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冰窖魅影与断指迷踪
前哨的街道比想象中更冷清。夯土筑成的房屋矮矮胖胖，屋檐下挂着的冰棱足有半尺长，在火把的映照下像一串串水晶匕首。偶尔有几个裹着兽皮的行人匆匆走过，看到林砚一行人时，眼神里带着警惕，脚步更快了，仿佛多说一句话都会被寒风卷走。
“守备府在那边。”楚风指着街道尽头那座最高的建筑，屋顶插着面褪色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苏大夫应该在那儿。”
九儿突然从林砚怀里挣出来，往相反的方向跑去，尾巴尖指着街角的一间破屋——那屋子的门窗都破了，门板上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药”字，显然是阿竹说的药庐。此刻药庐的烟囱还在冒黑烟，只是那烟比寻常柴火烟更浓，带着股焦糊的怪味。
“先去药庐看看。”林砚当机立断，跟着九儿往破屋走。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着草药的苦涩，让人胃里一阵翻涌。
药庐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就“吱呀”一声开了。屋里一片狼藉，药柜被翻得底朝天，草药撒了满地，有些还沾着黑色的污渍，像是被人踩过。墙角的药炉倒在地上，里面的药渣已经焦黑，显然是被人故意打翻的。
“有人来过。”楚风用剑挑起地上的一块碎布，布上绣着个黑色的骷髅头——是影阁的标记，“他们在找东西。”
阿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一片沾着血的草药：“这是‘冰续草’，能解冰蚀毒，手札说极北只有药庐有种。”她突然指着柜台后的血迹，“看这里！血是新鲜的，苏大夫可能受伤了！”
血迹从柜台后一直延伸到后屋的门，像是有人拖着伤腿往里面走。林砚示意众人跟上，握紧了腰间的匕首，九儿则贴着墙根，一步一嗅，尾巴紧张地竖着。
后屋的门是锁着的，但锁已经被人暴力撬开，门板上还有个拳头大的洞。推开门，里面的景象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地上躺着个穿白褂的中年人，胸口插着一把黑色的匕首，正是影阁修士常用的那种。他的右手按在地上，手指蜷缩着，像是临死前还在抓什么，地上用血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冰”字。
“是苏大夫！”阿竹认出他手札里的画像，眼圈一下子红了，“他……他被影阁的人杀了！”
林砚蹲下身，小心地拨开苏大夫的手，发现他掌心攥着半片药叶子，叶子上刻着个极小的“窖”字。“冰窖。”他立刻反应过来，“他想说影阁在冰窖里做了手脚。”
楚风检查着苏大夫的伤口，眉头紧锁：“匕首刺中了心脉，但他真正的死因是……”他用剑挑开苏大夫的衣领，露出颈后的皮肤，那里有个细小的针孔，周围呈青黑色，“是毒仙谷的‘穿肠针’。”
毒仙谷？
林砚心头一沉，想起官道上瑶谷主那意味深长的眼神。难道毒仙谷也跟着到了极北？他们和影阁到底是什么关系？合作？还是互相利用？
九儿突然对着后屋的墙角低吼，那里堆着些破旧的麻袋，麻袋后面似乎有东西在动。楚风立刻举起剑，林砚则摸出飞刀，两人一左一右包抄过去。
“别……别杀我……”麻袋后面传来个颤抖的声音，一个穿灰衣的少年钻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个药罐，“我是药庐的学徒……刚才影阁的人来……我就躲在这里……”
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脸上沾着灰，嘴唇冻得发紫，看到苏大夫的尸体时，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苏大夫……他们逼他交出‘冰髓’……苏大夫不给……就被……”
“冰髓？”林砚追问，“那是什么？”
“是……是从冰眼水潭里挖出来的髓晶，”少年哽咽着说，“能中和焚天炉的火气……影阁的人说……说要用来启动焚天炉……”
焚天炉需要冰髓中和火气？林砚突然想起指环上的字“藏于冰眼”，看来焚天炉确实在冰眼，而冰髓是启动它的关键。影阁杀苏大夫，就是为了抢冰髓。
“他们抢到冰髓了吗？”楚风追问。
少年点头，又摇头：“苏大夫说……说真的冰髓早就藏起来了，给他们的是假的……还说……还说真冰髓藏在……藏在粮仓的冰窖里……用老周的断指当钥匙……”
老周的断指！
林砚和楚风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看来那半截冻硬的断指，不只是信物，还是打开冰窖的钥匙。影阁的人杀老周，剁下他的手指，就是为了打开冰窖取冰髓。
