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斯心中暗自咂舌。
塞尔比高这家伙脚底抹油的功夫真不赖，滑溜得像条泥鳅。
再加上那偷袭的手段和现学现卖武器的脑子，确实是个难缠的对手。
格斯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狡猾得可以。
此刻，躲在不远处一块岩石后的塞尔比高，正捂着狂跳的胸口，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确认格斯和高大宝彻底走远，他才瘫软下来，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他现在无比庆幸，刚才那个高大宝似乎没打算真的要他的命。
回想起对方悬浮离地的诡异景象，塞尔比高打了个寒颤。
那绝不是什么武技，简直是怪物。
他决定了，以后再也不掺和这种掉脑袋的买卖，老老实实做他的侍从，这才是正道。
格斯和高大宝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倒挂在半空中，像条风干咸鱼似的伊斯多洛。
伊斯多洛一见格斯过来，脑袋耷拉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嗫嚅半天，终于挤出一句：“对……对不起……”
话音刚落，格斯眼中怒火爆燃，一把揪住了伊斯多洛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格斯，冷静点！”高大宝的手轻轻搭在格斯紧握的拳头上，“这事不能全怪他。”
格斯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知道现在发火也于事无补。
伊斯多洛被放下来，晃晃悠悠地站稳，脸上又是羞愧又是后怕。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从悬崖下方传来。
格斯和高大宝走到崖边向下望去。
一支骑士团的队伍正沿着山路行进。
队伍中间，一个熟悉的身影让格斯瞳孔猛地一缩。
卡斯嘉！她被士兵押解着，就在那群人之中。
高大宝一行人回到贫民窟，气氛沉重。
短暂的休整并未驱散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
目标明确，那座耸立的、不祥的高塔。
他们必须去那里。
格斯本打算独自行动，最多加上高大宝。
但他最终的设想落空了。
伊斯多洛和露加执意跟在后面。
出发前，露加转向留守的三个女孩，神情严肃。
“听着，如果到明天早上我们还没回来……”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
“你们必须立刻离开阿尔比翁，头也不回地走。”
“一刻都不能耽搁，被抓住就完了。”
女孩们眼中闪过恐惧，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伊斯多洛看着她们，暗自握紧了拳头，心里盘算着回来时一定要风风光光，让格斯刮目相看。
格斯转过身，看着执意要跟来的两人，眉头紧锁。
他首先看向露加，语气生硬，不带丝毫客气。
“我不可能分心保证你的安全。”
“而且，说实话，你只会碍手碍脚。”
露加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哎呀，你这个人说话还真是直接。”
伊斯多洛立刻帮腔，试图劝退露加。
“没错！露加大姐，这太危险了，不是女孩子该掺和的事！”
他急切地想表现自己，却没料到引火烧身。
格斯冰冷的目光转向了他。
“你也一样，小子。”
伊斯多洛脖子一梗，脸颊有些涨红。
“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你不用管我！”
他嘴上强硬，心里却在呐喊：我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不仅要救人，还要让你格斯欠我的人情，把之前的失败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露加轻轻拉了下还想争辩的伊斯多洛，看向格斯。
“刚刚我们只是慢了一步，信息不足。”
“这次不会了。”
“而且，我在阿尔比翁住了这么久，总有些自己的门路。”
“或许，我们可以找到不用硬闯就能救出她们的办法。”
她的话语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实际。
“我们和你一样担心她们。”
格斯沉默地看着她，又扫了一眼梗着脖子的伊斯多洛。
他胸口起伏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随便你……”
这声无奈的妥协，让伊斯多洛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高大宝站在一旁，神识不着痕迹地扫过露加。
