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我在无双寨已经过了三年,三年间,我跟寨子里的许多人都混熟了。
我的小猫咪咪长成了一只胖胖的猪咪,经常在寨子里横着走,我教训过几次,它还很不服气,有一次跑出去好几天才回来。咪咪吃的膘肥体壮,并不全是我的功劳,寨子里认识它的人比认识我的人还要多,很多人看它可爱都给它投喂,它自己也争气,抓鼠捕鱼样样在行。
送我小猫的文娘找到了新的归宿,与一个姓李的管事看对了眼;李管事负责的是寨子里的守卫和巡逻,平时还有些小爱好,喜欢钓鱼,无事的时候就抱着鱼竿坐在池塘边。咪咪喜欢吃鱼,李管事和文娘看对眼之后,经常把调来的鱼送给文娘,文娘也会转送一些给我,我们就这么熟识起来。
他俩在寨子里举行了简单的成亲仪式,也算是寨子里难得的喜庆时刻。我出不去,采了些鲜花给文娘编了一个好看的花冠,算是祝福。
寨子里又多了很多新来的人,却大多都是老弱妇孺,青壮年很少见。这几年无双寨的势力又肉眼可见的扩大了一些,但周边的寨子都渐渐以无双寨为首,并没有不长眼的前来攻占地盘或是其他。
与我同住的婶子年纪大了,被调去了别的岗位,又换了别的人来负责谷雨的日常和洒扫。
我还是给谷雨做些杂事,只是在寨子里待得时间越长,接触的事情越多,我越想找机会离开。只是我与谷雨提过一次,谷雨说前方不太平,我一个女孩子上路怕是不安全。我又写了几封信给师父,甚至在谷雨的允许下留了一个地址等待回信,然而也杳无音信。
就这样,我在无双寨不知不觉地生活了好几年,直到无双寨被围了,我才知道外面是真的不太平。
那阵子出入谷雨小院的管事频繁极了,还多了不少生面孔,我只打过照面的几个寨主全都出现了。寨子里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变得紧张起来,我已经不适合出入谷雨的院子,谷雨安排我住进了文娘的家里,李管事忙于安全保卫的工作根本没时间回他的小家,我住进来倒也没什么不合适。
我和文娘还是跟着大家一起做些农活,偶尔在家做些针线,日子就跟平时一样,只是大家的心都不安定。
直到朝廷的兵将围了无双寨!
其实被围剿的并不只是无双寨,而是附近所有的山寨。我们被归为了土匪,朝廷是来剿匪的。寨子里人心惶惶,但大家多是老弱妇孺,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等谷雨安排。
我偷偷沿着挖野菜时走的小路在寨子里逛了逛,那不是我第一次走到寨子的入口处,确是我第一次在寨子里见过那么多的人。他们并不像土匪,却很像训练有素的士兵,只是穿着简单些,没有铠甲罢了。
各个手里拿着大刀,满脸横肉,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我一时不知道是寨子外面的官兵不安全还是寨子里的壮士更危险?
我小心翼翼地摸了回去,又不敢吱声。无事的时候,还是出去逛逛,找找别的出路,但我也知道困难,我三年都走不出去的地方,怎么会在防守严密的时候就找到了呢?
我不知道寨子里的人是如何跟朝廷的人交涉的,是不是也有招安的环节,只是我知道的时候,已经被赶出了寨子。
所有的老弱妇孺在这一刻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以人肉的形式守卫在那些壮士的前面,年迈的老人家在最前面,后面是弱质女流和孩童。我才知道无双寨这样良善的地方收容了这么多的人,原来是人肉盾牌的作用。
我们是被那些壮士驱赶着来到了寨子的入口处,前方是朝廷的士兵和瞄准的箭矢,后面是催促我们向前的大刀壮士。我走在人群里,靠后面的位置,和文娘一起,她还在搜索着李管事的身影,可很明显,李管事也没有能力保护她的安危。
我跟着人群向前,一步一步缓慢的移动,又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刚好对上谷雨深沉的眼眸。他的眼里有很多我看不懂的东西,跟他旁边的三位寨主一起冷眼看着我们这些送死的人,不知道心里会不会觉得愧疚。
我的脚步越来越顿,我不能像最前方的老人家们一样麻木地赴死,我也不想死。我想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来改变目前的情况,只是一张嘴就觉得如鲠在喉,开不了口。
离前方的官兵越来越近,我甚至感觉自己能看清那些士兵胳膊上紧绷的肌肉,那一排排拉紧的弓弦只等前面的长官一声令下就会松开,朝我们射来,送我们离开。
我思考着装死逃生的可能性,可前后左右都是人,对面还有马,即便躺下装死也逃不过被马踩踏的风险。
身旁的文娘也终于安静了下来,不再寄希望于她的丈夫搭救,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看了我一眼,说了句对不起。她并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但她这样说了我又不忍心她就这么死了。
她说完好像认命了,但我没有,我扯了扯她的衣袖,眼神示意她不要害怕,拉着她边走边挪动位置,尽量走在边缘的地方,两边并没有驱赶我们的人,若是有机会躲进草丛里,说不定有一线生机。
走的近了,对面的长官发了话,要我们停下来,再不停下来就要开始放箭了。
前面的人群本就走的极慢,现在基本停了下来,我四处张望寻找躲避箭矢的地方,正好看到远处有一棵合抱的树干,可以先躲一躲,再想其它的办法。我想的是,到时候乱起来,双方肯定无暇顾及到我们这些老弱残兵,那将会是个好时机。
但我们离那棵树还有些距离。
很快,行进的队伍再次向前,因为后面的大刀驱使着我们不得不前进。我们进入了官兵的射程范围之内,我和文娘也离那棵大树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我半蹲着身子,高喊了一声,“兄弟们上啊!”趁着人群骚动的时候,我拉着文娘闪进了树林之中,躲在了那棵大树后,蹲了下来。
人群骚乱之后,官兵那边很快发起了进攻,耳边全是箭矢划破空气的破空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我估摸着很快寨子里的人就要开始反击,为了避免被误伤,我和文娘只敢猫着腰在树林里穿梭,走一小段就停下来观察一下周边的环境。
我和文娘对这里的山路并不熟悉,喊杀声还在不远处,我们已经找不到路了,只能在茅草和树林里穿梭,身上的衣服渐渐被树枝茅草划破,手上和腿上都有了小口子。值得庆幸的是,我们平时穿的都是简单的衣服,并不影响逃命,但到了晚上,山林里温度低,怕是会被冻死。
我和文娘渐渐找不到可以走的地方,心里也很是慌张,只好停下来休息片刻,找寻前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