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遇到几个没来得及跑的鬼子研究员,正抱着文件箱慌神。
“还愣着干什么?火快烧过来了!赶紧出去!
这里我善后你们才是帝国最宝贵的人才,有你们在一切都可以挽回,刘刚结果一个鬼子手里的文件。
这名鬼子感动的一塌糊涂,看样子都流眼泪了。”刘刚用日语吼道。
那些人都感动坏了,也没有多想,扔下手里的箱子就往出口跑,没人注意这三个戴防毒面具的“卫兵”正往最危险的地方钻。
穿过走廊,就到了实验核心区域,这里还是关押实验者的牢房区。
整个实验室最阴森的地方,铁栏杆上锈迹斑斑,每个牢房里都关着人,男女老少都有,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靠在栏杆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前方。
张嘎跟在后面,脚步突然顿住了。
他的目光落在最靠里的一间牢房——里面关着个小姑娘,看着也就十岁出头,穿着件破烂的灰布褂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怀里却紧紧抱着个布娃娃,娃娃的胳膊都掉了一只。她就那么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铁栏杆,眼睛睁得大大的,可里面没有任何光亮,像两口枯井。
张嘎的心脏猛地一抽,像被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可眼前这孩子,眼里没有笑,没有哭,甚至没有恐惧,只有一片死寂。
他又看到牢房里一个男人。那男人的胳膊上缠着绷带,绷带渗着血,显然是刚被实验过。他靠着墙坐着,头耷拉着,像睡着了,可张嘎仔细一看,发现他的眼睛是睁着的,只是没有焦点,就那么空茫地望着地面,仿佛灵魂早就离开了这具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的躯壳。
还有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手里捏着一个看不清的东西,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太小,听不清在说什么,可那神情,像在跟谁告别。
张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防护面具里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这些人,他们曾经也是别人的孩子、别人的爹娘、别人的兄弟姐妹啊!他们本该在田里种地,在屋里做饭,在街上赶集,可现在,他们被关在这不见天日的牢房里,像牲口一样被对待,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看到一个小男孩,大概五六岁,正扒着栏杆往外看。看到张嘎时,那孩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像快要熄灭的火星。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只是怯怯地往后缩了缩,躲到了大人身后。
就是那一丝光,像针一样扎进张嘎的心里。疼,钻心地疼。他想冲上去,想砸开栏杆,想把这些人都拉出去,想告诉他们“别怕,有人来救你们了”。
可他不能。
徐老倪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们身上有病毒,救出去会传染更多人。”
王胜志的叮嘱也在心里冒出来:“任务第一,炸掉病毒库,不能心软。”
他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防毒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可他的肩膀在剧烈地颤抖。他想喊,想骂,想问问老天爷凭什么这么不公平,想问问这些人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这种罪。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只能站在那里,看着那些空洞的眼神,看着那些麻木的表情,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枯萎、凋零。
“嘎子!发什么愣!快过来装炸弹!”王胜志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带着催促。
张嘎猛地回过神,狠狠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的泪水已经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只剩下一片通红。他咬着牙,转身快步走向保温库,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像踩着针。
路过最后一间牢房时,他看到一个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那婴儿闭着眼睛,看样子已经没气了,可女人还是紧紧抱着,轻轻拍着,像在哄孩子睡觉。她的脸上没有泪,只是平静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冷。
张嘎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从背包里拿出炸弹,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好几次才把引线接好。他不敢再回头,怕一回头,就再也迈不开脚步。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炸掉这里,是为了不让更多人变成这样。”“这是命令,必须执行。”“他们解脱了,不用再受苦了。”
可这些话,怎么也安慰不了那颗像被刀割一样疼的心。他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祈祷这些人下辈子能投个好胎,生在太平盛世,能吃饱饭,能晒太阳,能像个人一样,好好活一次。
“走了!”刘刚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透过防毒面具传来,有些沉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张嘎深吸一口气,跟着他们往出口走。身后的牢房里,依旧一片死寂,没有人喊,没有人叫,仿佛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
只有那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混杂着血腥和绝望,死死地粘在他的衣服上,钻进他的鼻子里,刻进他的骨头里,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三人刚冲出楼梯口,迎面就撞上四个身影。
浓烟像翻滚的黑浪,把能见度压得只剩几步远,只能看到对方手里的枪闪着冷光。
王胜志和张嘎几乎是本能地拔枪上膛,“咔哒”两声脆响,枪口稳稳对准前方。
“谁?!”王胜志沉声喝问,声音在烟雾里撞得发飘。
对面的人也停住了脚步,毛巾捂着口鼻,只能看到露在外面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人刚要扣动扳机,突然迟疑了一下,压低声音喊道:“是刘刚吗?”
这声音!王胜志心里一松,赶紧收了枪:“吴哥?是我们!”
对面的人也放下了枪,为首的正是吴青,身后跟着乔四、孙明和孙亮,每人脸上都沾着烟尘,乔四衣服上还有一个破洞,也不知道是刮破的还是火烧的。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撤!”吴青挥了挥手,七人迅速汇合,猫着腰往楼上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