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元年冬的赵州,雪比冀州来得更绵密。城郊的废弃马场早已没了往日的规整,木围栏断了大半,积雪压着枯黑的蒿草,在风中发出 “簌簌” 的声响,像回纥草原上掠过的寒风。马厩的屋顶破了好几个大洞,雪直接灌进铺着干草的马槽,冻成半尺厚的冰壳。只有场中央那匹黑马,像团移动的墨影,正焦躁地刨着雪,鼻孔里喷着白气,前蹄时不时扬起,惊得周围几个牵马的士兵连连后退 —— 这是史思明的亲卫骑,叛军溃逃时留下的烈马,没人敢靠近。
“阿依古丽公主!您可来了!” 亲兵陈五迎上来,脸上还带着抓痕 —— 昨天试图套马时被马鬃扫到的,他手里攥着半截断绳,绳头沾着雪和泥,语气里满是急切,“这马太野了,伤了三个弟兄,连老马头都没办法,您是回纥来的,定有法子驯服它!”
阿依古丽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她穿着一身回纥传统的织金长裙,外罩件银狐毛镶边的皮甲 —— 这是回纥可汗送她的随军甲胄,甲片上錾着缠枝花纹,在雪光下泛着冷光。腰间悬着柄镶玉的回纥弯刀,刀鞘上挂着个小小的铜铃,走动时叮当作响,是她从草原带来的信物。梳着回纥女子特有的辫发,发间系着红绸带,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打破了皮甲的冷硬。
她走到马厩边,目光落在那匹黑马上:马高近一丈,鬃毛杂乱地覆着雪,眼睛像烧红的炭,正恶狠狠地盯着靠近的人,前蹄刨得雪地里露出黑褐色的泥土。阿依古丽的指尖轻轻拂过马厩栏杆上的冰碴,想起父亲(回纥可汗)教她的话:“草原的马认人,你待它如伙伴,它便护你如亲人;你若用鞭子逼它,它便用蹄子反抗。”
“公主,依我看,不如杀了吃肉!” 一个粗哑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本地骑兵队的队长赵虎,四十来岁,脸上有道刀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原是赵州守军的校尉,叛军来后带着残部躲进山里,前些日子才投奔过来。他看阿依古丽的眼神带着轻视 —— 一个穿着华丽的回纥公主,哪懂驯烈马?不过是来唐军大营做客的,还真要管骑兵的事?
阿依古丽没理会他的嘲讽,转头对陈五说:“把我带来的回纥马具拿来,再烧些温水拌麦麸,要加半勺盐 —— 草原的马都爱这口。” 她从行囊里掏出个鞣制的皮袋,里面装着回纥驯马用的软绳,这是她从草原带来的,陪她走过了千里路,“再找块干净的羊毛毯,铺在马背上。”
赵虎在一旁冷笑:“公主,别白费力气了!这马连叛军都没驯服,您一个娇滴滴的公主,难不成还能比叛军厉害?咱们骑兵队的弟兄,哪个不是摔断过骨头才练出来的?您这细皮嫩肉的,别被马甩下来摔着!”
他身后的几个骑兵也跟着哄笑起来。这些本地骑兵大多是庄稼汉出身,没见过回纥女子,只觉得她们只会弹唱跳舞,哪会驯马领兵?陈五气得攥紧了拳头,想反驳,却被阿依古丽抬手拦住 —— 她从草原带来的从容,让她懒得跟不懂的人争辩。
“赵队长,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阿依古丽接过马具 —— 那是回纥特有的软鞍,没有中原马鞍那么厚重,马镫是宽木做的,能让马的脊梁少受些力。她提着温麦麸,慢慢走向黑马,脚步放得极轻,像在草原上靠近受惊的羚羊。
黑马见她靠近,猛地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差点踢中她的胸口。赵虎在后面喊:“我说吧!快躲开!” 阿依古丽却没退,反而停下脚步,用回纥语轻声说:“别怕,我不伤害你,给你吃的。”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草原女子特有的温柔,像春日里融化的雪水。
黑马愣了一下,扬起的前蹄慢慢落下,却还是警惕地盯着她,鼻孔里的白气喷得更急。阿依古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里的麦麸散发着淡淡的盐香 —— 这是草原驯马的诀窍,盐能让马放松警惕。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黑马似乎确认她没有恶意,慢慢凑过来,鼻子在她手背上蹭了蹭,然后低头吃起了麦麸。
赵虎和骑兵们都看呆了 —— 这匹昨天还差点踢死人的烈马,竟然会主动靠近一个回纥公主?
