵欢呼。
江念初刚把最后一盒水彩笔摆好，衣角突然被轻轻拽了一下。她回头，看到一个穿洗得发白的蓝色棉袄的女孩，站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枯黄的头发用一根旧皮筋松松地扎着，发梢还沾着点灰尘，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布娃娃的一只眼睛已经掉了，露出里面的棉絮。女孩的眼神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鹿，见江念初看过来，又往后缩了缩，小声说：“阿姨，我……我想当医生。”
江念初心里一动，立刻蹲下身，让自己和女孩的视线齐平，声音放得格外温柔：“为什么想当医生呀？当医生可是很辛苦的哦。”女孩的头垂得更低了，手指用力攥着布娃娃的衣角，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因为外婆生病了，她总咳嗽，晚上咳得没法睡觉，脸都咳红了。妈妈带她去医院，医生说要好多好多钱才能治，妈妈坐在医院的走廊里哭，我看着好心疼。”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布娃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想当医生，治像外婆一样的病，这样妈妈就不用哭了，外婆也能陪我睡觉了。”
女孩的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江念初的心。她想起去年冬天，母亲林晚星突发高血压住院，她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看着红灯亮起时的恐慌，那种害怕失去亲人的滋味，至今想起来还会心口发紧。她伸手，轻轻擦去女孩脸上的眼泪，刚要说话，林晚星和苏敏就走了过来。
林晚星蹲下身，握住女孩的手，老人的手掌温暖而粗糙，带着常年做家务留下的薄茧：“孩子，奶奶叫林晚星，奶奶知道你很懂事，也很勇敢。你别担心，以后你上学的学费，奶奶帮你攒，你要是学习上有不懂的，也可以问奶奶，奶奶以前也教过书。”苏敏也跟着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塞到女孩手里：“孩子，这钱你拿着，买点文具和好吃的，别委屈了自己。奶奶们都退休了，有的是时间陪你，以后每个周末，奶奶都来给你带好吃的。”
女孩握着钱，眼泪掉得更凶了，却还是用力点了点头：“谢谢奶奶，谢谢阿姨。”这时，江哲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热姜茶，小心地递给女孩：“先喝点姜茶暖暖身子，别冻着了。你叫什么名字呀？”“我叫林晓燕。”女孩接过姜茶，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里却渐渐有了光。
江念熙见状，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走到林晓燕身边，蹲下身对她说：“晓燕，我叫江念熙，是小学老师，这是我给你的笔记本和钢笔，你可以把想画的、想写的都记在上面。你要是想画画、想读故事，随时给我打电话，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她说着，在笔记本的第一页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电话，还画了一个小小的笑脸。林晓燕接过笔记本，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握住了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
陈屿也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一个绘图本——作为建筑工程师，他习惯走到哪都带着这个本子和一支铅笔。他蹲下身，在本子上快速画了起来，几笔之后，一座小小的医院就出现在纸上：“晓燕，你看，这是你以后要开的医院，有温暖的病房，有漂亮的花园，还有很多像你一样想帮助别人的医生。你要好好读书，以后就能把这座医院建起来，治好很多人的病。”林晓燕盯着图纸，眼睛瞪得大大的，用力点头：“叔叔画得真好！我以后一定要开这样的医院！”
