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沃茨特快专列喷着白色的蒸汽，在皑皑白雪中缓缓驶向伦敦。
车窗外的世界是一片纯净的银白，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哈利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德拉科坐在他对面，正慢条斯理地享用着一盒家养小精灵精心准备的糖浆馅饼。
“我敢说，霍格沃茨的厨房肯定被韦斯莱家施了咒，”德拉科咬了一口馅饼，挑剔地评价，“同样的配方，味道就是比不上家里。”
哈利没有接话。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思绪已经飘到了即将抵达的目的地。第二次去马尔福庄园，心情与第一次截然不同。
第一次是试探，是带着防备的拜访。
而这一次...他几乎要承认，内心竟有一丝丝期待。
列车终于到站。
家养小精灵多比已经提前将他们的行李收拾妥当。
走出国王十字车站，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一辆漆黑锃亮的豪华轿车静静停在路边，穿着笔挺制服的司机恭敬地为他们拉开车门。
“放松点，哈利。”德拉科在他身边低语，灰眼睛里带着了然，“就当是...回你自己该待的地方。”
该待的地方。哈利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
哪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德思礼家的碗橱？格兰芬多塔楼？斯莱特林的地窖？还是这个纯血统贵族的庄园？
轿车驶过被积雪覆盖的乡村小路，最终驶入那扇熟悉的大门，长长的车道两旁，被雪覆盖的白孔雀雕像静立着，比夏天时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肃穆。
马尔福庄园的主楼在冬日的阳光下显得更加宏伟。当轿车停在门口时，哈利注意到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大门两侧挂上了冬青和槲寄生编织的花环，窗户上也贴上了精致的雪花状窗花。
纳西莎正站在门口迎接他们。
她穿着一件银灰色的厚缎长袍，领口镶着柔软的白色毛皮，淡金色的头发挽成优雅的发髻，她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灰蓝色的眼睛里泛着温暖的光。
“德拉科，哈利，你们终于到了。”她上前一步，先是拥抱了自己的儿子，然后转向哈利，也给了他一个轻柔的拥抱，“路上还顺利吗？一定冻坏了吧。”
哈利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放松下来。纳西莎的拥抱短暂而克制，却透着真诚的关怀。
“很顺利，马尔福夫人。”哈利礼貌地回答。
“叫纳西莎就好，亲爱的。”她微笑着纠正，伸手拂去哈利肩头上并不存在的雪花，“快进来，壁炉烧得很旺。卢修斯在书房，他晚点会下来和你们一起用下午茶。”
庄园内部的装饰也增添了不少节日气息。巨大的圣诞树矗立在门厅中央，上面挂满了银绿色装饰，空气中弥漫着松针、肉桂和烤饼干的香甜气味。
家养小精灵安静地接过他们的外衣和行李。哈利注意到，这次他被安排的房间不再是上次那间客房，而是德拉科卧室对面的一个套间。
房间的装饰色调温暖了许多，书桌上甚至摆放了几本最新的魁地奇杂志和一碟还冒着热气的姜饼人。
“母亲特意准备的。”德拉科靠在门框上，看着哈利打量房间，“她说你可能会喜欢。”
哈利拿起一个姜饼人，糖霜的甜香钻入鼻腔。这种被细心关照的感觉有些陌生又...令人安心。
下午茶设在小客厅里，阳光透过落地窗，在精致的地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卢修斯·马尔福准时出现，他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天鹅绒长袍，蛇头手杖握在手中，神情比上次来时比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沉。
“波特，”卢修斯向他点头致意，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似乎在评估什么，“希望霍格沃茨的生活没有让你感到..乏味。”
“恰恰相反，先生。”哈利平静地回答，“有很多值得学习的东西。”
下午茶的气氛比哈利预想的要轻松。
纳西莎亲切地询问他们在学校的生活，德拉科偶尔插科打诨，说些教授和同学的趣事——当然，经过了他马尔福式的滤镜加工。
当话题不经意间转到奇洛教授和万圣节前夕的“巨怪事件”时，哈利敏锐地注意到卢修斯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听说你们处理得相当果断。”卢修斯慢悠悠地涂抹着奶油，状似无意地提起。
德拉科抢在哈利前面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骄傲与不屑：“一个没脑子的巨怪而已，父亲。哈利甚至没用几个像样的咒语就把它解决了。倒是邓布利多，居然让这种东西混进学校...”
