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79年末的寒风，第一次未能穿透瓦雷利亚山谷的屏障。
世界树那翡翠色的光辉，如同一顶永恒的华盖，将圣域笼罩在一片温暖祥和之中。【守护之战】的硝烟早已散尽，焦黑的土地在丹妮莉丝的抚慰下重新抽出新绿，城市中充满了新生的喜悦与对未来的憧憬。
第七层，【天穹神殿】。
这里是晨曦之城的心脏，也是沐青、丹妮莉丝与蕾妮娅的家。此刻，在最高议事厅那由一整块黑曜石打磨而成的巨大圆形议事桌前，气氛却不如外界那般轻松。
桌子的中央，并非实体地图，而是一幅由世界树能量投影出的、闪烁着微光的动态沙盘。它精准地复刻了厄斯索斯大陆东南部与维斯特洛西海岸的地形，奴隶湾的三座城市闪烁着不祥的红光，而更西方的潘托斯、布拉佛斯则呈现出中立的白色。
沐青巨大的身躯靠在特制的石椅上，古铜色的皮肤在魔法光芒的映照下流淌着暗金色的光泽。他用一根小指——那根小指比普通人的手腕还粗——轻轻拨动着沙盘上代表奴隶湾的红色光点，眼神中带着一丝战后特有的、混杂着疲惫与亢奋的懒散。
“咕啦啦啦啦啦！”他发出一阵标志性的、模仿自动漫人物的低沉笑声，震得整个大厅都嗡嗡作响，“打得不错，但不够。我们只是把一群烦人的苍蝇赶走，顺便抢了他们点午饭钱。他们的苍蝇窝还在，迟早会孵出更多的苍蝇。”
丹妮莉丝坐在他的身侧，一袭白裙，赤着双足，圣洁得不似凡人。她轻轻抚摸着胸前那枚作为她与世界树链接媒介的【世界树之心】，紫罗兰色的美眸中带着一丝忧虑。战争的残酷仍历历在目，她不愿看到那些刚刚获得新生的子民，再次投入血与火的磨盘。
“青，我们的人口太少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挣脱者军团的加入，让我们的总人口接近了六万，但其中能够战斗的精锐，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万。我们输不起，哪怕一次都输不起。”
站在阴影中的塞拉斯，晨曦之城【暗影】部门的无冕之王，闻言向前一步。他的存在感极低，仿佛随时会融入黑暗，但当他开口时，整个议事厅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分。
“夫人说得对，但正是因为我们输不起，所以才不能等待。”塞拉斯的声音没有感情，如同两块黑曜石在摩擦，“这次胜利，我们靠的是情报优势、装备代差和神迹带来的效果。葛拉兹旦的愚蠢与贪婪，让整个奴隶湾联军变成了一头没有脑子的巨兽。但我们不能指望敌人永远这么蠢。”
他抬起手，指向沙盘上的奴隶湾三城。“根据【暗影】从俘虏中审讯出的最新情报，以及潜伏在渊凯的‘静默行者’传回的消息，我们的胜利，在奴隶湾内部并未引起恐惧，反而激起了更大的贪婪与仇恨。尤其是弥林和阿斯塔波的军事贵族，他们将失败归咎于葛拉兹旦的无能，正在积极地整军备战，研究破解我们战术的方法。”
塞拉斯深灰色的眼眸转向沐青，平静地陈述着一个残酷的现实：“他们拥有数百万的奴隶可以作为炮灰和战争资源，他们可以输十次，二十次。而我们，就像夫人说的，一次都不能输。所以，被动的防御，等于慢性自杀。我们必须把战火，烧到他们的土地上去。”
沐青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眼神中的懒散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战略”的狂热光芒。
“说得好！塞拉斯，你这家伙，总能说到我心坎里去。”他巨大的手掌在沙盘上方一挥，划出两条宏大的弧线。
一条弧线从瓦雷利亚主岛向东，如同一柄利剑，直指奴隶湾。
另一条弧线则向西，跨过狭海，连接了潘托斯、布拉佛斯，甚至遥远的维斯特洛。
“所以，我给咱们未来的二十年，画了个蓝图。”沐青的声音变得沉稳而充满压迫力，仿佛一位真正的君王在规划他的帝国，“就叫它——‘远交近攻’！”
丹妮莉丝的眉头微微蹙起，她看向沐青，又看向塞拉斯，等待着解释。
沐青的手指点在了东边那条弧线上，在警戒岛的位置。“‘近攻’，就是进攻。但不是现在就发动总攻，我们还没那个本钱。我们要做的，是骚扰，是渗透，是放血！”
