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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的冬天,对邺城而言,格外的寒冷刺骨。

这座昔日车水马龙、冠盖云集的河北第一重镇,如今仿佛被抽走了魂魄。

城门虽然依旧巍峨,但守城士兵的眼神里,再也找不到往日的锐气与骄悍,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悸和一片空洞的茫然。

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大多步履匆匆,脸上蒙着一层驱不散的阴霾。

曾经喧嚣的市集,如今大半关门落锁,只有寒风卷着地上的枯叶和碎雪,发出呜呜的哀鸣,更添几分萧瑟。

州牧府邸,朱漆大门紧闭,往日里门前络绎不绝的车马早已不见踪影,唯有几面在寒风中无力翻卷的素白灯笼,昭示着府内不寻常的气氛。

这里,已然成了悲伤、绝望与权力暗流激烈碰撞的旋涡中心。

当袁绍被蒋义渠等残存部将和亲兵们拼死护送回邺城时,他几乎是瘫软在车驾之内,昏迷不醒,面色金纸,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从尸山血海的官渡战场,到这看似安全的邺城老巢,一路颠簸,对袁绍而言,是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

他时而会短暂地苏醒,睁开眼,眸子里没有焦距,只有一片血红的疯狂,他会用尽力气嘶吼,咒骂曹操奸诈,诅咒刘辩小儿,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时而,他又会陷入深沉的昏睡,但即便在梦中,他也不得安宁,乌巢冲天的烈焰、颜良文丑染血的面容、无数溃兵绝望的哭喊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噩梦之网,将他死死缠住,让他冷汗淋漓,惊悸抽搐。

府中最富盛名的几位医官被连夜召来,轮番诊脉之后,聚在偏厅,个个眉头紧锁,面露难色。

“明公之疾……”为首的老医官须发皆白,是冀州有名的国手,此刻却也是连连摇头,声音艰涩地向守在外间的袁绍妻刘氏以及闻讯赶来的审配、郭图、逢纪等核心谋士禀报,

“乃骤逢巨变,急怒攻心,肝气横逆,郁结不散,更兼风寒邪毒乘虚而入,直侵五脏……唉,病势凶险,已非寻常药石所能速效。

眼下……唯有先用安神定志、平肝泄火的方子稳住病情,再以温补之剂徐徐图之,但能否奏效,何时能愈……实在要看明公自身的造化,以及……能否静心休养,切忌再受刺激了。”

刘氏闻言,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虽非袁绍正室,但多年相伴,主持内宅,感情深厚。

自己这位夫君心高气傲,一生顺遂,何曾受过如此惨烈的打击?

官渡之败,不仅折损了十万精锐,更将他那“四世三公、天下楷模”的骄傲碾得粉碎。

“静养?如何静养?”郭图在一旁焦躁地来回踱步,双手紧握,指节发白,早已失了平日里的从容自若,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

“审别驾,逢长史,你们难道不知如今局势吗?曹操大军挟大胜之威,日夜兼程北上!

河内郡已传檄而定,魏郡门户洞开,其前锋游骑已多次出现在邺城百里之外!

并州那个杀神吕布,也在调兵遣将,狼顾眈眈!城内更是流言蜚语,人心惶惶,都说……都说曹军不日就要兵临城下!

值此危亡之际,明公若不能尽快振作,主持大局,稳定军心,这邺城……这河北基业……恐怕……”

他话没说完,但那份大厦将倾的恐慌,已弥漫在每个人心头。

逢纪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他瞥了失态的郭图一眼,鼻腔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语带讥讽道:“郭公则,现在知道着急了?

若非当初有人不顾实际,一味力主速战,屡屡在明公面前催促进兵,又岂会中了曹操奸计,致有官渡之惨败?

这催命符,怕是也有你一份功劳吧?” 他这话几乎是指着鼻子问责了。

郭图像被蝎子蜇了一般,猛地跳转身,脸红脖子粗地反驳:“逢元图!你休要信口雌黄,倒打一耙!当初决策,乃明公乾纲独断!

倒是你们,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坐失良机,才让曹阿瞒得以喘息,铸成今日之祸!

更何况,乌巢守备如此松懈,致使粮草尽毁,那守将淳于琼,又是谁一再举荐担保的?!

若不是你这荐人不明,我军何至于陷入绝境?!”

“你!郭图小人!分明是……”

“够了!”

