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庄据点那一仗的硝烟,仿佛还在鼻尖萦绕。那座曾经不可一世的钢筋混凝土碉堡,如今只剩下一堆扭曲的钢筋和焦黑的混凝土块,沉默地躺在鲁西平原的阳光下,像一具被掏空了内脏的巨兽残骸。团里的士气,如同浸饱了雨水的春笋,一夜之间蹿得老高。战士们走路带风,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扬眉吐气。以往提到打鬼子碉堡、炮楼,哪个心里不掂量几分,那都是用同志们的鲜血和生命去填的硬仗、恶仗。可现在,不一样了。
团部里,那几具涂着橄榄绿漆的“铁管子”,被战士们私下里亲切地称为“穿心龙”。它们就安静地靠在后勤处特意加固过的墙角,冰冷,沉默,却散发着让全团上下都感到踏实的力量。谁能想到,就这么个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家伙,五积分一个从系统里兑出来(这个价格便宜得让后勤处长反复确认了三遍),竟然能爆发出如此摧枯拉朽的威力?
战斗总结会后,傅水恒团长背着手,在那几具火箭筒前来回踱步,时不时停下,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冰凉的筒身,嘴里啧啧有声:“五积分,嘿,真他娘的值!老子用一个基数的山炮弹,都未必能敲得那么准,那么狠!”他猛地回头,眼睛亮得吓人,“参谋长,这东西,咱们得捂严实了!这是咱们的杀手锏!”
傅必元政委则更关注思想和战术层面的提升,他在干部会议上强调:“杨庄一战,不仅拔除了据点,更重要的是打破了部分同志对敌人坚固工事的畏惧心理。我们要认识到,决定战争胜负的是人,但先进的武器,掌握在革命战士手中,就能如虎添翼,极大地缩短胜利的进程,减少不必要的牺牲。这叫‘技术优势’,用在关键处,就是毛主席说的,‘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一种体现,是从更高维度打击敌人!”
政委的话,深深刻在了我心里。“降维打击”,这个词从我那来自未来的知识碎片中跳出来,与眼前的现实完美契合。我们用的并非什么超越时代的黑科技,仅仅是比这个时代的日军早出现了几年、并且恰好针对其战术弱点(依赖固定坚固工事)的单兵武器,就形成了如此巨大的不对称优势。这不仅仅是火力上的碾压,更是认知层面、战术层面的彻底颠覆。
这种颠覆,很快就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如同水银泻地般展现出来。
………
第一个撞上枪口的,是盘踞在黑山峪的鬼子据点。这里地形险要,鬼子依托半山腰的岩石,修建了明暗结合的子母堡群,母堡核心是半埋式的水泥结构,周围环绕着三个土木结构的地堡,火力可以相互支援。以往我们要打这里,至少需要一个营的兵力,进行长时间的土工作业逼近,还得付出不小的伤亡代价。
这次,我们只出动了一个加强连,核心就是配属了一个三人火箭筒小组(吸取杨庄经验,增加了一名专职警戒和辅助装填的弹药手)。
战斗在午后打响。我军机枪刚开始进行压制射击,鬼子母堡和子堡里的火力点就嚣张地还击了,子弹打在岩石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火箭筒小组长,还是赵大勇,他带着新补充的组员,利用山石棱线的掩护,如同灵猿般悄无声息地运动到了距离母堡约一百八十米的一处凹陷里。这个距离,已经超出了日军掷弹筒的有效射程,却正好在“巴祖卡”的舒适杀伤范围内。
日军显然没有意识到死亡已经临近。他们或许以为我们还是老一套,试图用步兵迂回或者小炮抵近射击。
赵大勇沉稳地架好火箭筒,十字分划稳稳套住了母堡那个不断喷吐火舌的主要射孔。副射手迅速装填。
“咻——轰!”
熟悉的闷响,熟悉的尾焰,熟悉的精准撞击!
火箭弹一头扎进了射孔内部。紧接着,那声沉闷如雷的内部爆炸再次响起!坚固的母堡猛地一震,射孔处的火光不是向外喷,而是向内猛地一缩,随即浓烟和破碎的物件才从射击孔和可能的缝隙中狂涌而出!顶上的沙袋和伪装网被震得飞起老高。里面的机枪瞬间哑火,再无动静。
旁边两个子堡里的鬼子显然被这恐怖的景象惊呆了,射击出现了短暂的停顿。他们可能根本没看清攻击来自何方,只听到一声奇怪的异响,然后他们倚为核心、认为坚不可摧的母堡就在内部爆炸中彻底完蛋了。这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第二目标,左子堡!”赵大勇的声音透过嘈杂的枪声传来,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装填手迅速动作。几秒钟后,第二发火箭弹拖着焰尾,直奔左侧的地堡。这个地堡是土木结构,更加脆弱。
“轰隆!”
