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放松后,那股强行压下的疲惫和魔力透支的后遗症瞬间涌了上来。哈利本想走到沙发那边,却在半途感到一阵眩晕,脚步踉跄了一下。
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半躺在长沙发上,头正枕着德拉科的腿。
他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被德拉科轻轻按住了肩膀。
“别动。”德拉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脸色白得像纸。”
哈利沉默了一下,最终放松了身体,重新躺了回去。
沙发很柔软,德拉科腿上传来温热的体温,驱散了一些从外面带回来的寒意。
他闭上眼睛,能感觉到德拉科的手指穿过他凌乱的黑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动作算不上特别温柔,却带着令人安心的节奏感。
宿舍里很安静,只有壁炉里木柴燃烧的轻微噼啪声,以及两人平稳的呼吸声。
“操控它们……比想象中更耗费精神。”哈利低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下次找个更省力的办法。”德拉科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继续梳理的动作,“或者,让我来。”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讨论明天早餐吃什么,而不是策划如何引发一场致命的暴动。
哈利没有接话,让德拉科涉足这种黑暗,他心底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抗拒。
“金斯莱死了。”哈利换了个话题,陈述着这个事实。没有快意,也没有怜悯,就像在报告一个任务完成了。
“嗯。”德拉科应了一声,“一个麻烦解决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卷起哈利的一缕发梢,“现场清理得很干净,没人会联想到我们。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邓布利多和魔法部身上。”
确实,第二天,霍格沃茨乃至整个魔法界都因为昨晚的摄魂怪暴动和金斯莱·沙克尔的遭遇而震动。
《预言家日报》虽然依旧试图为福吉和魔法部开脱,将主要责任归咎于“未知原因引发的摄魂怪群体失控”,但字里行间也无法完全回避对霍格沃茨安保和邓布利多决策的质疑。
尤其是将卢平的狼人身份与这次事件联系起来,暗示正是校长用人不当、管理不善,才导致了接连的悲剧,甚至间接造成了一位优秀傲罗的牺牲。
校董事会承受了空前的压力。
接连的恶性事件让家长们愤怒不已,猫头鹰像乌云一样笼罩了霍格沃茨,吼叫信在礼堂炸响的频率创下了历史新高。
福吉在魔法部面对记者提问时,脸色铁青,言辞闪烁,既不敢直接指责邓布利多,又急于撇清自己的责任,只能反复强调会“彻查”摄魂怪失控的原因,并加强管控。
霍格沃茨内部,恐慌和不满情绪达到了顶点。
学生们看教授们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尤其是对邓布利多。
那个总是笑容慈祥、仿佛能解决一切问题的校长形象,第一次出现了深刻的裂痕。
在这种背景下,魔药课教室的地下氛围显得格外凝重。
斯内普周身的气压比平时更低,他几乎一言不发,只是用更加苛刻的标准要求着每一个学生,连斯莱特林也未能幸免,好几个操作稍有不慎的学生被他毒辣的讽刺说得抬不起头,还被扣了分。
下课铃响后,学生们如同获得特赦般迅速逃离。
哈利和德拉科照例留在最后收拾器材。
当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斯内普终于开口:
“昨晚,你们在哪里?”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哈利和德拉科身上。
德拉科停下擦拭坩埚的动作,抬起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讶:“教父?我们当然在宿舍。外面那么乱,我们怎么可能出去?”
斯内普的黑眼睛转向哈利。
哈利平静地回视,绿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斯内普教授,如果您怀疑我们与昨晚的事件有关,请拿出证据。”
斯内普死死地盯着他,仿佛要穿透他的大脑,挖掘出所有隐藏的秘密。
哈利能感觉到一股带着试探性质的精神力试图侵入他的思维,但他早有准备,大脑封闭术如同最坚固的堡垒,将一切窥探牢牢阻挡在外。
良久,斯内普收回了目光,也收回了那无形的精神压迫。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沉淀下去。
“阿不思·邓布利多,”斯内普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讥讽,“他刚刚见了我,他对你们持有怀疑。最近行动小心点,否则稍微不注意就会引起他的怀疑。”
哈利和德拉科点头,表示明白。
接下来,邓布利多在巨大的压力下,可能准备牺牲掉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棋子,或者将权力分散,以避免矛头过于集中。
“他还提到,”斯内普继续说着,声音里的讥讽意味更浓了,“哈利·波特的‘安全’和‘引导’,始终是霍格沃茨,乃至整个魔法界对抗黑魔王的‘重中之重’。任何可能‘偏离正轨’的行为和影响,都必须被及时……‘纠正’。”
“纠正?”德拉科嗤笑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怎么纠正?”
斯内普没有回答德拉科的话,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哈利身上,那目光极其复杂,有审视,有评估,还有终于下定决心的释然。
“我曾经相信,”斯内普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某个不在场的人忏悔,“相信他的承诺,相信那所谓的‘更伟大的利益’,相信保护莉莉……的儿子,是唯一的救赎。”
他停顿了一下,抬起头,看向哈利,眼神变得清晰而冰冷:
“但我似乎忘了,在‘更伟大的利益’面前,连救世主本身,也随时可以成为被牺牲的……武器。或者说,消耗品。”
哈利静静地与他对视,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一刻,斯内普心中那杆摇摆不定的天平,终于彻底倾斜了。
邓布利多为了大局牺牲个别棋子的冷酷,与他保护莉莉血脉的初衷形成了无法调和的矛盾。
而当这唯一的执念被动摇,所谓的忠诚,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看来您已经做出选择。”哈利平静的看着他,意料之中的选择。
斯内普深深地看着他,良久,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他转过身,黑色的长袍下摆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做好你们自己的事。其他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魔药教室,将沉默留给了身后的两个少年。
德拉科走到哈利身边,看着斯内普离开的方向,低声说:“他选择了我们。”
“他选择了他认为能真正实现他愿望的一方。”哈利纠正道,语气依旧平静。
他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刚才抵御斯内普的探查也消耗了不少心力。
德拉科注意到他的动作,很自然地伸出手,代替了他的动作,指尖力度适中地按揉着他的太阳穴。
“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我们得到了一个强大的盟友,一个安插在邓布利多身边,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棋子。”
哈利闭上眼睛,感受着德拉科指尖传来的温度和恰到好处的力度,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接下来,邓布利多可能会试图反击。”
“让他来吧。”德拉科的声音带着绝对的自信,“我们见招拆招。”
哈利没有说话,邓布利多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个老人手中可能还握着未知的底牌。
但此刻,在这间弥漫着药草气息的地下教室里,在德拉科令人安心的陪伴下,他允许自己暂时放下那些算计和警惕。
他微微侧过头,将脸颊更贴近德拉科温热的掌心,像一个真正疲惫的少年那样,寻求着短暂的依靠。
德拉科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更加放轻了力道,灰色的眼眸深处,闪过混杂着疼惜与全然不让的掌控欲,随即又压了下去。
(话说躺在大腿上往上看是不是能看到鼻孔,死亡角度,很考验颜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