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2004年12月28日，岁末的寒意被中国大饭店宴会厅内的热闹气氛驱散。水晶影业的年终庆典正在这里举行。
厅内灯光璀璨，巨大的水晶吊灯照亮了整个空间。香槟塔矗立其间，金黄色的酒液在灯光下闪烁。空气中混合着食物香气和人们兴奋的期待感。
整个宴会厅以蓝色为主调，其中点缀着细小的闪光装饰。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厅中央那座冰雕的柠檬树，枝桠间悬挂着水晶饰品，在灯光下折射出缤纷色彩。
桌布是深蓝色绸缎，上面撒着亮片装饰。每张椅子的靠背上都有一个简洁的银色船锚标志——这是锚点影业的标识。
服务生们穿着整齐的黑色礼服，手中托着的不是小吃，而是一摞摞厚厚的红包。每个红包上都印着“crystal pictures”的烫金字样，显得分量十足。
晚上七点半，水晶影业的负责人刘小丽走上舞台中央。她穿着一身酒红色的丝绒长裙，显得优雅而有力。耳垂上的钻石耳钉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闪烁。
她拿起话筒，轻轻试音，台下立刻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2004年，我们水晶影业——”她稍作停顿，看着台下期待的面孔，清晰地说道：“总营收是16.7亿人民币！”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和低语声。角落里的保洁阿姨下意识地用手中的抹布擦了擦额头，低声喃喃：“天啊……”
刘小丽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继续说道：“都安静，听我说完！”她伸出手指，一项项列举成绩：
“《仙剑奇侠传》在四家卫视联播，广告分成刷新纪录！艺菲为可口可乐拍的广告，使产品销量短期内增长近三成！还有《大叔》、《新世界》这些还在制作中的项目，亚洲区的版权预售金额已经相当可观！”
每报出一项成绩，台下人们的眼睛就更亮一分。这些数字和成就，在几年前是许多人不敢想象的。
“所以！”刘小丽提高声音，坚定地说：“今年的年终奖，公司决定——全员发放6到12个月的工资！”
“哇——！”
“太好了！”
“刘总万岁！水晶万岁！”
台下瞬间沸腾起来。有人激动地跳起来，有人把领带抛向空中。财务总监杨洁流着泪抓住旁边技术部同事的胳膊：“听到了吗？我能全款买学区房了！”被抓住的年轻人只是呆呆地笑着点头。
狂欢还未平息，抽奖环节又开始了。奖品一个比一个吸引人：新款翻盖手机、数码相机、名牌手提包……每次念出获奖者名字，都引来一片羡慕的欢呼。
当三位程序员被喊上台，接过宝马5系的车钥匙时，全场气氛达到高潮。大家开始合唱《恭喜发财》，歌声响亮而欢快。
轮到公司的明星刘艺菲上台抽奖。十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粉色薄纱礼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上，发间别着一枚小巧的水晶发卡。她既有少女的清新，又已有了面对公众的从容。
她走到抽奖箱前，认真摸索了一会儿，取出一个小球递给主持人。主持人看了一眼，大声宣布：“三等奖！Ibm thinkpad笔记本电脑一台！恭喜我们的小刘总！”
台下响起会意的笑声和掌声。刘艺菲接过代表电脑的小球，转身走向台边——她的助理小林站在那里。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她把小球塞进小林手里，声音清脆地说：“林哥！这个给你！你不是总说那台旧电脑运行慢吗？这个快！下次给我画分镜图时，”她俏皮地眨眨眼，“记得把我画好看一点！”
小林愣了片刻，随即脸红起来，激动得语无伦次，只能连连鞠躬。周围同事善意地起哄：“小林子！还不快谢谢！”
高潮似乎永无止境。刘小丽再次登台，工作人员推上来一个蒙着红布的巨大展板。全场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块红布上。
刘小丽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红布！
展板上是几行醒目的文字：
水晶人才计划
下面列着令人瞩目的条款：
千禧年薪：行业顶级基准薪资的两倍！