“苏大夫还说什么了？”阿竹急忙问。
“他说……影阁的阁主就在冰眼……”少年的声音带着恐惧，“说阁主修炼了‘焚天诀’的禁术，需要焚天炉的火气来压制体内的寒气……要是让他启动焚天炉，整个极北都会变成火海……”
焚天诀的禁术？楚风脸色骤变，他修炼的正是焚天诀，却从未听说有什么禁术。难道影阁阁主和他有什么渊源？
林砚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别怕，我们会阻止他们。你知道粮仓怎么走吗？”
少年点头，指着窗外：“出了药庐往南走，看到最高的那个土坯房就是，冰窖在粮仓底下，只有老周能打开……”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士兵的呐喊：“抓住那个影阁奸细！别让他跑了！”
众人立刻躲到门后，只见几个穿铠甲的士兵追着个黑袍人从药庐门口跑过，黑袍人跑得极快，手里似乎还抱着个盒子，正是影阁修士常用的储物盒。
“是影阁的人！”楚风握紧长剑，“他怀里肯定是假冰髓！”
“追上去！”林砚当机立断，“说不定能从他身上找到冰窖的线索！”
四人跟着士兵往南追，很快就到了粮仓附近。那黑袍人被士兵堵在粮仓门口，眼看无路可逃，突然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球，往地上一摔，顿时冒出滚滚浓烟。
“是烟雾弹！”楚风屏住呼吸，等烟雾散去，黑袍人已经不见了，地上只留下那个储物盒，盒子是打开的，里面空空如也。
“他进粮仓了！”阿竹指着粮仓的门，门闩已经被撞断，显然是被人强行闯入了。
林砚示意士兵守住门口，自己则带着楚风、阿竹和小石头悄悄潜入粮仓。粮仓里堆满了麦垛，空气中弥漫着麦香和淡淡的霉味，角落里有个通往地下的梯子，梯口盖着块厚厚的木板，板上还挂着把大锁，锁上刻着个狐狸的图案——和九儿玉佩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是灵狐族的锁！”林砚眼睛一亮，“看来老周也是灵狐族的人！”
九儿突然跳上木板，用爪子按住锁眼，玉佩的白光落在锁上，大锁“咔哒”一声开了。众人顺着梯子往下走，梯子很陡，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底下传来阵阵寒气，比外面的寒风还要冷。
冰窖里比想象中更大，四壁都是厚厚的冰层，冻着一排排的粮食，有些已经冻成了冰疙瘩。冰窖的尽头有个石门，门上刻着和锁上一样的狐狸图案，图案中间有个凹槽，形状正好能放下一根手指。
“是断指的凹槽！”阿竹指着凹槽，“老周的断指就是钥匙！”
林砚从袖中取出那枚青铜指环，指环内侧的“冰眼”二字在冰窖的寒气中泛着微光。他突然想起老者临死前的样子，那断了的左手，少的正是食指。难道……
他把指环往凹槽里一放，大小正好合适！但石门纹丝不动，显然还缺了什么。
“不对，”楚风盯着石门上的狐狸图案，“这图案少了只眼睛，像是被人凿掉的。”
九儿突然用爪子拍了拍石门上的狐狸眼睛位置，玉佩的白光落在那里，石门上的狐狸图案突然亮起，缺了的眼睛处竟浮现出一个小小的光点，像是被点亮了。
“需要九儿的灵力！”林砚恍然大悟，“老周是灵狐族，这石门需要灵狐的灵力才能打开！”
九儿跳到石门上，用额头抵住光点，玉佩的白光源源不断地注入其中。石门开始剧烈震动，冰层簌簌掉落，露出后面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点火光，像是有人在里面。
“他们果然在里面！”楚风握紧长剑，率先冲了进去。林砚紧随其后，阿竹和小石头也跟了上来，九儿则跳回林砚怀里，警惕地望着前方。
通道尽头是个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个冰做的台子，台上放着个晶莹剔透的盒子，里面装着块鸽子蛋大小的白色晶体，在火光下泛着淡淡的蓝光——正是冰髓！
而在冰台旁边，站着个穿黑袍的老者，背对着他们，手里举着一把骨杖，杖顶的骷髅头里燃烧着绿色的火焰，正是影阁的阁主！
“你们终于来了。”阁主缓缓转过身，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睛里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精光，他的目光落在楚风身上，突然笑了，“焚天诀的传人，果然没让我失望。”
楚风瞳孔骤缩：“你认识我？”
“何止认识。”阁主的声音带着一丝诡异的熟悉，“当年你爹就是用这焚天诀伤了我，没想到他的儿子也练了这功夫。”
“你是……”楚风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你是那个被逐出师门的师兄？”
