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大爷亲自挑选的,那还能有丑的吗?”迹部景吾骄矜地扬眉。
浅井长夏松手,呆愣。脸瞬间红透。
视线一角,点点血红又开始浸透。
迹部景吾捏紧手中的盒子,疑惑之色化作了眼底深处的一抹寒霜。
咬了咬舌尖,铁锈的滋味在口腔弥漫。
重置——
迹部景吾睁眼,压下内心翻涌而上的情绪。指着柜台,平静地点了两副耳钻,“这两个包起来。”
一副是他早就看上的,一副是他随机指到的。
浅井长夏接过了后者,喜滋滋地向他道谢。
心中默数着秒数,半分钟过去了,眼前的场景没有再发生变化。
清醒之时,迹部景吾感到匪夷所思,世界似乎处处透露着诡异。
他意识到,只有让浅井长夏从自己这里得到一对“耳钻”,事情才能继续发展下去,否则将会一直循环。
换言之,得让浅井长夏“满意”,让她得到她想要的。
这个世界是绕着她转的吗?她上辈子是拯救了世界吗?真是荒谬得可笑啊。
迹部景吾轻挑下眉,嗤笑了笑,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冷灰色的眼眸中充斥着浓浓的讽刺。
世界在重置循环的过程中,会抹掉他真实的情感,消除他挣扎中萌发出自我意识的这部分记忆。
这一次他利用痛觉,在世界回档清除的过程中瞒天过海,保持了清醒。
可是,迹部景吾不清楚他曾经被操控了多少次,过去那些失落的记忆,可能难以再找回了。突然之间,心中空了很大一块。
盯着手中的礼品袋,他疑惑起,他们和真田羽叶是怎么分开的呢?他们在分开之前说了什么?
提着礼品袋的手背,在店内灯光的映照下,可以看见皮肤下脉络分明、力量磅礴的青筋。眼前这一切是真实的吗?世界为何会操控他遗忘掉这些?
“另一副耳钻,迹部君是要送给妈妈的吗?”
在浅井长夏的认知中,迹部景吾身边并没有亲近到可以赠送饰品的女性。
这一副耳钻,你也想拿走吗?浅井。你可真贪心啊。
“啊嗯。”迹部景吾沉了沉气,淡淡应答一声。这是他的口癖,浅井长夏便没有再探究下去。
迹部景吾不清楚浅井长夏的立场,也许她身上也有着同样的压制禁锢,也许她也是尚未觉悟迫不得已。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该将自己的怒火随意发泄到她身上。
然而,站在他自身的角度来看,浅井长夏确确实实是伤害到了他们。他难以释怀。
人的情感往往是不讲道理的。它并不像天平砝码一样计算得那么精确。
有时候,人在瞬息之间,就会爱上一个人。同样地,讨厌一个人,也只是刹那间的感觉。
他想,或许他是有些厌恶浅井长夏的。
被“绑着”和浅井长夏逛街,有着自我意识的迹部景吾,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可还得藏着自己真实的情绪,让浅井长夏“满意”,否则世界将再次倒置。
他真的不想再体会那种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记不清的感觉了。可是现在这种牛郎般的职业体验,也好不到哪去。
逛街时,除了耳钻,迹部景吾还买了一个小巧的笔记本。足以揣进他任何一件衣服的口袋里。
刚刚付钱买下笔记本,他就迫不及待地翻开,在第一页纸上写了一串英文乱码,并在乱码的末端标注了时间。
浅井长夏疑惑地凑过来,迹部景吾大大方方地任由她看。
“你写的是什么呢?”
迹部景吾半真半假,语气戏谑,“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懂的文字。”
“迹部学长是在说我笨吗?”
哟。她还不服气。
“我可没有这么说。”
合上笔盖,迹部景吾不急不缓道。
半分钟过去,纸上的乱码没有消失,眼前的场景没有重置,他松了一口气,将笔记本放在外套口袋中,又不放心地轻轻拍了拍。
和迹部景吾分开后,真田羽叶没有目的地穿行在人群中,想着刚才的事。
他说他能感受得到。可是重置后,一切归零。他不可能再记得,在那个旧时空中,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了。
不抱有期待便不会失望。她不会再轻易让人扰乱她,又袖手丢弃她。
真田羽叶很快将这些乱糟糟的事弃之脑后。独自走在街上,直到听到芥川慈郎叫住她。
与之同行的向日岳人拉着凤长太郎在另一侧说着什么。
凤长太郎耷拉着脸,而和田岚站得离他远远的,也是一副难过的神色。
“芥川君,他们怎么了?”真田羽叶好笑地问道。
芥川慈郎吃薯片的动作一顿,看了一眼凤长太郎,又看了看和田岚,最后目光诡异地落到对面的黑发少女身上。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好说。”
通过芥川慈郎闪烁的目光,真田羽叶却隐约明白了。
定是不解风情的凤长太郎说了什么令人误解的话,让和田岚伤心了。
真田羽叶正想着,凤长太郎看见她,像找到救星似的,快步走过来。
芥川慈郎、向日岳人同时扶额,叹了一口气。
木头啊。这时候还找真田羽叶干什么?
在和田岚面前这样,她不是更气了吗?
几人不知为何,比当事人还心虚。
还好,和田岚正扭头转向另外一边,没有发现他们一行遇到了真田羽叶。
“真田学姐,你上次教我的方法很管用,可是这次,不知道我哪里又惹岚生气了……”
经过上次真田羽叶的开导,凤长太郎似乎把她当成了情感导师。
【嘀。任务——听凤长太郎的倾诉。】
【任务奖励,五十积分。】
积分该赚还是得赚。
真田羽叶站在原地打起精神,听完了凤长太郎的诉说,哭笑不得。
和她猜的大差不差。她想,自己也有几分当侦探的潜力呢。突然有些小骄傲是怎么回事。
【任务完成,奖励五十积分。】
凤长太郎殷切希望真田羽叶能给他提出建议,化解这场危机。
“感情的事,关键在于你自己,任何人都帮不了你。”真田羽叶无奈道。
“因此我无法给你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建议。”
“感……感情?”凤长太郎呆愣住,结巴起来,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我我……”
真田羽叶把迹部景吾给她的票掏出来,不管不顾地塞到凤长太郎手上。
“我的母亲曾说,如果喜欢一个人,就要和他一起去听肖邦的音乐会。”
“凤君为什么不和那个人一起去听十八岁的肖邦呢?”
凤长太郎僵硬地接过票,俊脸染上绯色的红晕,整个人已经像被蒸熟的龙虾一样了,头顶直冒热气。
见此状,真田羽叶笑了笑,打算送佛送到西,她道:“把握住机会,我就不打扰了。”
真田羽叶离开的身影,最终化作黑压压人群中的一份子。
凤长太郎怅然若失。
转头,雾气散开,他清楚地看见和田岚泛红的眼眶。
他对她露出饱含歉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