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露裹着茶坊的茶香,漫到茶饼堆旁的《茶饼调配册》时,龙弈指尖刚捻起一块 “普洱饼”—— 指腹竟蹭到粗糙的茶梗,凑近闻还泛着焦味(是掺了三成碎茶末的劣品,压制未实,滋味寡淡)。册上 “北境与茶岭部落共分秋茶四百饼(普洱饼一百五十饼、龙井饼一百五十饼、乌龙饼一百饼,均经‘三蒸三压’,茶韵醇厚)” 的 “一百五十饼” 被改成 “一百饼”,“三蒸三压” 被划成 “一蒸一压”,与阿婷父亲《茶坊秘录》里 “调茶需用‘茶纹’水印册,墨汁掺茶汁,遇露不晕,真普洱饼茶纹清晰、撬之不散” 的记载相悖。更糟的是,茶案旁的 “龙井饼” 刚撬开,茶末就簌簌掉落(是未压实的散茶,易受潮),营外的运茶路线图上 “东茶驿有茶工接应” 被改成 “南坡坞近路”,改痕处沾着未干的茶汁,而南坡坞的草棚里,已藏着萧衍的人堆的劣茶(茶饼印着北境茶坊记号,想嫁祸北境私吞好茶、以次充好)。
“这调配册和茶饼都被动过手脚。” 阿婷蹲在茶饼堆旁,抓过普洱饼轻轻一撬 —— 茶块竟碎成粉末(真普洱饼该撬成完整茶片),她又闻了闻龙井饼,眉头蹙起:“我爹说三蒸三压的龙井饼,闻着该有清新豆香,撬着不散,绝不会泛焦味,这是有人故意用劣茶充数,而且……”
话没说完,苏雅的药箱 “嗒” 地砸在制茶案旁的木案上。她用银簪挑过龙井饼碎末,蘸了点茶叶湿度试剂,试剂瞬间从浅绿变成灰白(湿茶反应),再蘸仓库里封存的真龙井饼,试剂立刻染成透亮的深绿(干茶反应):“劣茶不仅没茶韵,还会滋生细菌,萧衍是想让部落以为我们私吞五十饼普洱饼,还故意用假茶断你们的待客好茶,再……”
“再让扮成茶吏的人说‘是北境茶工换的茶,护民军想留着好茶自己用,还引你们去坡坞丢茶’。” 项云的铁枪往茶饼堆上一戳,枪尖竟戳碎了块劣茶饼(真普洱饼该质地紧实),老将军拽过个穿粗布衫的 “茶吏”,袖管里还掉出块东齐禁卫的铜符 —— 符上的 “萧” 字沾着茶汁,显然刚在茶坊待过。
“你根本不是茶吏。” 龙弈的目光扫过茶吏的手,虽握着茶刀,指节却有禁卫握刀的厚茧,不是常年制茶磨出的薄茧(掌心该有茶汁染的浅绿痕,指缝还嵌着茶末),“你压制茶饼时,总往南坡坞的草棚瞥,是在等萧衍的人烧真茶吧?”
茶吏脸色骤变,突然往茶坊旁的柴房扑去,怀里的火折子刚要点燃堆着的真普洱饼(萧衍计划烧茶,嫁祸 “归降者不满分茶不均”),就被凌丰的银枪挑飞。枪尖抵住他咽喉时,茶吏突然从怀里摸出块刻着细纹的普洱饼 —— 纹路是按茶岭部落图腾刻的:“我女儿被萧衍抓了!他逼我改册换茶,可我在每块真普洱饼的边缘都刻了图腾纹,每包真龙井饼的纸包都印了小‘茶’字!我们部落的老茶农一摸就知道,哪是没被动过的好茶!还有……” 他喘着气指了指南坡坞,“我把萧衍劣茶的茶饼绳弄松了,碎茶末漏出来,一看就不是真茶饼!”