他看向塞拉斯：“警戒岛，必须在五年内，建成一座能驻扎五千人、停靠五十艘战舰的海上要塞，就叫它【东境之盾】。它将成为我们插在奴隶湾咽喉上的一根钉子，一把随时可以捅出去的刀！”
塞拉斯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他立刻领会了沐青的意图，并将其细化。
“以【东境之盾】为基地，”塞拉斯接口道，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如同淬毒的刀锋，“【银月游侠】可以更加频繁地渗透进奴隶湾腹地。她们的任务不再仅仅是侦察，而是传播‘神迹’，散播‘晨曦之城是自由天堂’的传说。让‘卡萨斯’的故事，在每一个种植园和矿场中流传。”
“与此同时，卡萨斯的【挣脱者军团】将以【东境之盾】为母港，驾驶我们最快的战船，建立一条‘逃奴航线’。他们将负责接应那些冒死逃亡的奴隶。每一个被我们救下的奴隶，都是对敌人战争潜力的削弱，也是对我们人口的补充。”
“凡德尔的舰队，则可以伪装成海盗，在石阶列岛周边航行，专门袭击悬挂着渊凯和弥林旗帜的商船。不需要击沉，只需要抢夺货物，破坏航路，让他们每一次出海的成本都无限增高。让他们在内部为了谁该承担损失而争吵不休。”
塞拉斯的计划冷静而歹毒，他甚至补充了一句：“【翡翠商会】也可以配合。我们可以通过潘托斯的渠道，向市场倾销远比密尔手工作坊更精美、更廉价的蕾丝、玻璃和地毯。用商业，彻底摧毁他们的经济支柱之一。我们要让他们在未来二十年里，不得安宁，流血不止，永远无法积攒起足以发动第二次远征的力量。”
丹妮莉丝静静地听着，她那颗充满慈悲的心，对这种冷酷的消耗战感到本能的不适。但当她想到那些在奴隶湾受苦的灵魂，想到【守护之战】中牺牲的精灵，她眼中的犹豫便化为了坚定。她看向沐青，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远交’呢？”她问，“我们不能让全世界都认为我们是和奴隶主一样的战争贩子。我们需要朋友，或者至少，需要一些不会在背后捅刀子的中立者。”
沐青赞许地点了点头，巨大的手指移动到西边那条弧线上，点在了守望岛。
“这正是‘远交’的关键，也是你的舞台，我的女王。”沐青的眼神变得柔和，“如果说【警戒岛】是我们的矛，那【守望岛】就要成为我们递给世界的橄榄枝。”
“我们同样要在守望岛上建立一座巨型港口，但它不是军事要塞，而是一个自由贸易港，就叫它【西境之门】。它将成为【翡翠商会】的总部，成为我们与外界文明交流的窗口。”
塞拉斯再次补充，这一次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对未来的规划：“潘托斯的伊利里欧是一只贪婪的狐狸，我们可以用‘精灵钢’的贸易权吊着他，让他成为我们与厄斯索斯大陆其他城邦之间的缓冲带。”
“布拉佛斯，”塞拉斯的目光落在沙盘上那个雾气缭绕的岛屿，“他们是‘反奴隶制’的天然盟友。我会亲自去一趟，以【翡翠商会】代表的名义，寻求与海王乃至铁金库的直接对话。我们需要他们的金融网络，也需要他们在政治上为我们背书。这是‘远交’战略的重中之重。”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沙盘最西边，那片形似巨龙的大陆——维斯特洛。
“至于这里……”沐青看向丹妮莉丝，眼神中充满了爱意与支持，“你的家人在那里。只有你，丹妮莉丝·坦格利安，晨曦之城的女主人，亲自回到君临，才能打消他们所有的疑虑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丹妮莉丝的心猛地一颤。回到君临，见到她那印象早已模糊，却在血脉中无比亲近的父母——杰赫里斯国王与亚莉珊王后。这个想法让她既渴望，又有些许的畏惧。
她能想象得到。当她，一个被认为早已“远行”的公主，驾驭着银色的巨龙，带着神只般的力量归来时，会在红堡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父亲，那位以智慧和远见闻名的人瑞王，他看到的会是失而复得的女儿，还是一个足以颠覆坦格利安王朝统治的、不可控的外部势力？母亲，那位以善良着称的王后，她会为自己的新生而喜悦，还是会为自己所拥有的这份力量而担忧？