他心中微微一动。
这女孩身处污浊之地，心性却如琉璃般清澈明亮。
真是难得。
在这个充满绝望和疯狂的世界，竟有这样纯净的灵魂。
这是一等一的神道种子啊。
这个世界，果然处处透着诡异和不凡。
他指尖微动，一丝微不可察的太初母炁悄然附着在露加身上，留下一个隐秘的标记。
将来或许用得上。
高大宝抬头望向远方高塔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那个高高在上的格里菲斯想要扳倒他，只靠自己和格斯还远远不够。
需要更多，更多的力量和帮助。
队伍再次出发，沉默地走向那座囚禁着希望与绝望的高塔。
原地，三个女孩望着那四个渐渐模糊的背影，担忧像沉重的雾气，压在她们心头。
夕阳将她们瘦弱的身影拖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
黑衣剑士和那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灰衣剑士或许不明白，他们初来乍到，对那座高塔意味着什么可能一无所知。
但露加不同，她在这里生活了太久，久到足以明白那座修道院，那座高塔，是怎样一个吞噬活人的地方。
绝望，恐惧，疯狂……那是它的代名词。
可露加就是那样的人，认准了就不会回头，像块顽固的石头，不懂得什么叫随机应变。
黑发女孩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紧紧攥着同伴的衣角：“如果……如果他们回不来，我们该怎么办？”
另一个女孩眼神空洞，茫然地摇了摇头：“这……谁知道呢？”
她们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
在这片土地上，连保护自己都显得那么奢侈。
唯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最原始、最无力的举动。
她们笨拙地将双手合十，抵在额前，开始祈祷。
向谁祈祷？她们不知道。
或许是某个早已陨落的神只，或许只是向着冥冥中不可知的存在，发出卑微的请求。
请求保佑那四个人，能平安归来。
请求奇迹，能降临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
可惜，这世道早已没有回应祈祷的神明。
人类微薄的力量，又如何能撼动早已谱写好的祭典剧本？
她们，他们，所有人，都早已被卷入那名为因果的汹涌洪流。
挣扎，或是顺从，似乎都无法改变既定的流向。
……
高大宝跟在格斯身后，脚步不停，目光却落在了脚下。
泥泞的土地上，一些不起眼的碧绿小草正顽强地探出头，顶端微微卷曲。
猪尾巴草。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股温暖的金色光粒，正从这些小草的方向汇聚而来，如同无数条细微的溪流。
它们穿过空间的阻隔，无声无息，最终汇入他丹田深处那颗混沌色的太上剑心。
这种力量很奇特，既不像他熟悉的灵气，也不像神话传说中的神力。
它更纯粹，更温和，带着一种原始的生机，仿佛是这个世界本身在对他进行馈赠。
一种来自大地深处的眷顾。
太上剑心在金色光粒的滋养下，发出欢愉的轻微震颤。
太初母炁自行运转，如同嗷嗷待哺的婴儿，贪婪地吸收、炼化着这股源源不断的力量。
他能感觉到，自己筑基期的修为瓶颈，正在以一种近乎奢侈的速度松动、提升。
这种感觉……太荒谬了。
想当年在青城剑阁，为了提升一丝修为，哪天不是在养剑池里泡得脱层皮，被剑意灌体折磨得死去活来？
师尊那样的天纵奇才，冲击金丹都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而自己呢？
现在只是在赶路，甚至什么都没刻意去做，修为就像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自己蹭蹭往上涨。
这方天地，简直是追在屁股后面硬塞好处。
他甚至有点怀念以前被罚扫茅厕的日子了，至少那感觉更真实一点。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那座在阴影中若隐若现的高塔，同时将神识沉入那笼罩整个世界的因果洪流之中。
洪流翻滚，咆哮，裹挟着无数生灵的命运，朝着某个既定的方向奔腾而去。
他比之前看得更清楚了。
这滔天的因果并非自然演化，而是被一股强大的意志强行扭曲、引导。
在那洪流的源头，那个扭曲的核心节点，那个如同巨大毒瘤般的存在……
格里菲斯。
费蒙特。
那张脸孔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高大宝眼中凝聚。
或许，这种与世界本源的奇妙联系，这种源源不断的力量，正是他对抗那个家伙的底气。
斩断这被扭曲的因果，将这洪流拨回正轨，这或许就是《太上剑诀》指引的道路，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