阿依古丽趁机摸了摸黑马的鬃毛,指尖能感觉到它皮下肌肉的颤抖:“好马,只是被吓坏了。” 她示意陈五过来帮忙,两人小心翼翼地给黑马铺上羊毛毯,再套上回纥软鞍。马具刚碰到马背时,黑马又有些躁动,阿依古丽连忙按住它的脖子,在它耳边哼起了回纥的牧歌 —— 这是草原上安抚马的调子,黑马渐渐安静下来,耳朵轻轻晃动。
“这是我们回纥的驯马法。” 阿依古丽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得像片羽毛,没有丝毫公主的娇气,“叛军总用鞭子和刀子逼马听话,只会让马更凶。我们跟着它的节奏绕圈,让它知道我们不会伤害它,自然就会听话。”
她说着,轻轻夹了夹马腹。黑马先是原地打转,显得有些不安,阿依古丽没有催它,只是顺着它的方向慢慢走。雪地里,一人一马的影子被朝阳拉得很长,黑马的步伐渐渐稳了下来,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躁。阿依古丽偶尔用回纥语轻声安抚,马的耳朵时不时转向她,像是在听她说话。
赵虎的脸色渐渐变了。他骑了二十多年马,从没见过这样驯烈马的 —— 不用鞭子,不用缰绳硬拉,就靠轻声哼唱、慢慢绕圈,就能让一匹凶马安静下来。他身后的骑兵也停下了哄笑,眼睛紧紧盯着场中央的身影,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佩。
突然,远处的树林里惊起一群麻雀,黑马像是被吓到,猛地加速,朝着围栏冲去,想把阿依古丽甩下来。赵虎大喊:“不好!” 陈五也吓得脸色发白。阿依古丽却没慌,身体紧紧贴在马背上,左手轻轻拉着缰绳,右手拍着马的脖子,用回纥语急促地说:“别怕,没有危险,慢慢停下来。”
她的声音很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黑马冲了几步,像是听懂了她的话,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围栏前,轻轻打了个响鼻,还蹭了蹭她的腿。阿依古丽翻身下马,摸了摸它的额头,笑着说:“好样的,以后就叫你‘墨风’吧,像草原上的风一样快。”
赵虎走过来,脸上的不屑换成了佩服,他抱了抱拳:“公主,是我赵虎有眼不识泰山!您这驯马的本事,我服了!以后骑兵队的弟兄,都听您的调遣!” 其他骑兵也纷纷上前,对着阿依古丽行礼,之前的轻视荡然无存 —— 他们终于明白,这位回纥公主,不是来做客的,是来真帮他们打仗的。
阿依古丽笑了笑,把缰绳递给陈五:“墨风刚驯服,还得好好照顾,多给它喂些温水,别让它冻着。赵队长,你带弟兄们把马厩的屋顶修一修,雪再下大,马会生病的。我去附近的村子看看,听说有些农户的屋子漏雪,得帮忙修修 —— 唐军和回纥是兄弟,要一起护着百姓。”
马场往西走三里,就是张家庄。村子里大多是土坯房,很多屋顶都被雪压得塌了一角,炊烟稀得像断了线的珠子。阿依古丽带着陈五和两个亲兵,扛着从马场拆下来的旧木料,走进村子时,正看见一个老妇人在屋檐下扫雪,动作迟缓,扫了半天也只扫出一小块空地 —— 老妇人的腰不好,弯着身子扫雪,每一下都很吃力。
“大娘,我们来帮您吧。” 阿依古丽放下木料,走过去接过老妇人手里的扫帚。她的织金长裙沾了雪,却毫不在意,像在草原上帮牧民扫帐篷一样自然。老妇人抬起头,脸上满是皱纹,眼睛却很亮,她看着阿依古丽的皮甲和辫发,有些好奇:“姑娘,你是…… 回纥来的吧?我见过回纥的商队,跟你穿得像。”
“是啊大娘,我是回纥的阿依古丽。” 阿依古丽笑着说,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解释,“我来帮唐军打仗,听说您家屋顶漏雪,我们带了木料,帮您修一修。” 老妇人叹了口气,指了指身后的土坯房:“可不是嘛,昨天夜里雪大,屋顶漏得厉害,炕上的被子都湿了。我儿子被叛军抓去修城墙,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就我一个老婆子,也修不了屋顶。”
阿依古丽心里一酸。她想起草原上的牧民,要是谁家的帐篷漏了,全村人都会来帮忙,哪像这里,百姓们连自己的屋子都护不住。“大娘,您别难过。” 阿依古丽递过一块干净的帕子 —— 这是回纥女子用的绣帕,上面绣着草原的花,“我们已经抓住了史思明,很快就能打跑所有叛军,您儿子一定会回来的。” 老妇人抬起头,眼里满是希望:“真的?史思明被抓了?那太好了!我儿子有救了!”
