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尽的撕扯与混沌中沉浮。
林枫感觉自己像是一叶扁舟,被抛入了狂暴的时空乱流之中。四周是光怪陆离、不断扭曲破碎的色块与线条,时间失去了意义,空间混乱不堪。恐怖的撕扯力从四面八方传来,作用在他的肉身与仙魂之上,仿佛要将他彻底分解成最基础的能量粒子。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
不仅仅是肉身被撕裂,仙魂更像是被放在磨盘上一点点碾碎,又像是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针反复穿刺。那是强行激发藏星钥和轮回镜碎片深层潜能,以及燃烧生命本源、仙魂本源所带来的反噬,远比任何外来的攻击都要可怕。
更有一股阴冷、死寂、带着绝对“终结”意味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他的仙魂核心,不断侵蚀着他的生机,那是青冥仙王“寂灭指意”残留的法则伤害!
若非他的九转混沌金身已至三转,肉身强横无比;若非他的仙魂历经轮回镜碎片淬炼,远比同阶坚韧;若非系统在最后关头构筑了一层微弱的保护屏障,他恐怕在进入超时空通道的瞬间,就已经形神俱灭。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剧下降!生命本源流失57%!仙魂本源流失49%!肉身破损度71%!】
【检测到高维寂灭法则持续侵蚀!正在调动剩余系统能量进行对抗……能量不足……】
【时空坐标紊乱……无法定位当前位置……通道稳定性低于10%……随时可能崩溃……】
断断续续的系统提示在意识深处响起,声音都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感。
林枫咬紧牙关,凭借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强行保持着意识的最后一丝清明。他运转《太初经》残存的力量,引导着体内那微弱得可怜的混沌仙元,护住心脉与仙魂核心,同时竭力对抗着那寂灭法则的侵蚀。
他知道,自己现在绝不能昏迷过去,一旦失去意识,在这恐怖的时空乱流中,瞬间就会被彻底同化、湮灭。
“系统……还能……支撑多久……”他在心中以意念艰难地询问。
【根据当前能量消耗及侵蚀速度计算……最多还能维持……三息……通道即将崩溃……】
三息!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三息之后,若还不能找到出口或者稳定下来,等待他的就是彻底的毁灭。
就在这绝望之际,他体内那枚一直沉寂的轮回镜碎片,似乎感应到了那寂灭法则的同源气息(皆为终结、消亡之意),竟再次自发地散发出微弱的灰白光晕。这光晕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包容”与“转化”特性,它并未直接驱散寂灭法则,而是如同一个缓冲带,将其部分侵蚀之力吸纳、转化,减缓了对林枫仙魂的破坏速度。
同时,藏星钥也微微震动,散发出更加清晰的时空波动,似乎在努力感应着外界混乱时空中的某个稳定节点。
【检测到轮回镜碎片异动……分析中……疑似对同源高阶寂灭法则产生微弱吸引与缓冲效果……】
【检测到藏星钥正在尝试锚定外部时空……能量注入辅助……】
【发现微弱稳定信号!方向:左前方乱流深处!成功率……未知!】
“左前方……赌了!”
林枫没有丝毫犹豫,集中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和力量,配合着藏星钥的指引,如同一个溺水者朝着唯一可能存在的稻草,猛地朝着那个方向“游”去!
轰隆隆——!
周围的时空乱流更加狂暴了,仿佛因为他的挣扎而发怒。一道道无形的时空之刃切割在他的身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口,金身宝光黯澹。寂灭法则如同附骨之蛆,趁机加速侵蚀。
【警告!通道稳定性降至3%!2%!1%!……】
系统的警报声变得急促而暗澹。
就在林枫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无尽的痛苦和混乱彻底吞噬,通道也要彻底崩溃的刹那——
噗!
仿佛穿透了一层坚韧的薄膜,又像是从万丈瀑布坠入深潭,那无尽的撕扯力和混乱感骤然消失!
