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晴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
虽然她意识模糊,但醒来第一眼看见弟弟在眼前,本能地护住他。
林渊紧握她的手,眼中含泪。
“姐!”林渊声音嘶哑,带着惊悸扑到炕边,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姐姐苍白的脸,眼底翻涌着自责、恐惧与失而复得的庆幸。
“弟……弟……”林雪晴本能地唤着。
感受到手上的温度,听到呼唤,涣散的目光瞬间凝聚!她挣扎着想坐起:
“你……没事……”动作牵动伤口,痛得她蹙眉冒汗,但看向林渊的眼神满是急切担忧。
“别动!”林渊声音带了哭腔,慌忙按住她肩膀,小心翼翼。
“我没事!一点伤都没有!求你别动……”
看到姐姐胸前渗血的伤口和痛苦的面容,前世家园焚毁、父母陨落的绝望感与眼前景象轰然重叠,痛苦和无力几乎将他淹没。
“对不起……姐……对不起……”
泪水决堤,滚烫地砸在林雪晴手背上。他低下头,肩膀颤抖。
“是我没用……是我连累了你……”
林雪晴虚弱喘息,胸口剧痛难言。但她用尽全力,反手紧紧握住弟弟颤抖的手,传递着安抚的力量。
“傻瓜……”
她声音细弱却清晰,看向泪流满面的弟弟,眼中没有埋怨,只有温柔。
“保护你……是姐姐……应该做的……” 字字用力。
这句“应该做的”,彻底击溃了林渊。
压抑的呜咽冲出喉咙。他伏在炕沿,额头抵着姐姐冰凉的手背,泪水肆意流淌,宣泄心中所有恐惧与感激。
许久,林渊情绪稍平。
他胡乱抹去泪痕,眼眶红肿,眼神却重归坚定沉静。小心掖好被角。
“姐,好好躺着,别说话。” 他声音沙哑而温柔,“我去弄药。有仙人给了丹药护住你心脉,但外伤还需草药辅助,好得快些,少受些苦。”
林雪晴看着他红肿的眼睛,感受着他话语里的关切,顺从地点了点头。
她想问,想弄清楚那个可怕的杀手是谁,想知道弟弟到底卷入了什么危险。
但当她看到林渊眼中那几乎要将一切黑暗背负起来的沉重时,她选择了沉默。她只是用眼神传递着信任与支持。
林渊读懂姐姐的眼神后,轻抚姐姐散落的发丝:
“什么都别想。安心养伤,快点好起来。” 动作轻柔。
林雪晴轻“嗯”一声,缓缓闭眼。
在弟弟守护的目光中,沉沉睡去,眉头似乎舒展了些。
看着姐姐终于安稳睡去,呼吸虽弱却平稳,林渊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悄无声息地退出房间,轻轻掩上门。
院子里。
梁如玉正端着一盆热水走来,看到林渊红肿的眼睛,吓了一跳:
“渊儿,你姐怎么样了?怎么哭了?” 林之风也从柴房探出头,脸上写满忧虑。
林渊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娘,爹,姐醒了。姐姐受伤时我们遇到了一个仙人,他给了我一颗丹药,丹药很有效,命保住了。”
“但……伤得很重,需要静养很久。”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出去一趟,找点村里后山特有的草药,配合着用,能让姐姐伤口愈合得快些,少留疤。”
“草药?渊儿,你认得吗?要不要爹跟你一起去?”
林之风不放心地问。他总觉得儿子今天有些不同寻常,那红肿的眼睛里,除了担忧,似乎心里还藏着一些事。
“爹,我认得。” 林渊语气肯定,“以前看书,正好看到过几种消肿化瘀、生肌止血的草药,后山就有。我一个人去就行,很快回来,您在家看着点娘和姐姐。”
他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采药时可能流露出的、远超年龄的药理知识和急切。
梁如玉看着儿子苍白的脸,叹了口气:
“唉……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林渊点点头,拿上药锄和竹篓,快速出了家门。
后山。
早晨的山风有点凉,但吹不走他心头的忧虑和肩上的责任。
姐姐的伤,如同一道血淋淋的鞭痕,狠狠抽醒了他。
安逸的伪装已被彻底撕碎,危险如影随形。
他明白,自己不能再等了。
晨露还未散去,空气清新,鸟鸣婉转。
但林渊无心欣赏,直奔记忆中的药草生长地。
他动作利落,凭着前世知识,目光精准地搜寻、采摘。每采到一株,都小心放入竹篓里。
前世他是高高在上的仙府少主,灵丹妙药唾手可得;今生,他却要在这凡俗山林中,亲手为至亲采摘最基础的疗伤草药。
这种落差未让他失落,反生出一种踏实的重量。这是他用自己双手,为守护家人迈出的第一步。
竹篓渐满。林渊直身望家,汗湿额头。
他知道,草药只是第一步。
姐姐的伤需要时间养,而他更需要力量。
离开家去变强的想法,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坚定。
他要变得足够强大,碾碎所有威胁,不让家人再受伤。这决心很沉重,也在安静山林里扎下了根。
采完草药已是晌午。
林渊背篓而归,院中弥漫草药香。母亲正清洗部分草药。
“爹,娘,我回来了。”
“渊儿,快来看看你姐!”梁如玉连忙招呼他,“刚才醒了一下,喝了点水,又睡过去了。”
林渊快步走进房间。
姐姐还在沉睡,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比早上更平稳了些。
他仔细检查了一下包扎的布条,没有发现新的渗血,稍稍松了口气。
“娘,这些捣碎包好,蒸热敷伤口,一天两次。”林渊挑出外敷草药,沉稳交代。
梁如玉有些惊讶于儿子的熟稔,但此刻心系女儿伤势,也顾不上多想,连连点头:
“好,好,娘这就去弄。”
这时,林之风进来,眉头紧锁。看着女儿,又看儿子,沉声问:
“渊儿,实话告诉爹,你姐这伤……真是摔的?摔能成这样?”他指着厚重包扎,满眼心疼怀疑。
气氛一凝。
林渊心一跳,正要开口——
炕上林雪晴却睁开眼,抢先虚弱道:
“爹……是……是我不小心……”她喘息,带着“懊恼”,“昨天……溪边洗衣……踩滑石头……胸口撞……尖角青石上……咳咳……”她痛苦咳嗽,脸色更白。
梁如玉和林之风一听,顿时心疼不已,连忙上前安抚: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地方多危险啊!以后可不敢一个人去了!”
林渊看着姐姐煞白的脸和强忍的颤抖,看她为护自己而撒谎,心中五味杂陈。强忍酸意附和:
“爹,都怪我,没跟着姐一起去。那块石头很锋利……”
林之风见女儿痛苦,儿子自责,虽疑未消,终被心疼压下。重叹:
“以后都小心!渊儿,照顾好你姐!”
危机暂时解除。
林渊看着重新闭上眼睛、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姐姐,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默默握紧了拳头。
姐姐用她的伤痛和谎言,再次为他筑起了一道保护的屏障。
这份情,这份债,他林渊此生此世,刻骨铭心!
他默默地走到外间,开始仔细分拣、处理那些内服的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