爆炸声比刚才更加爆烈,整个地堡如同被巨人一脚踩扁,土木结构瞬间解体,火光冲天而起,里面的鬼子连同机枪一起被撕成了碎片。
右侧子堡的鬼子彻底崩溃了。他们甚至不敢再射击,残存的几个士兵丢下武器,试图从地堡后门逃跑。但被我早已埋伏好的步兵精准射杀。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二十分钟。加强连以轻微伤亡,全歼守敌一个加强小队,拔除黑山峪据点。火箭筒小组仅消耗两发火箭弹。
消息传回团部,傅团长哈哈大笑,用力拍着桌子:“好!好个赵大勇!好个‘穿心龙’!告诉后勤,给特种火力班加餐!猪肉炖粉条管够!”
………
如果说黑山峪是精准的“点穴”,那么接下来在柳河桥的战斗,则展现了火箭筒在机动防御中的灵活性。
一股日军中队,配合一个连的伪军,试图强渡柳河,迂回攻击我团侧翼。我带领三营和直属炮兵连(主要是迫击炮)以及一个火箭筒小组紧急驰援。
日军渡河后,迅速抢占了对岸的河堤,利用河堤的天然地形,构筑了简易阵地,并将两挺九二式重机枪架在了河堤上预先垒好的石碓后面,形成了交叉火力,死死封锁了河面和我军可能出击的道路。我们的迫击炮轰了几轮,效果不大,鬼子躲在堤坝反斜面,炮弹要么越过,要么打在正面,难以直接摧毁机枪巢。
步兵几次试探性冲锋,都被密集的火力压了回来,伤亡了几名同志。
“参谋长,鬼子的机枪太刁钻了!迫击炮够不着要害!”三营长急得满头大汗。
我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河堤坡度较陡,机枪巢位置选得极好,正面几乎只有两个小小的射界开口。用山炮直瞄倒是可以,但调动山炮需要时间,而且容易暴露被鬼子远程火力反制。
“让火箭筒组上。”我放下望远镜,沉声道,“告诉他们,目标鬼子重机枪巢,利用河滩上的乱石做掩护,接近射击。”
命令下达。火箭筒小组的战士,扛着那显眼的长管子,在迫击炮和机枪的掩护下,沿着河滩上嶙峋的乱石,时而匍匐,时而疾跑,一点点地向河堤靠近。
鬼子发现了他们的意图,集中火力向河滩射击,子弹打在石头上,迸溅出刺眼的火花和碎石屑。火箭筒小组的行动变得异常艰难险恶。
小组长是个叫王铁柱的陕北汉子,平时话不多,训练时却有一股子狠劲。他和副射手被压制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头都抬不起来。
“烟雾弹!”我立刻下令。
几发迫击炮发射的烟雾弹在河滩前方炸开,形成了浓厚的白色烟幕,暂时遮蔽了鬼子的视线。
“好机会!冲!”王铁柱低吼一声,和副射手猛地从石头后跃出,利用这短暂的掩护,迅速前冲了三十多米,躲到了另一块更靠近河堤的巨石后。
烟幕渐渐散去。鬼子机枪又开始疯狂扫射,但王铁柱他们已经找到了一个相对理想的射击位置。那里距离河堤约一百二十米,角度略微有些偏,但足以攻击。
只见王铁柱半蹲在石头后,猛地扛起火箭筒,几乎是凭感觉,在鬼子机枪射击的间隙,猛地扣动了扳机!
“咻——轰!”
火箭弹带着复仇的火焰,一头撞在了左侧那个石碓机枪巢的正面!爆炸的火光吞噬了石碓,碎裂的石块和鬼子的残肢断臂四处飞溅!那挺嚣张的重机枪连同射手,瞬间被炸成了零件状态!
右侧机枪巢的鬼子惊呆了,机枪射击出现了致命的停顿。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王铁柱小组的装填手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完成了再装填!
“第二发,放!”