他感觉自己撞入了某个相对“柔软”和“稳定”的物质之中,速度急剧减缓。
紧接着,是沉重无比的撞击感传来,仿佛全身骨头都要散架,最后一丝意识也在这剧烈的冲击下,彻底陷入了黑暗。
……
不知过去了多久。
一丝微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缓缓复苏。
痛……无处不在的剧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
林枫艰难地想要睁开双眼,却感觉眼皮重若千钧。他尝试调动仙元,却发现丹田内的混沌仙种旋转得极其缓慢,近乎停滞,仙元更是涓滴不剩,经脉如同干涸的河床,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仙魂更是萎靡到了极点,感知范围不足周身一丈,且模糊不清。
他感觉自己虚弱到了极致,比一个普通的凡人还要不如。
【叮……检测到宿主意识恢复……开始全面扫描……】
【扫描完成。宿主状态:濒死。】
【生命本源流失61%(停止流失),仙魂本源流失55%(缓慢恢复中),肉身破损度78%(多处骨折、内脏移位、经脉严重受损)。】
【高维寂灭法则侵蚀度29%(已被轮回镜碎片部分吸纳缓冲,残余侵蚀速度大幅降低)。】
【系统能量储备:0.7%(极度贵乏,仅维持基本扫描及通信功能)。】
【环境分析:未知区域,能量惰性极高,法则隐晦,时空相对稳定。】
看着脑海中那触目惊心的状态列表,林枫心中一片冰凉。
重伤!前所未有的重伤!
几乎被打回了原形,修为尽失,道基受损!
若非他根基雄厚,又有轮回镜碎片关键时刻缓冲了部分寂灭法则,恐怕此刻早已是一具尸体。
“这里……是哪里?”他勉强转动眼球,透过一丝缝隙,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他似乎身处一个昏暗、逼仄的空间内,身下是某种干燥、粗糙的“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腐朽、尘埃以及某种奇异矿物气息的味道。灵气……几乎感应不到,或者说,这里的能量极其惰性,难以吸收利用。
他尝试沟通藏星钥和轮回镜碎片,两者都沉寂无比,只能感应到微弱的存在,无法调动丝毫力量。
“必须……先恢复一点行动力……”林枫强忍着剧痛,尝试运转《太初经》最基础的吐纳法门,试图从这惰性的环境中,汲取哪怕一丝丝可用的能量。
过程极其缓慢且痛苦,每引导一丝微不可察的奇异能量入体,都如同用钝刀切割经脉,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
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
林枫终于积蓄起了一丝微弱的力量,勉强能够支撑他抬起手臂,更加仔细地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个……矿洞?
周围是坑洼不平的岩壁,呈现出一种暗沉的灰黑色,上面残留着一些简陋的开凿痕迹。他身下铺着一些干枯的、不知名的杂草。空间不大,只有几丈见方,除了他之外,空无一物。洞口被一些乱石半掩着,只有微弱的光线透入。
“矿洞……能量惰性……难道……”一个不好的预感浮上林枫心头。
他挣扎着,用尽刚刚恢复的那点力气,朝着洞口爬去。每移动一寸,都牵动全身伤势,让他冷汗直流,几欲昏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扒开洞口的乱石,将头探了出去。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仿佛凝固了的黄云低垂。大地一片荒凉,到处都是灰黑色的岩石和沙土,几乎看不到任何绿色。远处,隐约可见一些低矮、破败的石头建筑,以及一些如同蚂蚁般、穿着破烂、步履蹒跚的身影,正在机械地挖掘、搬运着什么东西。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死寂的气息。这里的法则不仅隐晦,更带着一种沉重的束缚感,仿佛一个无形的牢笼。
“虚无……边荒……还是……某个被遗弃的……罪域矿星?”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了,系统最后的超时空传送,虽然将他从青冥仙王的必杀一击下救出,但也将他送到了仙界某个最为贫瘠、最为绝望的角落。这里资源匮乏,法则不全,能量惰性,是流放罪囚、或者被大势力抛弃之人的最终归宿。
以他如今这濒死的状态,落入这种地方,简直是雪上加霜!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呵斥声由远及近。
“快!快点!你们这些懒猪!今天的矿石任务完不成,谁都别想吃饭!”
“妈的,这鬼地方,连点像样的仙灵之气都没有,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被发配到这里!”
几个穿着简陋皮甲,手持骨棒或锈蚀铁鞭,面容凶狠的监工,驱赶着一群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矿奴”朝着这个方向走来。
其中一个监工目光扫过林枫藏身的这个废弃矿洞,骂骂咧咧地道:“这个废洞怎么石头松了?去看看是不是塌了,还是有什么东西跑进去了!”
说着,他便朝着洞口走来。
林枫心中一惊,现在他虚弱不堪,若是被这些监工发现……
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牵动伤势,闷哼一声,险些晕厥。
而这时,那监工已经扒开了洞口的乱石,一双凶狠的眼睛,对上了林枫虚弱却依旧锐利的目光。
“咦?这里怎么有个生面孔?还是个半死不活的?”那监工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嘿嘿,看来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贼,或者被仇家扔进来的倒霉蛋?正好,矿上正缺人手,管你以前是龙是虫,到了这‘黑死矿星’,就是老子手里的矿奴!”
说着,他伸出粗糙的大手,直接朝着林枫抓来!
危机,再次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