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指尖的血线顺着青玉凭证缓缓滑落,在符纹交汇处悄然凝成一点暗红。
那丝原本稳定的封印波动,此刻竟微微扭曲。
随即恢复平静,仿佛从未有过异常。
他不动声色地抹去痕迹,将凭证收进袖中。
执事站在三步外,目光扫过他垂落的手掌,未再多言,只抬手一引。
“随我来。”
林风跟上。
脚步落在石道上,声音被四周喧闹吞没。
东廊登记处人头攒动,新晋学员排成长列。
新晋学员们的谈笑声此起彼伏,有人兴奋地讨论着武院的传闻,有人则紧张地与同伴互相打气。
灵光在阵盘间跳跃,如同灵动的精灵,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铭牌刻录时发出的清脆鸣响,仿佛在为这些学员开启新的征程。
他默然前行,神念如细丝铺展,掠过每一处阵法节点——墙角隐匿的侦测符、檐下流转的巡视觉印、守卫腰间悬挂的定位令牌。
这些都不是装饰。
轮到他时,老执事接过凭证,指尖在玉面轻划,阵盘嗡鸣作响。
片刻后,眉头微蹙。
“气血运行略有滞涩,是否昨夜未歇?”
老执事抬头,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审视。
“可要复检经脉?”
林风神色不变。
“一切合规,无需复查。”
话音落下,他左手探入怀中,取出一枚龙纹玉符,轻轻置于案上。
玉符未激活,但纹路清晰,与普通学员凭证截然不同。
老执事瞳孔微缩,手指顿住,随即低头继续操作,速度明显加快。
“乙字院,丙舍三号房。”
他低声念出,递过一套深青院服、一块青铜铭牌,另有一包裹。
“基础资源包,含元晶十枚、洗髓散两瓶、低阶武技拓本一份,限七日内领取。”
林风接过,院服叠放整齐,铭牌悬于腰侧。
青铜冷硬,刻着“林风”二字与乙字院徽记,内里符纹密布。
他不动声色,以混沌熔炉掠过表面,确认与凭证同源——皆含追踪之术,但层级极低,仅能定位大致区域,无法窥探气息或行动细节。
他转身离柜,未急于前往宿舍。
主道宽阔,两侧楼宇耸立。
讲武堂前石阶九重,每级皆嵌元纹,踏其上者步伐沉稳,显然压制了体内真元流动。
藏书阁外墙覆有禁制光膜,进出者需持特许令牌,守卫双目如鹰。
修炼场内雾气蒸腾,数十人正在对练。
有的身形如燕,轻盈地躲避着对手的攻击;有的力大如牛,每一拳都带着呼呼的风声。
地面裂痕纵横交错,像是岁月留下的伤疤,记录着一场场激烈的战斗。
林风缓步而行,神念测算四方元气浓度。
越靠近中心区域,天地元气越稠密,至讲武堂一带,已达外界两倍以上。
而乙字院位于东南外围,偏僻安静,建筑陈旧,院墙斑驳,灵气稀薄得几乎难以察觉。
两名少年正倚门闲谈。
“听说了吗?有个平民,一拳打爆测力碑。”
一人压低声音。
“不止,秦导师亲自收的。”
另一人冷笑。
“乙字院都快成收容所了,这种人也能进?怕不是用了什么邪法。”
林风听而不语,径直走入丙舍。
房间不大,两床一桌。
靠窗床位已被占用,床头放着一把断鞘短刀。
刀散发着一种古朴的气息,刀柄上的纹路仿佛隐藏着无数的故事。
另一张床上,被褥整齐地叠放着,透露出一种简洁与干净。
他将院服置于自己床上,铭牌贴身收好,盘膝坐下。
体内混沌熔炉缓缓运转,开始梳理自地下拳场以来积存的能量余波。
这些驳杂之力混杂着灾兽精血、对手真元、阵法残息,虽已被炼化大半,但仍需时间提纯。
他闭目调息,感知外界元气与熔炉间的微弱共鸣。
此处灵气稀薄,吞噬效率不足巅峰时三成,但胜在安静,无人打扰。
约半个时辰后,门外脚步声渐起,有人来回走动,交谈声不断。
“丙舍新来了个怪人,从进来就没说话。”
“是不是那个破碑的?听说他杀了赵家的人。”
“赵家?南城赵氏旁支罢了,死就死了。不过能在实战模拟里赢傀儡,肯定不简单。”
林风依旧不动。
这些议论他听得清楚,却不回应。
他知道,真正的威胁从来不在明处。
天色渐暗,暮光斜照入室,映在院服领口的银边纹路上。
他忽然睁眼,右手抬起,指尖轻抚铭牌背面。
一道极细微的灵波自院外掠过,扫过所有新生身份牌。
这是例行巡查,每晚一次,持续半炷香。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当灵波触及铭牌瞬间,混沌熔炉悄然开启一丝缝隙,将那股探测之力吞纳三分。
并非全部——那样必被察觉——只是截取其中一段频率,反向推演其来源与覆盖范围。
片刻后,他收回手,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巡查来自东廊总控阵盘,覆盖全院,但乙字院信号最弱,存在盲区。
若想避开追踪,最佳时机是每日子时前后,阵法切换间隙。
他重新闭目,呼吸平稳,如同沉入深度调息。
实则神念已延伸至屋顶、墙角、地板缝隙,一一标记可疑符纹位置。
三日后便是第一次集体修炼课,届时所有新生将进入统一修炼场。
那里必有更严密监控,也可能藏有未知测试。
必须在此之前,摸清底线。
门外喧嚣渐歇,有人回房,有人外出。
一名执事沿走廊巡视,脚步规律,每隔一刻钟一次。
林风感知其腰间令牌灵压,判断为武师境初期,战力寻常。
他左手缓缓握紧又松开,指节发出轻微声响。
突然,胸口一阵温热。
染血布条残片仍在怀中,此前一路沉默,此刻却微微发烫。
他不动声色,以神念探入,发现其指向并未变化——仍是城北某处,与考核前一致。
那地方靠近废弃矿道,曾有黑蛇残部活动踪迹。
他不动。
这热度来得蹊跷。
若是在外,他早已前往查探。
但现在,他刚入武院,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
贸然离院,只会引来更多怀疑。
他将布条压回心口,混沌熔炉缓缓运转,将其温度中和。
不能去,至少今晚不能去。
但他记下了方向。
窗外月光爬上窗棂,照在桌角的资源包上。
他未曾打开。
武技拓本多半是基础招式,无甚价值。
真正有用的,是接下来几天的观察与试探。
他仍坐着,脊背挺直,呼吸绵长。
院外风起,吹动屋檐铜铃。
一声轻响,戛然而止。
林风睁开眼,右手忽然按住桌面,指尖渗出一滴血珠,无声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