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豫国公府。
武祯在与妖市四公彻夜长谈,直至凌晨才疲惫归来。
此刻,正午的阳光透过薄纱窗洒在她的床榻上,她却仍慵懒地躺在那里。
贴身丫鬟的催促声一声紧过一声,终于,武祯不情不愿地睁开惺忪的睡眼。
武祯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睡意朦胧地看向面前神色焦急的丫鬟,以及一旁早已等候多时、面容略显怪异的斛珠。
武祯揉了揉眼睛,睡意朦胧地开口问道:“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脸上这般奇怪?”
丫鬟急忙说道:“县主,宫里来信了。您前两天和梅员外郎私会的事情不知怎的传到了宫里,皇后娘娘和陛下要召见梅员外郎呢。”
“什么!”
武祯的脸色瞬间大变,困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她猛地坐起身,眼神中满是惊愕与焦急。
来不及多想,她连忙以极快的速度整理了一番着装,匆匆披上外袍,便向着皇宫赶去。
…………
当武祯匆匆踏入椒房殿时,她的心中满是忐忑。
然而,环顾四周,她却发现殿中只有皇后、梅妃以及几位宫女,梅祈安却不见踪影。
武祯的目光在殿内四处搜寻,却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皇后坐在殿中央的软榻上,看着武祯在殿内东张西望,面色微微一变,露出一丝古怪。
皇后脸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故作疑惑地问道:“平日里,若我不叫你,你都不进宫的。今日,你怎么自己跑过来了?”
武祯抿了抿嘴唇,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丝俏皮的笑容,说道:“我来玩啊,不对,我当然是来看你的呀,阿姐。”
皇后微微一笑,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诧异:“看我?哼,行了,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一年来,我不找你,你都当没有我这个阿姐一样。这次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清楚。”
“县主,你与我家安安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旁边,梅妃也忍不住开口问道。虽然她嘴上这么问,但脸上那藏不住的笑容却早已泄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武祯看着皇后和梅妃那八卦的眼神,顿时觉得有些头疼,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我上次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跟那个书呆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皇后见武祯还是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样子,顿时有些不耐烦,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厉声问道:“那你到底进宫来干嘛?”
武祯被皇后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心中暗骂自己倒霉,怎么会碰到这样的场面。
于是武祯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连忙说道:“我,我来找沅真玩。”
说完,她还故意往殿外的方向看了一眼,试图让这个谎言显得更真实一些。
“真的吗?”
皇后眯了眯眼睛,眼神中透着一丝怀疑,显然并不完全相信武祯的话。
“真的!对了,陛下呢?”
武祯看皇后还想要继续发问下去,急忙转移了话题。
可武祯不知道,自己这番话正中皇后的下怀。
于是她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立刻回答。
梅妃在一旁看着武祯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与皇后对视了一眼,然后笑着对武祯说道:“陛下啊?他和安安在太极殿中对弈呢。”
武祯在听到梅祈安在太极殿和皇帝对弈后,便找借口说要去找沅真,便离开了椒房殿。
……
当武祯穿过那古朴而精美的垂花门时,一阵轻柔的微风悄然拂过,带着海棠花瓣的芬芳,如嫣红的雨丝般扑面而来。
武祯望着漫天纷飞的花瓣,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莫名的悸动。
然后被这春日的美景牵引,鬼使神差地转向了西侧的小径。
沿着小径前行,武祯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远远望去,太极殿的飞檐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庄重。
殿前的朱栏旁,两道身影正对坐,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皇帝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袍上的金线蟠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威严而尊贵。
而梅祈安则身着一袭月白长衫,衣袂随风轻摆,几片海棠花瓣轻轻落在他的衣襟上,竟似将一抹晚霞揉进了衣褶,增添了几分温润的气质。
“梅卿在吏部掌管官吏任免、考课、升降。”
皇帝执起一枚白玉棋子,轻轻摩挲着,语气平和而深沉。
“若让你裁撤冗官,该从何处下手?”
梅祈安垂眸思忖,青玉棋子在他指尖轻轻转动了半圈。
他微微皱眉,沉声道:“臣以为当以‘循名责实’为要。如今各州府文书堆积如山,却多是‘有官无职’的闲差。”
他忽然抬眼,目光如利箭般扫过远处太湖石的缝隙。
“就像这棋局,若只看面上子力,反倒失了全局。”
皇帝将棋子重重落在棋盘上,棋盘顿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裁撤官员难免触动世族利益。”
他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就像这‘双活’之局,稍有不慎便满盘皆输。”
梅祈安指尖轻叩棋盘,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微微一笑,语气坚定而从容:“陛下明鉴,吏部现存《考绩法》中早有‘三年一考,优胜劣汰’之规。只需依律而行,再以新设通商口岸的缺额吸纳裁撤官员……”
梅祈安的话音未落,一片海棠花瓣正巧从天而降,轻巧地落在棋盘上,将即将连成的“杀”势搅得凌乱不堪。
皇帝忽然笑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果然是落花误事。”
他抬手去拂去那片海棠花瓣,动作轻柔而从容。
然而,皇帝的余光却瞥见假山后晃动的衣角,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了然。
他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祯儿既然来了,躲躲藏藏作甚?”
“来啦!”
武祯听到皇帝的话,心中微微一惊,但随即反应过来,乖乖地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她脸上带着一丝羞涩的笑意,缓缓走到皇帝和梅祈安的身边,轻轻坐下,目光落在棋盘上,看着他们二人对弈。
棋局渐入佳境,黑白子在棋盘上纵横交错,形成了一幅诡谲而紧张的杀势。
每一颗棋子的落下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每一次对弈都充满了智慧与策略的较量。
一局终了,棋盘上黑白子错落有致,胜负已分。
坐在一旁的武祯早已按捺不住,见棋局结束,她便迫不及待地走到皇帝身边,微微行了个礼,语气中带着几分俏皮:“陛下,您说梅大人棋艺高超,可我这观棋的人都看累了,不如让他陪我走走?”
皇帝执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他看着武祯仰着的小脸,眼中闪过一丝宠溺,微微眯起眼睛,似是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他轻轻一笑,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你啊!行吧,梅卿过几日把裁撤冗官的奏折呈上来便好!”
说罢,他便起身,将茶盏轻轻放下,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了,只留下梅祈安和武祯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