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骑车下班被撞了,虽说没受伤,但耽搁了昨天与今天的更新,实在抱歉。这两天会补上,感谢书友们的支持!)
襄阳城西北百里,谷城县城墙。
谷城县县令韩潇。
脱下七品县令官服,从谷城县巡检营中,要来一套布甲穿上。
看着城外上千流寇推着攻城器械,一步步靠近县城城墙。
韩潇握着大砍刀右手,忍不住抖动起来。
韩潇左手搭住右手,试图尽量控制右手中抖动的大砍刀。
在站城楼上高喊道:“我谷城县的男儿们,若不想家人被流寇屠戮,妻女被流寇奸淫,家园被流寇焚毁,就随本官誓守谷城县县城,杀流寇。”
在几个衙役与巡检官兵的带动下。
“杀流寇!杀流寇…”
只是这战前呼喊声,明显稀稀疏疏。
并未将城墙上扛着扁担锄头的百姓,士气都调动起来。
就比如扛着扁担的欧阳新。
看到城外密密麻麻的流寇,满眼只有恐惧,何来士气。
对于欧阳新这种底层百姓而言。
也就是上了城墙,才分得几顿饱饭。
平时给刘氏商行挑货干活,都只能吃个半饱。
每月四百文的月俸,舍不得花一个铜板吃喝,全部送回城外家中,补贴家用。
父母弟妹等家人,都在城外给襄王府王庄做佃农。
欧阳新只期望他们能躲进武当山,莫被流寇寻到。
至于妻女。
呵呵!
二十三岁的欧阳新还是老光棍一个,没田地没钱,娶不到媳妇。
但官府下令,又有刘老爷的命令。
欧阳新才不得不扛起扁担,爬上谷城县县城城墙上。
城楼上大人的训话,并未打断欧阳新心中的谋划。
待会流寇攻城时,自己借着抬金汁的机会,要往登城马道那边靠靠。
无他!
逃跑近一些,跑得快一些。
只是!
当城下攻城流寇越来越靠近。
欧阳新发现,这群攻城流寇怎么比自己穿得还破烂,还瘦弱。
还有好多头发泛白的老头,也混在攻城流寇之中。
而且!
除了攻城流寇后面,那几十个凶神恶煞的流寇,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砍刀。
其他流寇,手里握着也都是扁担锄头。
不是说流寇凶猛无比吗?
怎么这群攻城的流寇,与城外农夫没有区别。
感情流寇与官军大战,就是城内与城外的底层百姓,相互拼杀吗?
难怪刘老爷家那几个带刀护卫,没有随欧阳新他们上城墙。
随着城外流寇一步步靠近城墙,欧阳新只感觉腿脚颤抖不止。
“啪!”
随着攻城云梯搭上一丈余高的谷城县城墙上。
旁边一个衙役,一脚踹在欧阳新屁股上。
“愣着干嘛!快去抬金汁来。”
听着衙役的高吼声,吓得愣神的欧阳,将扁担靠在城垛上。
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往城墙上烧金汁地方跑去。
无意间。
欧阳新瞄见,有几个衙役百姓,正躺在登城马道口上抽搐哀嚎。
血水正从那几人身下蔓延开。
刚才在城楼上高喊的大人,手里握着的大砍刀在不停的颤抖。
血珠随着大砍刀的颤抖,正一滴滴的落下。
若是平时。
欧阳新见到杀人,定会惊恐逃窜。
但眼下在流寇攻城,喊杀声震天。
为了活命。
欧阳新强忍心中不适。
与另一个百姓,抬着金汁往城垛上靠近。
“顺着云梯上倒!”
在一个衙役的催促下。
“啊…”
欧阳新大叫一声,就将滚烫的金汁侧翻。
也许是一时紧张害怕。
欧阳新手中铁锅,也随着金汁一同从云梯上划下。
云梯之上。
被金汁浇灌的那几个流寇,发出杀猪般惨叫声,从云梯上摔下。
落在城脚下哀嚎。
“杀人了!我杀人了…”
在嘈杂的城墙上,欧阳新傻傻的愣在城垛后,嘴里惊恐的念叨。
突然!
欧阳新屁股又挨了一脚。
整个身躯往前一倾,双手扶在沾满金汁的城垛上。
“愣你妈个头,还不搬起石头往下砸,等流寇攻上城墙来,我们都得死!”