卢修斯没有对德拉科的评价发表意见，而是将目光转向哈利：“我注意到，你没加入魁地奇队？我以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想尝试一下。”
哈利放下茶杯，迎上卢修斯的目光：“我对在几百人面前飞来飞去没什么兴趣，先生。而且...”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过于引人注目，有时候并非好事。”
卢修斯灰蓝色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哈利，良久，他缓缓点头，脸上露出带着赞许的笑意：“非常明智的选择，波特...过于耀眼，很容易成为靶子。”
下午茶结束后，卢修斯示意哈利跟他去书房一趟。德拉科想跟上去，却被纳西莎用眼神制止了。
“让他们谈谈，德拉科。”纳西莎轻声说，递给儿子一块小蛋糕，“来，尝尝这个，厨房新试的配方。”
……
书房还是那个书房，阴沉华丽，带着黑魔法物品特有的冰冷气息。
但这一次，卢修斯没有坐在那张巨大的书桌后，而是邀请哈利在壁炉边的两张扶手椅上坐下。家养小精灵送来了两杯冒着热气的红茶。
“德拉科告诉我，”卢修斯开门见山，手指摩挲着蛇头手杖，“你们对当前魔法界的...局势，有一些独特的看法。”
哈利握紧了温暖的酒杯。
关键时刻到了。
“谈不上独特，先生。”哈利谨慎地选择措辞，“只是观察到一些...不稳定的迹象。黑魔王倒台很久了，但恐惧并没有消失，只是隐藏了起来。魔法部沉迷于粉饰太平，邓布利多...”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绿眼睛里闪过恰到好处的困惑，“他似乎更致力于宣传他那套虚无缥缈的‘爱’，说是‘爱’…能战胜一切。”
卢修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冷哼。
“阿不思·邓布利多，”他慢条斯理地说，“有他的一套...理想主义。但理想不能当饭吃，也不能保护家族的利益。”他盯着哈利，“你认为，什么才能保护利益？”
“力量，先生。”哈利毫不犹豫地回答，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掌控局面的力量，以及...选择正确盟友的眼光，当然，也不止如此。”
炉火在卢修斯灰蓝色的眼中跳跃，他久久地凝视着哈利，仿佛要穿透这具年轻的身体，看清里面隐藏的灵魂。
书房里只剩下木柴燃烧的轻微爆裂声。
“眼光...”卢修斯重复着这个词，嘴角终于扯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确实，眼光很重要。我听说，你和德拉科...相处得不错。”
“德拉科是我在霍格沃茨最重要的朋友。”哈利说，这句话发自内心。
“很好。”卢修斯站起身，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个看起来很古老的银质墨水台把玩着，“圣诞期间，会有一些客人来访。或许...你可以见见他们。马尔福家总是乐于...结交有潜力的年轻人。”
这就是认可，是允许他进入更核心圈子的信号。
哈利也站起身，微微颔首：“这是我的荣幸，先生。”
当哈利离开书房时，他感到背后卢修斯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审视，而是多了几分...期待。
晚餐比夏天时更加丰盛，气氛也明显轻松许多。
卢修斯甚至问起了哈利对几本黑魔法防御术着作的看法，哈利一一回答他——但那些书显然不是一个一年级学生应该接触的。
晚餐后，德拉科拉着哈利来到庄园西翼的一个露台。
这里被施了保温咒，丝毫感觉不到冬夜的寒冷。夜空清澈，繁星点点，月光照在覆盖着白雪的庭园上，仿佛铺了一层银纱。
“看来父亲对你很满意。”德拉科靠在栏杆上，语气轻松。
哈利看着远处黑黢黢的树影，没有回答。
满意？或许。但卢修斯·马尔福的满意是建立在利益和价值之上的，脆弱而现实。
“你在想什么？”德拉科问，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哈利转过头，看着德拉科被月光勾勒出柔和光边的侧脸。
“我在想，”哈利轻声说，绿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这条路走下去，会是什么样子。”
德拉科也转过头，灰眼睛直视着哈利。
那一刻，他脸上惯有的傲慢和轻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坚定。
“不管是什么样子，”德拉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我说过，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这是德拉科·马尔福的承诺。”
一阵微风吹过，拂动了德拉科额前淡金色的发丝。
哈利看着他，一种复杂而汹涌的情感在他胸中翻腾，他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转回头，继续望向远方无边的雪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