一声低沉而带着压抑怒火的断喝,打断了两人愈演愈烈的争吵。

一直沉默伫立、面色凝重如铁的审配开口了。

他资历最老,性格刚直不阿,在留守邺城的文臣中素有威望。

他锐利如刀的目光扫过郭图和逢纪,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压:“明公尚在病榻之上,生死未卜!尔等身为股肱之臣,不思同心戮力,共渡难关,反而在此互相推诿,攻讦不休,成何体统?!

难道真要等到曹操的刀架在脖子上,将这邺城上下,将这河北基业,连同你我的身家性命,都付之一炬吗?!”

审配的厉声呵斥,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郭、逢二人升腾的怒火,两人悻悻地闭了嘴,但眼神中的怨怼与不服,却丝毫未减。这裂痕,已然深重。

就在这时,内室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烈咳嗽声,紧接着是袁绍微弱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一丝急切的呼唤:“外面……是何人……喧哗……进……进来……”

众人精神一振,连忙收敛神色,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冠,屏息凝神,鱼贯而入。

内室里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药味。

袁绍半躺在那张宽大的檀木卧榻上,背后垫着厚厚的软枕,整个人仿佛缩水了一圈。

往日里梳理得一丝不苟、象征着世家风范的须发,此刻显得干枯蓬乱,毫无生气。

他的脸色是一种不祥的蜡黄,深深凹陷的眼窝周围是浓重的青黑色,眼神浑浊不堪,失去了所有光彩,只有偶尔转动时,才泄露出一点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愤怒,有深入骨髓的羞愧,更有一种被彻底击垮后的无尽疲惫。

“局……势……如何了?”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破损的风箱,需要人凑得很近才能听清。

审配上前一步,微微躬身,尽量用最平缓、最不易刺激病人的语调禀报:“明公还请宽心,暂且安心静养。眼下……曹操已全据河内,其前锋哨骑确实已出现在魏郡边境,与我军偶有接触。

并州吕布方面,亦有兵马异动,似有东进之意,我军已加强戒备。此外……”他顿了顿,观察了一下袁绍的脸色,才继续道,

“黑山贼张燕,向来反复,见我军新遭挫折,又在中山、常山一带蠢蠢欲动,劫掠乡里……”

每听一句,袁绍胸口起伏的幅度就明显一分,脸色也愈发灰败,他闭了闭眼,仿佛连睁开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刘氏见状,连忙上前,用温热的丝巾轻轻替他擦拭额角的虚汗,动作轻柔,眼中满是忧虑。

“还……还有……”审配犹豫再三,知道此事无法隐瞒,只得硬着头皮,字斟句酌地说道,

“青州方面,大公子(袁谭)有书信至,言及境内臧洪等部似有不安,请求增派兵马钱粮,以稳固局势……

而三公子(袁尚)则认为邺城乃根本重地,守备至关重要,建议……或许可酌情从青州抽调部分精锐,回援邺城,以策万全……”

这番话,如同在看似死寂、实则暗流汹涌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瞬间炸开!

袁绍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原本浑浊不堪的眸子里,竟回光返照般爆射出一丝骇人的精光,他死死地盯住审配,枯瘦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锦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怒:“谭儿……尚儿……他们……他们这是何意?!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质问,但他那激动而锐利的目光,却明确地传达了他的震怒与猜疑。

他袁本初并非愚钝之人,岂能听不出这看似寻常的军情汇报背后,所隐藏的惊心动魄的权力博弈?

长子袁谭,坐拥青州,兵多将广;幼子袁尚,常伴身边,深受宠爱。

两人为了那嗣位之名,明争暗斗已非一日。

如今自己病重垂危,河北风雨飘摇,这两个儿子的心思,恐怕早已不在同仇敌忾、共御外侮之上,而是迫不及待地开始争夺这份即将倾覆的“家业”了!

郭图眼珠飞快地转动,立刻抓住机会,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明显的偏向说道:“明公息怒,保重身体要紧!三公子年纪虽轻,但孝心可嘉,他这是心系父亲安危,担忧邺城守备力量不足,其情可悯啊!

大公子远在青州,或许对邺城的实际情况有所不知,对三公子的建议有所误会,也是情有可原……”

他话里话外,都在为袁尚开脱,并将责任隐隐引向袁谭。

他话音未落,逢纪已冷冷出声打断,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郭公则此言差矣!青州乃我东部屏障,直面曹操威胁,牵一发而动全身,岂能轻易抽调兵马,自毁长城?

