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洛河的目光从籽程的对战表上移开,落在自己那张皱巴巴的纸上。d组1号,对手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后面标注着“三年级”。
“三年级……”陈炎凑过来看了一眼,吹了声口哨,“可以啊,洛河,第一场就撞上学长。不过以你的能力,问题不大。”他试图让气氛轻松些,但效果甚微。
刘洛河没理会陈炎的调侃,他看着籽程,绷带下的眉头紧锁:“西维尔……他的幻术很麻烦,而且为人阴狠。籽程,你……”
“我知道。”籽程打断他,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惯有的、略显玩世不恭的表情,但眼神却很认真,“开学考试我没能赢他,但这次可不一定了。放心吧,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倒是你,”他指了指刘洛河的眼睛,“控制好它,别在赛场上惹出乱子。你的对手虽然是三年级,但名气不大,应该只是来走个过场的普通学员,速战速决,别给他机会逼你动用太多元素力。”
刘洛河沉默地点了点头。左眼的灼痛感持续不断,提醒着他体内潜藏的不稳定因素。他知道籽程说得对,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对手,而是他自己。
沈歌清冷的声音响起:“抽签结束了,回去吧。舒澄需要时间分析对手,我们也需要准备。”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周围越来越多投来的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一行人不再多言,迅速离开了喧闹的礼堂。
回到略显安静的社团活动室,气氛却并未放松。舒澄已经接入了礼堂的临时监控,回放着抽签过程,尤其是籽程和西维尔名字对上那一刻的细节。白雪在一旁帮忙整理资料,时雨则打开医药箱,示意刘洛河过去检查绷带。
“抽签箱没有问题,”舒澄头也不抬地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用的球也是统一制式。”
“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人动手脚。”
“辛苦了,舒澄。”
舒澄的结论让活动室内的空气稍微流动了一些,但那份沉重的疑虑并未完全消散。籽程靠在桌边,看着屏幕上定格的、西维尔那张带着玩味笑容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运气……”陈炎嗤笑一声,瘫进沙发里,“我们的运气可真够‘好’的。”
“无论如何,对阵已定。”沈歌擦拭着她的匕首,刀刃寒光凛冽,“准备应战就是。”
时雨小心翼翼地为刘洛河更换绷带。这一次,渗出的黑色液体更多了,棉签几乎瞬间碳化,散发出极细微的焦糊味。她强忍着担忧,动作尽可能轻柔。
“能控制住吗?”她低声问,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
刘洛河闭着右眼,左眼处的灼痛如同有活物在啃噬。他感受着那股躁动不安、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力量,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头:“……可以。”
时雨没有追问,只是熟练地缠上新的绷带,最后打结时,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舒澄调出了所有人的对手资料,投影在墙壁上。
“沈歌,你的对手,「天神会」的卡米尔,二年级d2班,天赋是「气体压缩」b级,他可以制造压缩空气弹和局部真空地带,速度见长。弱点,近身防御偏弱,持续作战能力一般。”
沈歌扫过资料,点了点头,指尖在匕首柄上轻轻一点。
“陈炎,A组3号,对手是二年级b2班的豪尔赫,天赋是「金属皮肤」c级,金元素,防御力惊人,力量也得到相应增幅。缺点是敏捷不足,攻击模式单一。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皮厚的沙包而已。”陈炎咧嘴,捏了捏拳头,骨节咔咔作响,“正好活动筋骨。”
“籽程,”舒澄的声音顿了顿,调出了西维尔的资料,影像上的金发少年笑容傲慢,眼神却冰冷。
“西维尔,一年级d1班,天赋是「幻惑」b级,水元素,他能编织极其逼真的视觉幻象,甚至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听觉和触觉。开学考试时,他轻敌了,才被洛河找到破绽。这次他必然有备而来。数据库里关于他的实战记录很少,而且他很可能报复我们。”
籽程看着窗外,窗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幻术的本质是欺骗和引导。只要知道是假的,就有破解的可能。”他的语气平静,但放在桌下的手却微微握紧。
最后是刘洛河的对手。投影上出现一个看起来有些腼腆的男生照片。
“三年级b1班,罗伊。天赋是「植灵」d级,木元素,他能将植物赋予生灵。学院记录显示他成绩中游,参赛次数不多,最好成绩是上一届的第二轮。看起来……确实很普通。”
刘洛河看着那张照片,绷带下的左眼跳动了一下。抽签时那瞬间的灼热感再次浮现。他确信那不是错觉。
“普通?”陈炎凑过来看了看,“三年级就这水平?那洛河不是稳赢?”
“不要轻敌。”籽程提醒道,“任何站在季度赛擂台上的人,都不可能真正「普通」。”
舒澄补充道:“我是这次的裁判之一,我会公平公正的,但你们也得小心,尤其是洛河。白雪和时雨随时准备医疗支援。”
舒澄的提醒让社团陷入短暂的沉默。陈炎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他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笑嘻嘻地凑近舒澄:“舒会长亲自当裁判?那岂不是稳了!到时候看我揍扁那个铁皮人,记得给我打分打高点儿啊!”
舒澄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屏幕的光反射在镜片上:“我的职责是确保比赛公正,陈炎同学。如果你有违规行为,我的判罚只会更严格。”
“啧,没劲。”陈炎撇撇嘴,又转向其他人,“你们看看,这就是会长的威严!”
沈歌将擦拭完毕的匕首利落地收回鞘中,发出清脆的扣合声:“卡米尔的气体压缩适合中远距离,我会尽快近身。三分钟内结束。”她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明天的天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哇哦,沈姐威武!”陈炎很给面子地捧场。
籽程终于从窗边回过头,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熟悉的、温柔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凝重只是错觉:“西维尔对他的幻术很自信,开场肯定会用幻术戏弄人,寻找破绽。我就陪他玩玩,看谁先沉不住气。”他看向刘洛河,挑了挑眉,“说不定我比你还先结束呢,洛河。”
刘洛河没说话,只是轻轻碰了碰眼前的绷带。时雨立刻担心地看过来,他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洛河,”时雨轻声开口,声音温柔却坚定,“我会在赛场边准备好一切。一旦……有任何不适,立刻示意,不要勉强。”她的目光里满是关切。
白雪也用力点头,握紧了小拳头:“嗯!我和时雨会做好万全的医疗准备的!大家……大家都要小心!”
刘洛河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左眼深处那蠢蠢欲动却又被强行压抑的力量,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知道。我会控制住。尽快结束。”
舒澄最后总结道:“所有比赛都在周五上午依次进行。资料已经发到各位的终端。散会前,还有问题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对阵已明,策略初定,剩下的便是临场的较量。
陈炎忽然一拍脑袋:“对了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周六!籽程他仨家!说好了的啊!咱们这叫赛前放松,赛后庆功,一举两得!”他挤眉弄眼地看着籽程,“籽程,听说洛河手艺超好?准备好做什么菜没?”
籽程哼笑一声:“放心,饿不着你。管够。”
沈歌淡淡补充:“我会带茶点。”
舒澄点点头:“我会准时到。”
紧张的气氛终于被这短暂的闲暇冲淡了些许。大家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期待。
“那么,”籽程站直身体,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同伴,脸上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变得认真起来,“预祝明天……”
“比赛顺利!”几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声音交织在一起,驱散了最后一丝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