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重要的是,一场规模浩大的土木行动正在汉中及宁羌州境内全面展开。
无数被招募的当地百姓和降卒,在夏军工程营的指导和护卫下,热火朝天地兴修水利,开挖塘堰,疏浚河道,为可能到来的旱灾储水备荒。
同时,通往四川的荔枝道也在被大力拓宽加固,以便将来能输送更多粮草物资。
在一处水利工地上,几个老农一边挥着锄头,一边闲聊。
“老王头,你说这新朝官府,说话算数不?真给饭吃,干完活还发钱?”一个瘦削的汉子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手里热乎乎的杂粮饼。
旁边被称为老王头的老者啃了一口饼,含糊道:“咋不算数?这都第三天了,哪天饿着你了?哪天的工钱少了你的?瞧瞧那些兵爷,可曾打骂过咱们?”
另一个中年汉子插话道:“就是!比以前强多了!给明朝官府服徭役,不光自带干粮,累死累活,稍慢点就是鞭子抽过来!哪像现在,官爷还时不时过来问句辛苦,这世道真是变了!”
“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最先开口的汉子喃喃道,眼中第一次对未来的日子有了些微的期盼。
民心,就在这一粥一饭、一砖一土的踏实劳作中,悄然发生着变化。
大夏的统治根基,正在这百废待兴的土地上,一点点变得坚实起来。
十一月三十日,广元,张府。
风尘仆仆的李玉横在亲卫引领下步入书房,见到了正在批阅文书的张行。他连忙躬身行礼:“臣,李玉横,叩见大王。”
张行放下笔,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玉横来了,一路辛苦,看座。”
待李玉横恭敬地坐下后,他继续说道:“此前将你从军中将官转为文职,派你去潼川州历练,学习地方治理之道,可知我之深意?”
李玉横恭敬回答:“大王深谋远虑,是欲臣下知晓民生疾苦,熟悉政务运作,方能更好地为大王、为大夏治理地方。”
“不错。”张行赞许地点点头,神色转为严肃,“今日召你前来,正是你学以致用之时,汉中府已克复,然得地易,治地难,百废待兴,万民待哺。”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陕西舆图前,手指点向汉中:“你的首要任务,便是赶赴汉中,到了那里,要立刻推行我大夏之成法:清丈所有被豪强隐匿的田亩,将无主之地、罚没之田,按户籍人口分发给无地、少地的农户!此乃安定民心之根基。”
他的手指重重敲了敲地图:“然眼下最急迫之事,是兴修水利,拓宽整饬道路,尤其是连通我四川的荔枝道!
陕西连年大旱,去岁今春尤甚,不知来年天时如何,必须未雨绸缪,储水备荒,畅通粮道!此事关乎数十万军民生死,关乎我军能否在陕西真正站稳脚跟!”
张行转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玉横:“此乃千斤重担!吏部和本王都推荐你,办好此事,待我大夏全取陕西之日,那巡抚之位,便是你为民请命、施展抱负的更大舞台!”
李玉横闻言,心中激动与责任感交织,他立刻起身,深深一揖:“臣,明白!大王信重,臣感激涕零!此去汉中,必竭尽所能,推行王化,安抚百姓,兴修水利,定不负大王所托!”
“好!去吧,一路小心,所需吏员、钱粮,本王会命财政部和吏部尽快为你调配。”张行勉励道。
同日傍晚,保宁府阆中城。
原南部县士绅李德昌的宅邸内,已是灯火通明,自儿子李默升任保宁知府后,他便举家迁来了这府城居住。
眼见儿子官越做越大,地位日高,他早已将早年托请儿子为亲戚谋个差事的想法深埋心底,平日言行也愈发谨慎。
此刻,他正焦急地在花厅踱步,不住地向门外张望。桌上饭菜已热过一遍。
“唉,这都快年关了,衙门里怎地还这般忙碌?默儿又是几天没好好回家吃顿饭了。”他心疼地念叨着。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只见面容清减了不少的李默,终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父亲。”李默唤了一声,声音带着沙哑。
“回来了就好,快,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李德昌连忙招呼儿子坐下,亲自给他倒茶,“可是府衙事务太过繁忙?我看你这阵子都累瘦了。”
李默接过茶杯,大口喝下,长舒了一口气,才道:“确是大事繁多,不过倒也不是什么需要隐匿的机密,父亲可知陕西的汉中府?”
李德昌一愣,点点头:“自然知道,那是入陕咽喉,重镇啊,怎么了?”
“就在前几日,我军出兵,半日不到,便攻克了汉中府城。”李默平静地说道。
“什么?!”李德昌手中的茶壶差点没拿稳,惊得瞪大了眼睛,“半……半日?汉中那样的坚城?”
他虽早已看出明廷颓势,默许儿子考取夏朝科举,却也万万没想到,大明在陕西的重镇竟如此不堪一击!
他随即担心地压低声音:“默儿,你这……这话与为父说说便罢,在外可不敢乱传,违反律例……”
李默笑了笑,宽慰父亲道:“父亲放心,此事已非机密,大王捷报已至,明日府衙便会出安民告示,晓谕全城了。”
李德昌这才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仍是难以置信:“半日下汉中……这,这大夏天兵,竟犀利至此……那你这些时日,便是为此事忙碌?”
“不止于此。”李默解释道,“陕西大旱,灾情严峻,大王高瞻远瞩,担心拿下陕西后,民生凋敝,难以维系。
故而一方面要全力拓宽、加固通往汉中的荔枝道,以便川粮能源源北运,支撑大军和赈济百姓;
另一方面,也需选派大量得力吏员,随时准备奔赴陕西,接手地方治理,推行新政。
儿子身为知府,协调粮草、民夫、物资,确保道路畅通,自是责无旁贷,故此繁忙。”
他顿了顿,似想起什么,又道:“父亲可还记得此前曾任潼川知州的李玉横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