大公子坐镇青州,独当一面,责任何其重大!

倒是三公子,毕竟年轻,未经多少战阵历练,正当跟随审别驾、沮监军等老成持重之臣学习历练之时,这军政大事,关乎存亡,还是应当由诸位重臣共同商议,谨慎决断为宜!”

他这番话,看似公允,实则直指袁尚年幼无知,不堪重任,并巧妙地将审配、以及可能仍被部分人记挂的沮授等倾向于袁谭或中立的老臣推了出来,以对抗郭图支持的袁尚。

袁绍斜倚在榻上,眼睁睁看着自己倚为心腹的谋士,在自己病榻之前,为了儿子的嗣位问题,再次当着他的面争论不休,言辞锋利,各不相让。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大声呵斥,想制止这丑陋的内斗,想挥手下令让他们统统滚出去,可他发现自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凝聚不起来,只能从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绝望的喘息声,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愤怒和一种被彻底抛弃的孤独。

“父亲!父亲您怎么样了?” 一个带着哭腔的、焦急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着素色锦袍的年轻男子快步闯入内室,正是袁绍最为宠爱的幼子袁尚。

他年约二十,面容俊美白皙,眉目间依稀有袁绍年轻时的风采,此刻脸上写满了真实的担忧与惊惶,几步扑到袁绍榻前,紧紧握住父亲那只无力垂落的手。

几乎就在袁尚扑到榻边的同时,另一道更为沉稳、却也带着明显风尘之色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内室门口。

此人身材比袁尚略显高大,面容更显刚毅,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煞气与疲惫,正是袁绍的长子,刚从青州前线兼程赶回的袁谭。

他看到袁尚已经抢先一步守在榻前,眼神微微一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但他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快步上前,撩起衣袍,恭敬地跪下行礼,声音沉痛:“父亲,不孝儿谭,回来了。”

袁绍的目光,艰难地转动,先是落在紧紧抓着自己手、泪眼婆娑的袁尚脸上,然后又移向跪在地上、低着头却能感受到其紧绷气息的袁谭。

最后,他的视线扫过旁边眼神闪烁、心思各异的郭图、逢纪、审配……这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此刻在他眼中,却显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怖。

他们关心的,真的是他的病情,是河北的未来吗?还是他们各自押注的前程?

“你……你们……” 他伸出一根枯瘦如柴、不停颤抖的手指,先是指向跪地的袁谭,然后又猛地转向榻前的袁尚。

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想要说什么,积聚在胸中许久的那口混杂着愤怒、绝望、不甘的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猛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咳,大口大口的、触目惊心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口中狂喷而出。

瞬间染红了胸前的明黄色锦被,那温热猩红的液体,甚至有几滴溅到了袁尚白皙俊美的脸颊上!

“父亲!”

“明公!”

“快!快传医官!”

内室顿时陷入一片极度的恐慌和混乱。

袁尚被喷了一脸血,吓得魂飞魄散,脸色惨白,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袁谭虽然也是心头巨震,但毕竟经历战阵较多,尚能保持一丝镇定,他猛地起身,一把扶住袁绍软倒下去的身躯,同时厉声指挥着闻声冲进来的侍女和亲兵:“快!扶住明公!去叫医官!快!”

审配、郭图、逢纪等人也慌了神,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喊着,现场乱成一团。

医官连滚爬爬地再次被拖了进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针砭、灌药,折腾了足足半个时辰,袁绍这口狂喷的鲜血才勉强止住。

但人已是气若游丝,眼神彻底涣散,连一丝聚焦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审配看着榻上形销骨立、奄奄一息的袁绍,再看看旁边惊魂未定、暗自垂泪的刘氏,以及虽然跪着却眼神各异的袁谭、袁尚两兄弟,还有那些神色复杂的谋士,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凉。

他知道,袁绍的身体,连同他那争霸天下的雄心,都在官渡那场大火和这无尽的内斗中,彻底垮掉了。

而河北的未来,已然被笼罩在一片更加深沉、更加凶险的迷雾之中。

建安二年的春天,似乎遗忘了邺城。

残冬的冰雪顽固地盘踞在背阴的角落,寒风依旧如刀,切割着每一个行人的肌肤。

袁绍的病情,如同这迟迟不肯回暖的天气,时而仿佛有那么一丝好转的迹象,能多喝几口稀粥,能含糊地说几个字,但更多的时候,是朝着无底的深渊不断滑落。

他吃得越来越少,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松驰的皮肤包裹着嶙峋的骨架,躺在宽大的卧榻上,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分量。