王铁柱稍微调整了角度,第二发火箭弹如同长了眼睛,精准地钻进了右侧机枪巢的射口!
“轰隆!”
又是一声巨响,右侧机枪巢也彻底哑火!
河堤上日军的核心火力点被瞬间清除!
“司号员!吹冲锋号!”三营长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猛地抽出驳壳枪,跃出战壕。
“滴滴答滴滴——冲啊!”
嘹亮的冲锋号响彻河滩,三营的战士们如同决堤的洪水,呐喊着冲过河道,扑向失去重火力掩护、陷入混乱的日伪军。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追击和歼灭。
战后清点,王铁柱小组两发火箭弹,敲掉了日军两个重机枪巢,奠定了胜局。三营长激动地握着王铁柱的手,一个劲地说:“老铁,你们这铁管子,真他娘的是救命的神器啊!”
王铁柱憨厚地笑了笑,抹了把脸上的硝烟和汗水:“营长,是这玩意儿好使。”
………
接二连三的胜利,像一阵旋风,刮遍了整个鲁西军区。独立团手里有一种能“隔空毁堡”、“专打机枪眼”的神秘武器的消息,不胫而走。开始还只是小范围流传,越传越神,有的说我们得了天助,有了“掌心雷”,有的说我们请来了会喷火的神龙。
鬼子那边,显然也收到了风声,并且感受到了切肤之痛。他们不再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地将小型据点修得又高又结实,开始更多地利用地形,修建低矮、隐蔽、分散的土木工事,甚至开始挖掘反坦克壕(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要对付的是什么“坦克”)。他们的巡逻队变得更加谨慎,一旦发现我军有使用长管状武器的迹象,往往会主动后撤,或者呼叫炮火覆盖。
我们缴获的日军文件中,开始出现“支那军可能装备未知型号直射火炮”、“遭遇内部爆破式攻击”等模糊的描述。他们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恐慌。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看起来简陋落后的中国军队,突然拥有了能够轻易摧毁他们赖以自豪的坚固工事的能力。这种认知上的挫败感和战术上的被动,比单纯的武器损失更让他们难受。
这是一种无形的“降维打击”,打在他们的信心和战术体系上。
团里的战士们,腰杆挺得更直了。以往看到鬼子的炮楼,心里多少有些发怵,现在?不少老兵油子会咧嘴一笑,拍拍身边新兵的肩膀:“娃子,别怕!看见没?咱有‘穿心龙’!小鬼子的乌龟壳,一戳就破!”
训练场上,申请加入特种火力班的战士排成了长队。大家都以能操作、哪怕只是摸一摸那“五积分的神器”为荣。后勤处长更是成了香饽饽,各级干部见了他,都恨不得勾肩搭背,希望能多分到一具火箭筒,哪怕多几发火箭弹也好。
看着这一切,我站在团部门口,望着远处苍茫的群山,心中感慨万千。一件在未来看来普普通通的单兵火箭筒,在这个特定的时空,竟然能掀起如此巨大的波澜。它不仅仅是一件武器,更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改变了敌我双方的心态,扭转了局部战场的攻守之势。
傅政委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支卷好的烟,我们默默地抽着。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技术优势,我们用起来了,效果很好。但更要警惕,不能产生依赖思想。鬼子不是傻子,他们会想办法。我们的根本,还是人民,是广大指战员的英勇和智慧。”
“我明白,政委。”我深吸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在肺里转了一圈,“武器是重要的,但决定性的因素,永远是人。火箭筒是‘术’,我们为之奋斗的事业,才是‘道’。”
政委赞许地点点头:“说得对。不过,这‘术’用好了,确实能极大地助‘道’。”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听说,这东西在系统里,只要五积分?”
我也笑了:“是啊,五积分。便宜得让人不敢相信。”
“那就好。”政委望向远方,目光深邃,“这说明,我们未来的路,或许能走得更轻松一些。但担子,也更重了。”
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训练归来的战士们唱着雄壮的军歌,歌声在群山间回荡。那歌声里,充满了胜利的豪情,和对未来必胜的信念。
我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鬼子不会坐以待毙,更残酷的战斗即将来临。但有了手中这“五积分”带来的技术优势,有了全团上下这股子扬眉吐气的精气神,我们有信心,迎接任何挑战。这场由点及面、从物质到心理的“降维打击”,才刚刚开始。它必将以更猛烈的方式,继续在这片饱经磨难却又充满希望的土地上,轰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