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归家,无声的伤。
靠着小还丹药力和顽强意志,林渊拖着伤体,在管事安排的隐秘渠道帮助下,终于在天亮前跌跌撞撞回到家中附近。
他找了个隐蔽水潭,洗去脸上伪装和大部分血迹,并换上干净的旧衣服。
染血的破衣和那本空白账册被他临时挖了个坑埋掉。
玉盒和神秘金球贴身藏好。
但左肩的剑伤和内腑的隐痛,他却无法完全掩饰。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脸色惨白、脚步虚浮地推开了家门。
“渊儿?你怎么……”
梁如玉看到儿子这副狼狈虚弱的模样,吓了一跳。
“娘,我没事。”林渊勉强挤出笑容,“摸鱼时不小心……滚到下面那片长满荆棘刺藤的沟里了,刮破点皮。”
梁如玉心疼地拉过他查看。衣服上确实有钩破的痕迹,手臂上也有几道新鲜血痕。
儿子脸色白得吓人,她以为是惊吓到了,连忙去烧热水准备清洗。
林雪晴早已闻声出来,一眼就注意到林渊左肩那极不自然的姿势和眉宇间极力掩饰着的痛苦。
当她走近,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他脖颈衣领下,一道被匆忙清洗却未能完全掩盖的、细长而边缘锐利的浅浅血痕——那绝非荆棘刮擦能造成的!
那是……剑锋的擦伤!
她的心猛地揪紧!小脸瞬间失去血色,大眼睛里蓄满泪水,却死死咬着嘴唇没有惊呼出声。
林渊看到姐姐的眼神,心中一沉,知道瞒不过去了。他微微摇头,眼神里充满恳求。
林雪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和泪水。
她上前一步,轻轻扶住林渊没受伤的右臂,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平静地对母亲说:
“娘,您去烧水吧,我扶弟弟回屋换身干净衣服,顺便看看他还有哪里伤着了。”
梁如玉不疑有他,连声答应着去了厨房。
回到林渊简陋的小屋,关上门。
林雪晴再也忍不住,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下来。她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帮林渊脱下外衣,露出左肩。
触目惊心的伤口暴露出来,甚至能看出不自然的骨节凸起!她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哭出声。
“姐,别哭,我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低声恳求:“别告诉爹娘……”
林雪晴看着他惨白的脸和恳求的眼神,心如刀绞。
她用力点头,泪水却流得更凶。
默默转身,从自己床下的小木箱里翻出家藏的应急布条,又端来一盆温水和干净布巾。
她没有问一句“是谁伤了你?”“你去做了什么?”。
她只是红着眼眶,咬着唇,动作轻柔。
用温水小心擦拭他伤口周围的血污和尘土,然后笨拙却无比认真地,用布条将他左肩和手臂小心地固定、包扎起来。
每一次触碰,都让她心疼得手指发颤。
“疼吗?”
她终于哽咽着问出声,声音细若蚊呐。
“……还好。”
林渊看着姐姐强忍泪水、专注包扎的侧脸,心中涌起巨大的愧疚和暖流。左肩的剧痛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包扎完毕,林雪晴仔细地为他穿好衣服,遮住包扎的痕迹。她抬起泪眼蒙眬的脸,看着林渊,一字一句地,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地说:
“下次……你带上我。至少我可以帮你看着后面。”
林渊心头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喉头哽咽,无法回答,只能先点点头。但他知道,绝对不能让姐姐冒险。
林雪晴擦去泪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轻轻拍了拍林渊的肩膀,柔声道:
“好好休息,别让爹娘察觉。”
说完,她转身走向门口。手触到门把时停下,回头深深看了林渊一眼,眼中满是担忧与坚定。
林渊目送她离去,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轻带上门,脚步沉重地走向厨房。
厨房里,妈妈在烧水,水壶咕嘟作响。林雪晴压下心里的难过,挤出笑容帮忙添柴。她边干活边想怎么帮弟弟恢复身体,又不被爸妈发现。
她想起后院的草药园,打算等会儿去采些活血化瘀的草药,煮汤给弟弟敷伤。有了主意,她干活更快了,好像这样心里能好受点。
草药园里,她仔细挑拣着草药,记着每种药的作用。回到厨房,她洗干净、切碎草药,放进锅里慢慢熬煮。
药香渐渐弥漫开来,药汤熬好后,林雪晴小心翼翼地端着它走到林渊床前,轻声唤醒他。她温柔地为他敷上温热的药汤,动作轻柔而细致。
林渊睁开眼,看到姐姐疲惫的眼神,心中再次涌起暖流。他看着这份深沉的爱,想到往后可能会离开的日子,心中更是酸楚。
林雪晴察觉到弟弟的目光,微微一笑,轻声安慰道: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窗外,新的一天已然来临。
林渊望着透过窗纸的光线,心中思绪翻涌。林渊知道,他平静的伪装,已经在这位洞悉一切的姐姐面前,彻底撕开了一道无法愈合的血口。
万宝楼管事的人情需要偿还,赵家的追杀不知何时会再度袭来。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的玉盒和金球,这些真的能成为改变命运的希望吗?
前路仿佛被更深的迷雾笼罩,每走一步都可能踏入深渊,但他别无选择,只能握紧双拳,忍着伤痛,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