二月中的一个午后,连续阴霾了数日的天空,竟然意外地透出了一缕微弱的阳光。

袁绍似乎被这久违的光亮吸引,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侍立在旁的刘氏和袁尚又惊又喜,连忙俯身细听。

“……光……外面……”

“父亲,您是想出去看看?”袁尚试探着问。

袁绍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刘氏和袁尚喜出望外,连忙指挥着侍女和健仆,小心翼翼地将袁绍连同厚厚的锦褥一起,挪动到一张铺设在廊下的、铺着狐裘的躺椅上,确保他不会受到一丝风寒。

微弱的、带着寒意的阳光洒在袁绍枯槁的脸上,他微微眯起眼睛,适应着这久违的光亮。

他的目光,有些茫然地移动着,最后,定格在庭院角落,那几株在残雪与冻土之间,顽强地探出头来,绽放出几簇嫩黄色小花的迎春之上。

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生机,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某种沉寂已久的东西。

“春天……来了啊……” 他极其缓慢地、用尽力气般地,吐出了这几个字,声音依旧沙哑,却比往日多了一丝奇异的清晰。

“是啊,父亲,春天来了,冰雪总会消融,您的病也一定会像这春天一样,慢慢好起来的。”

袁尚蹲在躺椅旁,握住父亲冰凉的手,语气带着殷切的期盼,替他掖了掖盖在腿上的柔软毛毯。

袁绍没有回应儿子的安慰,他的目光依旧痴痴地凝望着那几点嫩黄,仿佛要将那微弱的生命力吸入自己干涸的躯壳。

他的思绪,似乎飘过了邺城的高墙,飘回了很远很远的过去。

“想当年……在洛阳……我与公路,还有……孟德……他们……” 他的话语断断续续,逻辑不清,声音缥缈得如同来自另一个世界,

“……也似这般……在……在园中……饮酒……赏花……论天下……英雄……”

他的嘴角,极其艰难地,牵扯出一丝扭曲的、近乎虚幻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追忆与怅惘。

“那时……孟德还说……要做……征西将军……为国守边……封侯……呵呵……征西将军……”他重复着这个词,笑声干涩而空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讽刺。

刘氏和袁尚屏住呼吸,不敢打扰这难得的、父亲似乎清醒的时刻。

“公路……心比天高……命……命比纸薄……他……称帝……死了……

我……我本初……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雄踞……河北……带甲……十万……怎么会……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含糊,那无尽的困惑与深入骨髓的不甘,却清晰地传递出来。

“是刘辩!是曹操!是那些奸佞小人蒙蔽圣听,陷害忠良!” 袁尚忍不住抬起头,年轻的脸上充满了愤懑,声音也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

袁绍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脸上那丝虚幻的笑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洞悉后的、巨大的疲惫与苦涩。

“不……或许……或许……是……我错了……” 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仿佛用尽了灵魂的力量,

“我……不该……怀疑……元皓……不该……不用……沮授……之谋……不该……听信……谗言……更不该……在……立嗣……之事上……犹豫……不决……”

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在相对清醒的状态下,如此直白地、近乎忏悔地,承认自己犯下的致命错误。

然而,这迟来的醒悟,对于倾覆的危局,对于逝去的生命,对于即将分崩离析的家族,都已毫无意义。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他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支撑,头颅无力地向后仰去,靠在柔软的狐裘垫子上,胸膛开始剧烈地、不规则地起伏起来,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蜡黄迅速转为死灰。

“父亲!”

“明公!”

惊惶的呼喊声再次响起。

医官被飞奔着召来,然而,这一次,无论是最珍贵的药材,还是最精妙的针法,都再也无法唤回那即将逝去的生机。

建安二年二月,在春寒料峭中,在邺城这座他曾无比辉煌、也曾无比绝望的府邸里,曾经叱咤风云、雄踞北方、令天下诸侯侧目的一代枭雄袁绍,带着他未竟的霸业、无尽的悔恨与不甘,潸然长逝。终年,不到五十岁。

他死时,窗外那几簇迎春花,依旧在料峭的寒风中,微微地颤抖着,那一点可怜的黄色,在满目萧瑟中,显得格外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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