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指尖从石门阵纹上收回,掌心血纹微微抽搐,像被无形丝线牵动。
他站在密室出口,晨光斜切过肩头,照出一层极淡的汗雾,在触及皮肤前就被吞噬之力悄然吸尽。
他没有迈步,而是静立三息,体内《噬空真解》缓缓运转,将混沌熔炉中残余的星源之气尽数压入脊椎深处。
炉壁裂痕已被灰白能量封合,但那抹紫黑痕迹仍潜伏在角落,如同蛰伏的毒虫。
他不动声色,只让呼吸变得绵长而滞涩,仿佛每一次换气都需耗费极大心力。
推开石门,碎石簌簌滚落脚边。
他踉跄一步,左手扶住门框,嘴角溢出一缕暗红血丝。
这并非伪装——炼化本源留下的创伤仍在经络间游走,只是他已学会如何控制它的爆发时机。
右腿微颤,似不堪重负,整个人呈现出重伤初愈的虚弱姿态。
神念却如细针般刺出,在十丈内无声铺展。
药堂方向有两人低声交谈,提及“青龙武院”与“秘境核心”。
东侧演武场外,几名弟子围聚议论,言辞中夹杂着对某位“窃宝者”的猜测。
风向变了,矛头正悄然转向学院。
他拖着脚步前行,肩背微弓,每一步都踏得沉重。
转过回廊,秦婉立于玉阶之上,青袍垂地,目光落在他身上,未语先凝。
“你出来了。”
她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庭院里的喧闹。
林风低咳两声,抬手抹去唇角血迹。
“险些……没能走出来。”
秦婉走近,视线扫过他手腕脉门,又停顿在他衣领内若隐若现的灰白纹路上。
她没说话,只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了过来。
“新的任务名录。”
她说,“城西旧矿脉巡查,三级警戒。离人群远些。”
林风伸手接过,指尖触到玉简边缘时微微一顿。
寒意渗入皮肉,不是来自玉石本身,而是其中封存的一道微弱禁制波动——这是内部传讯专用的加密手段。
“有人盯我?”
他嗓音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秦婉眸光一闪,压低声音。
“不是一人,是一群。”
她顿了顿,吐出最后四个字。
“小心呼吸。”
话音落,她转身离去,步伐稳健,不留丝毫迟疑。
林风站在原地,掌心紧握玉简,指节泛白。
“呼吸”二字如针扎进脑海。
他立刻明白——有人能通过气息韵律追溯功法根源。
他在炼化本源时释放出的独特频率,或许已被强者捕捉、记录、比对。
而《噬空真解》的吞纳节奏,正是独一无二的标识。
他缓缓低头,看着自己呼出的一缕白气在空中扭曲半瞬,随即被衣袖间的暗流卷入体内。
从此刻起,每一次吐纳都必须精确控制,不能泄露半分真实底蕴。
脚步声由远及近。
苏灵儿小跑而来,发带微松,脸上带着未褪的焦虑。
“你终于出来了!大家都说你受了重创,连秦导师都不让任何人探视……”
林风抬头,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随即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晃了晃,几乎跌倒。
她急忙上前扶住,却被他轻轻推开。
“没事。”
他喘着气,“差点死在里面。那晶体炸开时,几乎碎了经脉。”
苏灵儿眼眶微红,迅速从怀中取出一只白瓷瓶。
“这是我从父亲那里求来的清心丹,可稳神魂、压躁气,你快服下。”
林风望着她,沉默片刻,才伸手接过。
瓶身尚带体温,显然一直贴身携带。
“谢了。”
他低声说,“别再为我冒险。”
他说得很轻,却字字清晰。
他知道她在听,也知道她会懂——不要再动用家族资源查探秘境之事,不要再以身涉险。
苏灵儿怔了一下,随即点头。
“我知道分寸。”
两人并肩站了不过片刻,林风便皱眉按住肋侧,低声说道。
“伤势未稳,我得回去调息。”
他转身欲走,忽而脚步微顿,右手看似无意地掠过她掌心,一枚薄如蝉翼的石片滑入其手中。
表面刻着一道细不可察的星纹,只有在特定角度下才会折射微光。
那是他们早年定下的紧急信物,仅在生死关头使用。
苏灵儿指尖一颤,立刻攥紧。
林风没有回头,一步步走向外院通道,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摇摇欲坠。
但他每一步落地,都在地下留下极细微的震波,顺着地脉延伸至院墙之外。
那是他布下的隐秘标记,一旦有人追踪,震动轨迹便会反向传导至他识海。
走出校门前十丈,他停下。
前方街道已有数道目光投来,或明或暗。
一名身穿灰袍的老者坐在茶摊旁,手中折扇轻摇,扇面绘着一幅矿脉图——正是城西区域。
另一侧屋檐下,佩刀男子靠墙而立,腰间令牌隐约可见林家徽记。
他在原地站了五息,忽然抬起右手,缓缓握拳。
掌心血纹再度浮现,却在即将炽热之际,被一股自内而外的力量强行压制。
皮肤表面泛起一丝银辉,转瞬即逝,如同星辰沉入深海。
然后他继续前行,脚步更加蹒跚,仿佛随时会倒下。
身后,秦婉立于高阁窗前,目送他背影远去,指尖划过唇边,轻轻一叹。
苏灵儿回到居所,关上门扉,摊开手掌。
石片静静躺在掌心,星纹朝上,微微发烫。
她盯着它看了很久,最终将其藏入枕下,吹熄烛火。
夜未至,风已紧。
林风踏上通往城西的官道,身后青龙武院的钟声正好敲响第七下。
他的左手悄然探入怀中,摸到了一块冰冷的金属碎片——星纹铁母残片。
这不是为了防御,也不是为了引动功法。
而是确认一件事。
这块曾与混沌熔炉共鸣的材料,此刻正在轻微震动,频率与他体内的某种存在完全同步。
就像另一端,有什么东西也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