股权池：10%公司期权激励！
创作权：核心项目主控权加最终剪辑权保障！
宴会厅陷入了几秒钟的绝对寂静。数百人张大嘴巴，盯着那些充满诱惑的文字。
震惊、狂喜、难以置信……各种情绪在每个人脸上交织。
几秒钟后——
“天啊！”
“这是真的吗？”
“股权？！创作自由？！”
“太厉害了！”
场面再次沸腾。几位在其他公司受够限制的资深编剧激动得身体微颤：“明天就辞职！”“水晶还招编剧吗？我自带项目！”这不仅仅是金钱的诱惑，更是对创作者最大的尊重。
宴会厅内人声鼎沸，温度越来越高。刘艺菲轻轻推开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外面的喧嚣瞬间涌入，又在门关上后变得模糊。
她倚着大理石栏杆，偷偷望向厅内。那里是另一个世界：灯火辉煌，人影晃动，欢呼声此起彼伏。她脚下的小皮鞋无意识地轻敲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
“汪言哥哥，”她没有回头，声音里带着看热闹的兴奋，“你看妈妈在台上，像不像在分发宝藏？底下的人都快高兴疯了！”十七岁的少女用着童话般的比喻，眼神却已能看懂成人世界的规则。
汪言靠在玻璃门框上，姿态放松。深色西装搭在臂弯，露出里面的白衬衫和领带。他朝厅内瞥了一眼，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嗯，不过发的不是童话里的糖果，是实实在在的回报。”
刘艺菲转过身来。宴会厅的光透过玻璃，在她周身形成一道柔和的光晕。她仰起脸，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亮得惊人：“那……我的那份呢？”
汪言故意拖长语调：“我想想。宝马被开走了；笔记本你送给助理了；上次送你的小金柠檬吊坠，”他目光扫过她的颈项，“好像被某位小仙女嫌弃不够时尚，收起来了？”
“哎呀！谁要那些啦！”刘艺菲微微噘嘴，轻轻跺脚，粉色裙摆随之荡漾，“你之前说过的……那个！开蝙蝠车！”她终于说出口，带着急切和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普通礼物。
看着小姑娘强装镇定又掩不住期待的样子，汪言轻笑一声。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直接塞进刘艺菲摊开的手心里。
钥匙入手冰凉，沉甸甸的。通体是哑光黑色，没有任何装饰，只在钥匙柄上浮雕着一个蝙蝠侠标志——这不只是一把车钥匙，更像一个通往另一个世界的信物。
“真……真给我了？”刘艺菲紧紧攥住钥匙，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声音里充满惊喜和一丝恍惚。但随即，现实让她懊恼起来：“可……可是我还没拿到驾照呢！都没怎么摸过方向盘……”
“所以啊，”汪言微微前倾，拉近两人距离。低沉的声音擦过她的耳廓，让她耳垂微微发红，“这只是‘寄存’。”他清晰地说，看着她亮起的眼睛，“等你考到驾照，”他停顿一下，“亲自去提货。”他将“提货”说得意味深长。
刘艺菲被他靠近的气息和低沉嗓音弄得耳朵发痒，心尖微颤。她强装镇定，微微扬起下巴：“那……你得说话算话！等我拿到驾照，你得陪我练车！不许嫌我笨，不许嫌我把车刮了！”她用娇蛮语气掩饰内心的雀跃和依赖。
“行，”汪言答应得干脆。目光不经意落在她发间的水晶发卡上。指尖轻轻掠过冰凉表面，动作快如错觉。“撞坏一辆，赔你一辆新的。”语气平静而笃定。
“说得好像你家开车行似的！”刘艺菲被这话逗笑，眉眼弯弯，欢喜真实。也许是阳台的静谧，也许是手中的钥匙给了她勇气，也许是眼前人的纵容笑意太醉人……少女的心动来得突然。她忽然踮起脚尖，轻盈地凑近汪言——
“啾！”
一个蜻蜓点水般、带着少女馨香的吻，轻轻印在汪言微凉的脸颊上。
时间仿佛凝固。
刘艺菲亲完瞬间，巨大羞赧将她淹没。脸颊发烫。大脑空白，唯一念头是：跑！
她猛地想抽手逃离，手腕却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精准扣住！
汪言眸色变深，如同平静水面投入石子，泛起涟漪。宴会厅的光影落在他眼底，明明灭灭。他手臂用力，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将那个想要逃离的、带着柠檬清香的身影，拉进阳台更深、更暗的角落。
外面喧嚣仿佛被隔绝。狭小空间里，空气变得稀薄。只剩下彼此清晰的呼吸声——她的慌乱急促，他的沉缓压抑。
