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外的小巷。
纲手跪在冰凉的地面上剧烈的干呕,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声响,沾着冷汗的金贴在脸颊旁。
自来也半跪在她身侧,一手撑住纲手微微颤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拍着纲手的后背。
片刻,干呕平息,纲手粗喘着,用袖口擦了擦嘴角。
“你的酒品比我的还差呢,自来也的声音里透着一如既往的调侃,”要不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啊?”
自来也说着,小心的扶着纲手的手臂,帮着纲手站起身。
纲手的脚步有些虚浮,大半重量倚靠在自来也身上,搀扶着纲手,两人艰难的挪到不远处的长椅上。
夕阳洒在长街上,落下一地金黄。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只有纲手略重的呼吸声。
良久,靠在椅背上的纲手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晓……”
纲手深吸一口气,眼神空洞的望向远处,“能够统帅那些家伙的人物,到底多强大根本无法猜测啊。”
“而且,你这个笨蛋,还要专门跑到敌人眼前送死一样。”
虽是抱怨的话,但话里的担忧却是难以掩饰的。
“那么……差不多该出发了。”
说着,自来也从长椅上起身,面朝夕阳的方向,留给纲手一个背影。
椅子上的纲手,头垂得更低了,肩膀不自觉的微微垮塌,嘴唇紧抿着,显露出极力压抑的难过。
“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自来也脚步猛地顿住,惊讶的转过身,目光直直的落在纲手低垂的头上。
“如果连你也死了的话……我……”
“你……”自来也喉头滚动一下,随即,夸张的笑着问道:“你会为我哭泣吗?”
不等纲手回答,自来也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话语气问道:“不过,应该不会像断那个时候一样伤心吧?”
开玩笑似的话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藏在自来也内心深处,多年来未曾说出口的告白。
“笨蛋。”纲手的声音闷闷的传来。
纲手也不知道怎么回应自来也,依旧没有和自来也对视,只是像多年以来一样,同样的回避。
自来也见着纲手的反应,眼睛深处略过一丝了然和苦涩。
本就没有想过非要纲手在这个时候给出答案,这次的潜入任务,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个未知数。
实在不想在这个时候让自己多几分牵挂,让自己走的没那么决绝。
“那么,就用你最喜欢的赌博来赌一把吧。”
自来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
纲手闻声,抬眸看向自来也,琥珀色的眸子里尽是不忍与悲伤。
她太了解自来也了,清楚自来也接下来会说什么。
“你就赌我会死吧。”
自来也说完,果然看见了纲手眼中的痛苦瞬间加深。心里一揪,迅速别开了目光,不敢再看纲手的眼睛。
“反正你每次都会赌输。”
“不过……当我活着回来的时候……”
自来也转过身正对着纲手,脸上是少有的真正的严肃,眼神异常认真。
自来也没说完后半句话,但是眼神流转之间,纲手读懂了自来也的意思。
纲手的身体微不可察的一震。
但是,仍旧是自来也先一步退缩,脸上重新换上了嬉笑的表情。
“开玩笑,开玩笑的啦!”
“我很感谢你。”像是岔开话题一般,自来也从怀里掏出一本小说,男人被甩了之后会变得坚强。
自来也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信誓旦旦,“也就是说,男人要是没有一笑而过的气量的话,就不会是个男子汉了。”
“要能做到把这些事当做灵感才行。”
自来也补充道,像是在说服自己。
“男人就必须要坚强吗?”纲手看着自来也故作洒脱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怜惜。
“差不多吧,”自来也敛去眼中的落寞,嘴硬道:“ 而且幸福不应该是男人的追求。”
“哼,耍什么帅啊。”纲手轻轻嗤笑一声,回敬道,明明没女人的话连被甩的资格都没有。
“哈哈……说的也是啊。”自来也干笑两声,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相当默契的,两人再没提起关于表白,关于自来也即将要独自面对的危险任务。
夕阳渐渐西垂,散在地上的光逐渐黯淡。
“如果有什么情况,马上用蛤蟆联系我。”
纲手看向自来也的背影,不放心的再次提醒,我会马上过去的。
“别瞎操心了,”自来也背对着纲手,你不要离开村子,现在村子是围绕着你来运作的。
“火影候补的话要多少有多少。”纲手反驳着自来也。
然而自来也并没有接受纲手的这种说法:“不停的更换村长的话,村子会无法安定。”
“村子里没有比你更适合当火影的人。”
“不是有卡卡西吗?”
“而且……”
“不一样,他们都还差的远。”
路灯一盏接着一盏的亮起,夕阳彻底消失在天边。
“是时候了,我也该出发了。”
自来也把立在长椅上的卷轴背在身后,朝向纲手做着最后的告别。
“对了。”
纲手不敢看自来也,担心这一眼就是最后的剪影。
“最后我还要给你一个忠告,”自来也微微侧过头,余光小心的看向纲手,要小心根的人。
“嗯,我明白。”
“那就好。”声音里带着一丝释然。
“再见。”自来也再没有回头,挥着手逐渐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直到那高大身影融入的黑暗不再泛起一丝涟漪,纲手紧绷的肩膀才骤然卸下力道。
积蓄已久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冲出眼眶,顺着纲手紧抵的唇角,无声地滚落,一滴、又一滴,浸湿了胸前的长衫布料,染出一片深色。
夜风吹过街头,拂过脸上残留的泪痕,也带走了最后一点残余的醉意。
纲手感觉四肢百骸都散发着凉意。
在冰冷的长椅上坐了不知多久,久到双腿都有些麻木。
终于,纲手深吸一口气,双手撑住冰冷的椅面,用力,摇晃着站了起来。
街灯下,纲手的身影显得孤单。
没有向家的方向走,反而朝着街角一家亮着微末灯光的、即将关门的小店走去。
赶在了店铺打烊之前买下了最后一张次日开奖的廉价彩票。
胡乱编了一串数字,纲手紧紧的捏着这张彩票走出彩票站。
逢赌必输,这一次,我同样希望自己不会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