还有她的兄弟们，伊蒙和贝尔隆。他们会如何看待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姐姐？是亲人，还是一个威胁他们继承权的幽灵？
她不能让家人活在对晨曦之城的恐惧中。她也必须向整个维斯特洛宣告，晨曦之城对铁王座没有任何兴趣。她的归乡，将是一场最复杂、最精细的外交博弈。她需要展现力量，但不能咄咄逼人；她需要传递亲情，但不能显得软弱可欺。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维斯特洛的版图，最终停留在君临的位置。
“好。”她抬起头，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女王的决断，“我去。我要让他们亲眼看到，他们的女儿和姐姐，如今拥有了守护自己的家园的力量。我要让他们明白，晨曦之城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看着丹妮莉丝那坚定的神情，沐青心中涌起一股豪情。他知道妻子的压力，也知道这一趟旅程的风险。但他更清楚，这是必须走的一步。
他理想中的家园，不是一个被世界孤立的堡垒。他要在瓦雷利亚这片废墟上，建立一个凌驾于所有王国之上的地上神国，一个让妻女可以永远无忧无虑生活的乐园。要实现这个目标，光靠拳头是不够的。
他的目光在沙盘上游走。东边的奴隶湾，是必须拔除的毒瘤，是练兵和积累原始资本的最佳场所，是【挣脱者军团】复仇的舞台。塞拉斯的计划阴损但有效，用二十年的时间，足以将这头肥硕的公牛活活耗死。
西边的自由城邦和维斯特洛，则是棋盘上的另一群玩家。他们贪婪、多疑、精于算计。丹妮莉丝的个人魅力和坦格利安的血统，是敲开这扇门的最好钥匙。只要能稳住布拉佛斯，拉拢潘托斯，让维斯特洛保持善意的中立，晨曦之城就能获得最宝贵的和平发展期。
二十年。
对于凡人国度，二十年足以让一代人老去。但对于永生的精灵，对于拥有泰坦之躯的自己和半神之体的妻女，二十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这二十年里，他要亲手督造“双子壁垒”，将警戒岛和守望岛打造成永不陷落的海上长城。他要让凯尔的工坊里生产出成千上万套“精灵钢”铠甲，让黑曜石卫队和圣域守卫的装备更新换代。他要让世界树的光辉覆盖更广阔的土地，让晨曦之城的人口翻上几番。
二十年后，当蕾妮娅都已长大，当晨曦之城的舰队遮天蔽日，当他麾下的军团兵锋所指，整个奴隶湾将在他们的怒火下化为齑粉。
“就这么定了！”沐青一拳砸在黑曜石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他站起身，巨大的身影几乎笼罩了整个议事厅。
“塞拉斯！”
“在。”黑影躬身。
“‘近攻’战略，由你全权负责。【暗影】部门的资源向你无限倾斜。我要你在二十年内，把奴隶湾变成一潭谁都搅不动的死水！”
“遵命，我的领主。”塞拉斯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名为“兴奋”的情绪。
“丹妮。”沐青转身，温柔地握住妻子的手，“‘远交’战略，你是最高指挥官。整个【翡翠商会】和凡德尔的舰队，都是你的仪仗。告诉维斯特洛的那些贵族老爷们，他们的亲戚回来了，顺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龙之血脉’。”
丹妮莉丝回握住他的手，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信任。
“至于我……”沐青咧嘴一笑，露出一贯的、夹杂着中二与豪迈的表情，“我就留在家里，搞基建，带孩子，顺便研究一下怎么给米尔嘉德那条大长虫加装点‘装甲’和‘武器’。毕竟，看家护院的，总得有点排面不是？”
Ac79年末，晨曦之城的最高层，以一场关乎未来二十年的战略会议，为血腥的【守护之战】画上了一个句号，也为一场更宏大、更漫长的文明博弈，拉开了波澜壮阔的序幕。
东方，是渗透与消耗的暗战；西方，是外交与贸易的阳谋。
而在这一切的中央，灰烬中的圣域，将进入它最关键、最宝贵的“沉默成长”期。
二十年的虚伪和平，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