外面传来 “叮叮当当” 的声响,陈五和亲兵正在修补屋顶。他们把旧木料钉在漏雪的地方,再铺上干草,最后用泥巴糊严实。阿依古丽也走出去帮忙,她在草原上跟着牧民学过修补帐篷,递钉子、扶梯子的活计都熟,动作不比亲兵慢。她的织金长裙沾了泥巴,却笑得很开心 —— 这比在回纥王宫里学礼仪有趣多了。
村里的其他农户听说回纥公主来帮忙修屋,都围了过来。一个中年汉子说:“公主,我家的屋顶也漏了,能不能帮我们也修修?我们可以给你们送些野菜。” 阿依古丽点头:“当然可以!大家一起动手,很快就能修完。”
村民们纷纷回家拿工具,有的扛着梯子,有的拿着锤子,还有的带着刚煮好的稀粥,给阿依古丽和亲兵们暖身子。一个小姑娘拿着个布娃娃,走到阿依古丽面前,把布娃娃递给她:“公主姐姐,这个给你,我娘做的。” 阿依古丽接过布娃娃,心里暖暖的,从发间解下红绸带,系在布娃娃身上:“这个送给你,像草原上的太阳一样红。”
一直忙到傍晚,才把村里五户漏屋都修好了。老妇人拉着阿依古丽的手,走进屋里,从柜子里拿出个陶罐,打开盖子,里面是腌得金黄的芥菜:“姑娘,这是我秋天腌的芥菜,咸得很,能就着粥吃。你们不嫌弃,就带回去吧 —— 你们回纥人是不是也爱吃咸的?”
阿依古丽推辞:“大娘,我们不能要您的东西,帮您修屋是应该的。” 老妇人却把陶罐塞进她手里:“姑娘,你要是不收,就是嫌我这老婆子的东西不好。你们为我们打仗,还帮我们修屋,这点芥菜算什么?等春天来了,我再给你们送新摘的蔬菜。”
阿依古丽看着老妇人真诚的眼神,只好收下陶罐。腌菜的香气扑鼻而来,让她想起草原上牧民腌的羊肉干,心里暖暖的。她走出屋子时,村民们都站在门口送她,有的手里拿着鸡蛋,有的拿着干柴,还有的孩子跟着她们的马跑,嘴里喊着 “公主姐姐再见”。
“乡亲们,回去吧!” 阿依古丽挥了挥手,“等我们打跑了叛军,大家就能安心种地,过上太平日子了!” 村民们站在雪地里,看着她们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慢慢散去。
陈五提着陶罐,笑着说:“公主,您看,百姓们多待见您!赵虎那伙人要是看到,肯定更服您了。” 阿依古丽点头,心里却有些沉重:“百姓们太苦了,咱们得尽快打跑叛军,让他们能吃饱饭、住暖屋。对了,咱们去城里的粮铺看看,听说最近粮价涨得厉害,别让百姓们买不到粮。”
赵州城的主街不算宽,两边的店铺大多关着门,只有几家粮铺还开着,门口却围着不少百姓,个个愁眉苦脸。阿依古丽带着陈五走过去,就听见粮铺里传来争吵声,像草原上两只争夺水草的羊。
“刘掌柜,你这粮价也太高了!昨天还是五十文一斗,今天就涨到八十文,你是想把我们逼死吗?” 一个老汉手里攥着几个铜板,气得浑身发抖。他穿着件单薄的棉袄,袖口磨得发亮,显然是攒了很久才凑够这点钱 —— 这点钱,昨天还能买半斗粮,今天连三分之一都买不到。
粮铺老板刘掌柜坐在柜台后,手里拨着算盘,脸上堆着油滑的笑:“张老汉,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兵荒马乱的,粮不好收,我这粮也是冒着风险从外地运来的,涨价也是没办法。你要是买不起,就别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
“你!” 张老汉气得说不出话,手里的铜板掉在地上,滚到阿依古丽脚边。阿依古丽弯腰捡起铜板,递给张老汉,然后走进粮铺。她的回纥皮甲在粮铺里格外显眼,刘掌柜抬头见是个异族女子,先是一愣,随即不屑地说:“你是谁?敢管我的闲事?我这粮是自己买的,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跟你没关系!”
“我是回纥阿依古丽公主,” 阿依古丽亮出腰间的回纥弯刀,刀鞘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带着草原人的威严,“唐军和回纥联军,是来保护百姓的。你这粮,是上个月从叛军手里缴获的,本该按平价卖给百姓,怎么现在涨了这么多?”