中午十二点，冬令营的午餐时间到了。志愿者们推着餐车走了进来，餐车上摆着红烧肉、炒青菜、番茄炒蛋和米饭，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大厅。江哲和陈斌帮忙把饭菜分到每个孩子的碗里，林晚星和苏敏则坐在孩子们中间，给他们夹菜，叮嘱他们慢点吃。陈志鹏端着自己的碗，走到林晓燕身边，把碗里的红烧肉夹给了她：“晓燕妹妹，你吃这个，吃了肉长得高，以后当医生才有力气给病人看病。”林晓燕不好意思地推辞：“哥哥，你自己吃吧。”“我还有呢！”陈志鹏说着，又夹了一块肉给她，陈语安和陈语宁也跟着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了晓燕，小脸上满是认真。
饭后休息时，江逸晨带着陈志鹏和几个男孩去户外玩游戏。作为深圳特警第一支队的教官兼连长，他很会调动孩子们的积极性，教他们玩“老鹰捉小鸡”，他当“老鹰”，陈志鹏当“鸡妈妈”，其他孩子当“小鸡”。江逸晨动作灵活，却故意放慢速度，让孩子们能轻松躲开，引得院子里满是笑声。有个小男孩跑得太急，不小心摔倒了，江逸晨立刻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检查他的膝盖有没有受伤：“没事吧？疼不疼？咱们玩游戏要注意安全，不能跑太快。”小男孩摇了摇头，笑着说：“舅舅，我不疼，咱们继续玩好不好？”江逸晨笑着点头，又带着孩子们玩了起来。
江念熙则在绘本区给女孩们读《小熊的冬天》。她的声音温柔动听，带着老师特有的感染力，不仅孩子们听得入了迷，连林晚星和苏敏都凑在旁边听着。读到小熊和朋友们互相帮助、一起度过冬天时，江念熙停下来，问孩子们：“你们知道为什么小熊能顺利度过冬天吗？”一个小女孩举手回答：“因为小熊有朋友帮忙！”江念熙笑着点头：“对呀，朋友之间互相帮助，再难的事都能解决。就像晓燕想当医生，我们都会帮她，她以后也能帮助更多的人。”
江念初则陪着林晓燕坐在窗边，听她讲家乡的故事。晓燕说，她的家乡在大山里，那里有清澈的小溪，有茂密的树林，还有很多可爱的小动物。春天的时候，山上的野花会开得满山遍野，像一片彩色的海洋；夏天的时候，她会和小伙伴们去小溪里摸鱼虾，溪水凉凉的，特别舒服；秋天的时候，板栗会从树上掉下来，她和外婆一起去捡，回家炒着吃，特别香。“可是外婆现在生病了，不能陪我去捡板栗了。”晓燕的声音低了下去，“我想快点长大，当医生治好外婆的病，再带外婆去捡板栗。”
江念初听着，心里一阵发酸。她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给晓燕：“晓燕，这是我的名片，我开了一家教育机构，里面有很多优秀的老师。你要是以后来城里，或者学习上有什么困难，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会帮你找最好的老师，给你免费补课。”她又从钱包里拿出五百元现金，塞到晓燕手里：“这钱你拿着，买些课外书和文具，好好学习，阿姨相信你一定能实现当医生的梦想。”
晓燕不肯收，江念初却坚持要给她：“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你一定要收下。等你以后当了医生，再把这份心意传给其他需要帮助的人，好不好？”晓燕含着泪点头，把钱和名片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希望。
下午两点，手工课开始了。江念熙教孩子们叠纸鹤，江逸晨教他们叠小船，江念初则教他们用黏土捏小动物。林晚星和苏敏则坐在一旁，帮孩子们穿线、递材料。陈屿和江哲则在大厅的角落里，商量着冬令营活动区的改造方案。陈屿拿出绘图本，一边画一边说：“这里可以隔出一个阅读角，放些书架和软垫，孩子们可以在这里看书；那边可以做一个手工区，装几个洗手池，方便孩子们做完手工洗手；外面的院子可以种些花草，再搭个小亭子，夏天的时候孩子们可以在亭子里玩。”江哲看着图纸，点头赞同：“这个方案好，既实用又温馨。我明天跟教育机构的股东们商量一下，争取捐一笔钱，用来买材料和书架。”
陈志鹏和陈语安、陈语宁则围着林晓燕，教她叠纸飞机、捏黏土。陈志鹏用黏土捏了一个小小的医生，送给晓燕：“晓燕妹妹，这是我捏的医生，祝你早日实现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