茶坊营外突然传来喧哗。赵彻的弓弩营扶着个扛茶饼的部落信使冲进来,茶饼里的碎茶末正往下掉,信使裤脚沾着坡坞的泥土,声音发颤:“南坡坞有伏兵!他们穿北境茶工服,却用东齐的弯刀!有人喊‘是龙弈让我们在这等,要把好茶全烧了’,我趁他们搬劣茶时跑回来,还有三个老茶农被…… 被围在草棚外了!”
赵勇扛着袋真普洱饼赶来,茶叶的浓郁茶香压过了劣茶的焦味:“凌丰,你带两百人去南坡坞救茶农!我守茶坊,别让萧衍的人再换茶!”
“不用。” 龙弈突然按住凌丰的枪,目光落在《茶饼调配册》的 “茶” 字上 —— 真册的 “茶” 字笔画里藏着茶纹,按《茶坊秘录》,用茶汁一涂会显绿霜,而眼前的假册涂了只晕开墨,“阿婷,你去茶坊的老茶汁缸旁取汁 —— 真调配册涂了汁,茶纹会透出来!” 他又转向众人,“项老将军带三百人去坡坞设伏,顺便把劣茶搬到营前晾晒,让部落看清是假茶;赵彻带弓弩营帮老茶农验茶,真普洱饼涂汁显霜、撬之不散;凌丰,我们重订茶坊规矩,北境、茶岭部落、归降者各出两人,一人管采茶、一人管制茶、一人管验茶,每块茶要过‘纹验 - 质验 - 味验’三关,少一方确认都不能动!”
申时的日头刚斜过茶坊,南坡坞方向传来哨声 —— 项老将军的人押着十几个假茶工回来,他们手里的弯刀还沾着茶汁,甲胄上沾着露却没见血:“搜出他们带的碎茶末袋,还在草棚外找着带图腾纹和‘茶’字的真茶,萧衍的人根本分不清哪是好茶!”
茶坊中央突然响起制茶声。茶岭部落的老茶农举着真普洱饼,往蒸茶笼里一放,蒸汽裹着浓郁茶香散开:“那假茶吏没骗我们!他不仅刻了图腾纹、印了‘茶’字,还在真茶饼的纸包上缝了细茶线 —— 我们一摸就知道!”
赵彻这时带着个穿茶工服的人过来,那人手里还攥着把掺碎茶末的劣茶:“卧底抓着了!就是他往普洱饼里混碎茶末,被老茶农验茶纹时识破的 —— 他说萧衍想让我们的茶全废,好趁乱断部落的待客茶!”
茶坊渐渐热闹起来。北境茶工帮着压制真普洱饼,部落茶农验茶分类,归降者帮着把好茶搬上茶车;苏雅在给带伤的茶农递茶,茶里泡着新晒的菊花(清热解燥);凌丰则帮着把真《茶饼调配册》挂在营最显眼的地方,旁边还贴了张 “验茶口诀”,北境和茶岭部落的老茶农一起编的。
暮色漫进茶坊时,龙弈站在制茶笼旁,看着真普洱饼被分装成袋,老茶农正往茶袋上贴验茶标记。阿婷靠过来,手里翻着《茶坊秘录》,递来块掺了茶粉的糕点:“我爹说,茶坊制的不是茶,是能暖人心的情谊,是彼此能放心托付心意的信任。”
龙弈咬了口糕点,香甜里带着淡淡的茶香:“以前总想着怎么拆阴谋、护茶坊,现在才懂,统一天下不是守多少块茶饼、多少斤茶叶,是让每个部落、每个茶农、每个百姓,都能喝到醇厚的茶,信得过身边的人,知道待客有好茶,日子能安稳过下去。茶同制,心同暖,才是真天下。”
风穿过茶坊的窗棂,带着茶香与热茶的暖意。龙弈的铁枪斜倚在制茶案旁,枪尖的寒芒映着册页上的茶纹,也映着阿婷递来的热茶 —— 茶里飘着朵菊花,刚好衬出糕点的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