又是刚才那个踹他的衙役,在训责欧阳新。
回过神来的欧阳新,也连忙弯腰去搬起石块,准备砸向云梯上的流寇。
只是!
等欧阳新将石块抱过城垛,却发现云梯上的流寇,正在慌忙跳下云梯。
随同攻城的流寇们,往后方回逃。
“赢了,我们打赢了…”
随着流寇第一轮攻城败退。
欧阳新瘫坐在城墙上,背靠着沾有金汁的城垛,大口大口喘着气。
与欧阳新这等底层百姓不同。
以韩潇为首的官吏百姓,他们在城中有家眷产业。
能击败流寇的攻城,显得格外兴奋。
韩潇招来家丁。
说道:“你速速划船顺汉江直下,告知唐府尊,我谷城县百姓击退了流寇一次攻城,请求唐府尊派些官兵来援助守城。”
“老爷!唐知府压根就不愿分兵守谷城县,小人现在连襄阳府府衙都进不去。”
韩潇得意笑道:“这次不一样,我谷城县百姓不但击退流寇攻城,还杀了数百,不!是击杀两千攻城流寇,唐府尊一定会见你的。”
“可若是唐知府依旧不肯派兵来守谷城县,那…”
“就算府尊大人不肯派兵来,咱们杀了这么多流寇,请府尊大人拨些刀枪兵器也好!”
“是,小人这边再去一趟襄阳城。”
“且慢,你再去给老夫人与夫人报个平安,特别要交代她们管好眴儿他们(韩潇儿子),莫要在襄阳府城内惹事,等战事平息就回临川读书耕种。”
“老爷!咱们不是击败了流寇吗?你咋还说这么晦气的话。”
“呵!击败流寇,城北三里流寇大营,可有数万流寇大军,这不过是流寇第一轮攻城,试探性攻城,若没有府尊大人援兵赶来,谷城县城能守多久,属实预料。”
韩潇虽说是文人出身,曾经都不屑过问兵事。
可从这千人攻城流寇的兵器战力中,韩潇也能看得出流寇的攻城是试探。
谷城县城北三里外。
密密麻麻的简易帐篷,沿着北河杂乱搭建。
时不时有女人孩童的哭喊声传出。
在这群帐篷中央。
一面“李”字大纛,在初秋风中飘逸。
一个年轻小将军,身穿山文铠甲。
迈着迅捷步伐,掀开义军中军大帐。
“侄儿拜见叔父!”
中军大帐内。
一个粗犷的汉子转身。
笑道:“这么热的天!穿铠甲不热嘛?”
李过站起身来回道:“侄儿刚从谷城县城下归来,还来不及脱下铠甲。”
“随你!想威风穿着就穿着吧!只要别热出病来,谷城县县城什么情况?”
“正如叔父所料,城内不过只有一些衙役巡检,其他都是临时拉上城墙的百姓,没啥战斗力。”
“晚些你再带一些新兵营弟兄去攻城,先磨个两三天,再让老营弟兄们去攻城。”
“叔父,谷城县城高不过一丈,让老营弟兄们攻一次城,定能一举拿下。”
那粗犷汉子走到李过身边。
拍了拍李过肩膀说道:“舅父就给我一千老营弟兄做先锋,攻下谷城县城,为攻打襄阳城做准备,若是这小小的谷城县城折损了太多老营弟兄,回头不得被他人笑话。”
“可是叔父,就谷城县城那些百姓守城,折损不了多少老营弟兄,就能轻松拿下。”
“过儿,叔父没记错的话,你之前也有百来号身经百战的老营弟兄,他们现在都在哪了?”
李过低下脑袋。
眼眶有些湿润说道:“卢阎王追了我义军数月,他们大多折损在战场上了。”
“新营义军得见过血,杀过人,才能成为老营弟兄,这么好的筛选练兵机会,咱们手里上万义军新兵,不得好好筛选历练一番吗?”
“侄儿知道了,侄儿待会再带一批新义军去攻城。”
“嗯!去吧,攻下谷城县县城后,我同舅父说说,让你统帅一支千人义军老营兵。”
“是!侄儿多谢叔父。”
闯王高迎祥先锋大将李自成,率数万流寇兵进襄阳府。
围攻襄阳府北大门攻谷城县的消息,不但飞马传书送往明廷京城。
也有黑冰台的战友,连夜出襄阳城,往黄州府方向快马传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