刘掌柜脸色变了,却还是强撑着:“公主,话可不能乱说!我这粮真是自己买的,有凭证!” 他从抽屉里拿出张纸条,上面写着 “购粮五十石”,却没有落款和日期,显然是假的 —— 他以为一个回纥公主看不懂中原的凭证,想蒙混过关。
阿依古丽冷笑一声,一把夺过纸条,虽然她不太懂中原的字,却能看出纸上没有官府的印鉴:“我虽不懂你们的字,却知道官府的凭证有红印。你这张纸什么都没有,是假的!” 她转头对陈五说:“去后院看看,把藏的粮都搬出来,按原价卖给百姓 —— 叛军抢的粮,本该还给百姓。”
周围的百姓也纷纷指责:“是啊!我昨天看到他后院拉了好几车粮!”“他就是故意囤粮,想发国难财!” 刘掌柜急得满头大汗,想拦陈五,却被阿依古丽拦住。阿依古丽的眼神很冷,像草原上的寒冬:“你要是再拦,我就告诉郭子仪令公,说你私吞军粮,通敌叛军!”
刘掌柜吓得腿都软了,郭子仪的名字在河北就是天,他哪敢得罪?连忙点头:“我卖!我按原价卖!五十文一斗,绝不涨价!” 陈五带着几个亲兵,从后院搬出来十几袋粮,堆在粮铺门口,百姓们见了,都欢呼起来,像草原上牧民看到了丰美的水草。
百姓们排着队,拿着钱或东西来换粮。有的用棉衣换,有的用农具换,还有的用家里仅有的鸡蛋换。阿依古丽站在旁边,看着百姓们脸上露出笑容,心里也松了口气 —— 这比在战场上打赢一场仗还让人开心。一个老婆婆拉着她的手,给她塞了个热乎乎的红薯:“公主,吃点暖身子,谢谢你啊。” 阿依古丽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得像草原上的蜜。
张老汉买了两斗粟米,走到阿依古丽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公主,谢谢您!要是没有您,我这老婆子和孙子,就要饿死了!” 阿依古丽扶着他,用不太熟练的中原话说:“不用谢,我们是兄弟,要互相帮。以后要是再有人囤粮抬价,你就去马场找我,我帮你。”
直到天黑,粮铺的粮才卖完。刘掌柜看着空了的粮袋,虽然心疼,却不敢有半句怨言 —— 他知道,这位回纥公主不好惹,郭子仪更不好惹。阿依古丽临走时,警告他:“以后不准再囤粮抬价,要是再犯,我就把你交给唐军处置!” 刘掌柜连连点头,看着阿依古丽的背影,再也不敢有歪心思。
走在回马场的路上,雪又开始下了,却比之前小了些。陈五提着那个装腌菜的陶罐,笑着说:“公主,今天真是解气!既驯服了墨风,又帮百姓修了屋、平了粮价,赵虎他们肯定更服您了!”
阿依古丽抬头望着夜空,雪花落在她的脸上,凉凉的。她想起父亲送她来唐军时说的话:“阿依古丽,你是回纥的公主,要帮唐军打叛军,也要护着中原的百姓,这样两国才能永远友好。” 她摸了摸腰间的铜铃,心里满是坚定:“陈五,咱们得尽快把骑兵队训练好,等李倓将军平定了冀州,就跟他汇合,一起打跑叛军 —— 草原和中原,要一起太平。”
回到马场时,赵虎正带着骑兵们在马厩里给马添料。墨风看到阿依古丽,欢快地嘶鸣了一声,凑过来蹭她的手,像草原上见到主人的马。赵虎走过来,脸上带着敬佩:“公主,您回来了!听说您帮百姓修了屋,还平了粮价,弟兄们都佩服您!以后您说怎么练,我们就怎么练,绝无二话!”
阿依古丽点头,看着马厩里的马和骑兵们,心里满是希望。马场的灯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映着雪地里的身影,虽然简陋,却充满了生机 —— 像草原上牧民的帐篷,虽然小,却很温暖。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还有很多困难等着她,但只要唐军和回纥一条心,只要百姓们支持,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
夜深了,阿依古丽坐在帐篷里,打开那个装腌菜的陶罐,夹起一筷子腌菜,放在嘴里,咸香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她想起张家庄的老妇人,想起粮铺前的百姓,想起父亲的嘱托,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唐军平定叛军,让回纥和中原,永远像兄弟一样好。
帐篷外,墨风的嘶鸣声偶尔传来,混着风雪的声音,像是在为这个寒冷的冬夜,增添一丝温暖的希望。阿依古丽看着帐篷外的雪,知道春天很快就会来 —— 到时候,马场会开满野花,像草原上的花海;百姓们会忙着春耕,像牧民们忙着放牧;叛军的阴影会被彻底驱散,河北的土地上,会重新充满生机与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