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调混合着她发间的甜香，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氛围。
“利息这么收……”他低下头，声音压低，带着沙哑，热气几乎烫伤她耳际肌肤，“……可是很高的。”
他的话语带着调侃，但深沉的眸光和紧握的手腕，传递着强烈的意味。
阳台阴影浓重，吞没两人身影。宴会厅内的欢呼声、香槟开瓶声、谈笑声……都成了遥远背景音。唯有彼此激烈的心跳声，在这寂静空间里清晰可闻。
刘艺菲手腕还被汪言握着。力道恰到好处，不会弄疼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热，甚至能察觉他指腹上略显粗糙的薄茧，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细腻的肌肤。
这细微摩擦，如同微弱电流，带起一阵阵陌生战栗。刚才偷袭的勇气早已消失，只剩下铺天盖地的羞赧和慌乱。
脸颊烫得惊人。她不敢抬头，不敢看汪言深邃的眼睛，只能把视线钉在自己被握住的手腕上，还有另一只手里紧攥的蝙蝠车钥匙。
汪言也沉默着。微微低头，目光落在眼前散发着清甜香气的发顶上。少女发丝的甜香混合着她身上干净纯粹的馨香，丝丝缕缕钻入他的鼻腔。
刚才脸颊上那下温软触感，像一枚烙印，带着温度，沿着神经末梢灼烧下去，烧得他喉咙发紧。
浓重阴影完美掩藏了他眼底翻涌的波动。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句“利息很高”并非完全戏言。
时间在粘稠空气中流逝。阳台上的寂静与咫尺之外的喧嚣形成对比。宴会厅里又爆发出一阵更大的欢呼声，可能是某个大奖揭晓。那声波短暂穿透隔音玻璃，打破了阳台令人窒息的寂静。
“里…里面好像更热闹了……”刘艺菲终于找回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求饶意味，手腕轻轻挣动，提醒他该回到那个属于公众的、安全的世界。
汪言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将她拉得更近。两人之间那点距离彻底消失。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有力心跳，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将她包裹的热度。
他另一只手抬起来，带着掌控感，轻轻地、却又牢固地撑在她身后的冰凉大理石栏杆上。这个动作，瞬间将她困在了他的胸膛与栏杆之间，形成一个无处可逃的空间。
“急什么？”他开口，声音更哑了，带着慵懒的磁性，每个音节都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利息’还没算完呢，我的……小公主。”他刻意放缓“小公主”三个字，尾音微扬，带着亲昵与占有欲。
“谁…谁欠你利息了！”刘艺菲终于抬头，小脸通红，眼睛里交织着羞恼和倔强，试图用虚张声势掩盖内心的慌乱。“明明是你欠我的！蝙蝠车现在只能看不能开！还有…刚才那个不算！那是我…我一时高兴，给你的……打赏！”她越说声音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乎含在嘴里，自己都觉得这个借口蹩脚。
“哦？打赏？”汪言低笑起来，胸腔震动传递到她身上。他微微歪头，目光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巡梭，带着欣赏和玩味。“那我是不是…该好好‘谢恩’？”
最后一个字尾音拖长，暧昧得如同羽毛搔过心尖。刘艺菲心跳漏跳一拍，强烈的“危险”预感攫住她。她想后退，后背却抵上冰凉栏杆，退无可退。他的气息完全笼罩了她，深邃的眼神仿佛要将她吞噬。
就在空气紧绷到极点时——
“嘭——！哗啦——！！！！”
一声巨响，伴随着液体倾泻声，从宴会厅内炸开！接着是更大的惊呼声、哄笑声、七嘴八舌的嚷嚷：
“哎哟！老李！你小心点啊！”
“哈哈哈！让你别喝那么急！”
“服务员！拖把！快点！”
“这地毯！这酒！太浪费了！”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如同一盆冷水，浇灭了阳台角落里酝酿着的旖旎氛围。