阁主大笑起来，笑声在石室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悲凉：“师兄？他也配叫我师兄？当年若不是他偷了焚天诀的禁术，我怎会被师父逐出师门？怎会修炼这半吊子的禁术，落得个半人半鬼的下场？”
林砚终于明白，影阁阁主和楚风的父亲竟是同门，当年因为禁术反目，阁主一直怀恨在心，如今想借焚天炉的火气压制禁术的反噬。
“你启动不了焚天炉的。”林砚握紧了九儿，“没有真冰髓，强行启动只会被火气反噬。”
阁主的目光落在冰台上的盒子上，眼神里带着疯狂：“谁说我没有真冰髓？”他突然掀开黑袍，露出胸口，那里竟嵌着块黑色的晶体，正是之前瑶谷主展示过的幽莲残瓣，“有幽莲的魔气中和，再加上这假冰髓，足够撑到我拿到焚天炉了！”
“你和毒仙谷果然勾结在一起！”阿竹怒声道。
“勾结？”阁主冷笑，“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瑶那女人想要灵狐心解她脸上的疤，我想要焚天炉，各取所需罢了。”
他突然举起骨杖，杖顶的绿色火焰射向林砚怀里的九儿：“把灵狐心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
“休想！”楚风一剑劈向火焰，剑气与火焰碰撞，发出滋滋的声响。林砚则趁机抱起九儿，冲向冰台，想抢回冰髓。
阁主见状，骨杖急挥，石室的冰层突然裂开，无数冰锥从地下钻出，挡住了林砚的去路。小石头突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冰锥，虽然被冰锥划伤了胳膊，却为林砚争取了时间。
“小石头！”阿竹惊呼着甩出符纸，挡住后续的冰锥。
林砚趁机冲到冰台边，抓起冰髓盒子，却被阁主一把抓住手腕。阁主的手像冰一样冷，指甲深深掐进林砚的肉里：“把灵狐心交出来！”
九儿突然从林砚怀里跳出来，对着阁主的脸喷出一口白光，白光落在他胸口的幽莲残瓣上，残瓣瞬间冒出黑烟，阁主发出一声惨叫，抓着林砚的手松开了。
“我的禁术……”阁主惊恐地看着胸口，黑色晶体正在融化，“怎么可能……”
“灵狐心的气息能破万物邪祟，自然也能破你的幽莲魔气。”林砚握紧冰髓盒子，“你输了。”
阁主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震得石室的冰层簌簌掉落：“输？我还没启动焚天炉，怎么会输！”他突然抓起骨杖，往自己胸口一插，绿色火焰瞬间从他体内爆发出来，“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让这焚天炉启动！”
“不好！他要自爆灵力！”楚风大喊，拉着众人往外跑。林砚抱起九儿，紧随其后，小石头和阿竹也跟着往外冲。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整个冰窖开始坍塌，冰层像雨点一样落下。林砚回头望去，只见阁主的身体在绿色火焰中燃烧，冰台在火焰中融化，露出底下的一个黑洞，洞里传来阵阵热浪，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出来。
“是焚天炉！”林砚心头一紧，拉着众人加快了脚步，“快离开这里！”
跑出冰窖时，身后的粮仓已经开始坍塌，火光冲天，映红了半边夜空。士兵们正在远处灭火，看到林砚一行人，纷纷欢呼起来。
林砚看着手里的冰髓盒子，突然觉得一阵后怕。如果再晚一步，让影阁阁主启动焚天炉，后果不堪设想。
九儿突然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心，玉佩的白光在他手背上留下的狐狸印记亮了亮，像是在安慰他。林砚低头看着小家伙，突然明白，这场极北冰原的较量，他们不仅阻止了影阁的阴谋，还揭开了楚风身世的秘密，更重要的是，他们找到了彼此的羁绊。
远处的冰眼方向，传来阵阵雷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林砚知道，焚天炉虽然没被启动，但它的力量已经被唤醒，极北的平静只是暂时的。
而他们的旅程，还远远没有结束。
楚风望着冰眼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剑穗上的麒麟虚影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精神。阿竹则在给小石头包扎伤口，嘴里还在念叨着手札里的话。林砚抱着九儿，看着漫天的星光，突然觉得这极北的夜空，比任何地方都要明亮。
因为他们知道，只要彼此在身边，再黑暗的夜晚，也终会迎来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