汪言扣着刘艺菲手腕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丝。这破绽被高度紧张的刘艺菲精准捕捉！
她像只受惊的小鹿，猛地矮身，灵巧地从他手臂与栏杆之间的缝隙钻了出去！
“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她丢下这句话，甚至不敢回头，拉开玻璃门，像一阵被风卷起的粉色花瓣，带着惊魂未定的仓惶，一头扎进外面那片喧闹嘈杂、能提供庇护的、属于“明星刘艺菲”的世界里。只留下一个迅速消失的背影，和空气中淡淡的柠檬清香。
汪言保持撑住栏杆的姿势，在原地停顿数秒。目光穿透玻璃门，落在那片光影摇曳的喧嚣之上。
几秒钟后，他才缓缓吁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的躁动压下。他抬手，带着一丝无奈，用指关节揉了揉眉心。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刚才被偷袭的脸颊，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湿润触感和甜香。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那里刚刚还紧握着少女纤细的手腕——又想起塞进她手里的蝙蝠车钥匙，和她攥紧钥匙时生动无比的表情。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一点点松弛下来。嘴角，终究还是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的、愉悦的弧度。
“跑得倒快……”他低声自语，语气里带着一丝宠溺的无奈。他拿起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动作恢复从容，也推开了那扇隔开静谧与喧闹的玻璃门。
宴会厅内，果然一片狼藉。一座香槟塔倒塌，酒液横流，混合着玻璃碎片，在地毯上形成一片混乱。浓烈的酒香弥漫空中。
几个喝高了的公司骨干正围着“事故现场”，手忙脚乱地想帮忙收拾，脸上混合着尴尬和亢奋。行政部经理正指挥服务员清理，嘴里数落：“老李！这清洗费、赔偿费，从你分红里扣！”
被点名的老李，脸红得像虾子，连连摆手赔笑：“赵姐！消消气！纯属意外！太高兴了！脚下滑了……”他那副窘态，引得周围同事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
这小小插曲，非但没有冷却气氛，反而给盛宴增添了几分接地气的热闹，让狂欢更加生动酣畅。
刘艺菲已经挤到妈妈刘小丽身边，指着那片狼藉，绘声绘色地说着什么，小脸上红晕未消，眼睛亮晶晶的，显然完全融入了这场意外带来的“余兴节目”。
汪言没有立刻走过去加入人群。他只是站在外围，姿态闲适，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落在那抹粉色的、充满活力的身影上。
看着她因激动而微红的脸颊，听着她清脆悦耳的声音，感受着她身上那份在公众场合闪耀的明星光彩，以及私下里流露的少女鲜活……刚才在阳台上那点被压下的悸动，渐渐被一种暖融融的、踏实的感觉取代。
这就是水晶。这就是他参与建立的王国。这里有令人咋舌的财富，有让人疯狂的奖励，有站在巅峰的荣耀，也有这样鸡毛蒜皮却又真实鲜活的日常。
沉甸甸的回报也好，倾倒的香槟塔也好，蝙蝠车钥匙也好，甚至刚才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和此刻弥漫酒香的狼狈现场……所有这些，都成了这个名为“2004年终”的夜晚，独一无二的注脚。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原本就整齐的衬衫领口和领带。脸上恢复了惯常的从容与平静，仿佛刚才阳台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抬步，步履沉稳地，向着那片属于水晶影业的、依旧在沸腾喧嚣的热闹中心走去。年终的狂欢尚未平息，空气中弥漫着喜悦和期待的味道。
而新的征程，或许就藏在这满地流淌的香槟泡沫里，闪耀着诱人的光泽，等待着他们去开启下一个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