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家里,江年一整晚都显得有些闷闷不乐。
白天在小树林里发生的那一幕,虽然最后被墨影的强势出场给画上了一个“爽文”般的句号,但那种人类之间复杂又丑陋的情感纠葛,还是不可避免地给江年那颗单纯的小猫咪之心留下了一点小小的、灰色的阴影。
他吃晚饭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平时最喜欢的糖醋小排今天也只吃了两块。
吃完饭,他就一个人缩在软榻的角落里抱着膝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连头顶那对银白色的猫耳朵都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
陆屿川将这一切都静静地看在眼里。
他没有走过去追问江年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知道,有些事情对于江年来说还太复杂,与其用苍白的语言去解释和安慰,不如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为他驱散掉所有的不开心。
于是,陆屿川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转身走进了内室。
再出来时,他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根……江年再熟悉不过的,鲜红色的、柔软的丝绳。
他走到软榻前,在离江年不远的地毯上席地而坐。
然后,他捏着红绳的一端,像一个最耐心的渔夫,开始了他无声的、温柔的“垂钓”。
那根红绳在他的指尖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它时而像一条狡猾的、正在探头探脑的小蛇,在地毯上缓缓地、蜿蜒地爬行,时而又像一只受了惊的、正在仓皇逃窜的红色小虫,猛地在地上一弹,然后迅速地躲进桌腿的阴影里。
一开始,还沉浸在自己小世界里的江年并没有注意到。
但猫科动物的本能是无法抗拒的。
那根在他眼角余光里晃来晃去的、充满了“挑衅”意味的红色细线,就像一块磁铁,死死地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他那双有些黯淡的银色眸子开始不受控制地跟着那根红绳左右移动。
他那条藏在身后的、毛茸茸的银白色尾巴也开始无意识地轻轻地拍打着软榻。
一下,两下。
终于,当陆屿川用一种极其刁钻的、极其能激发猫咪好胜心的手法,让那根红绳从江年的脚边“嗖”的一下飞速划过时,江年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喵呜!”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人形变回了那只巴掌大的、毛茸茸的小猫咪形态!
捕猎的本能已经彻底战胜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烦人的情绪!
他弓起身子,压低重心,喉咙里发出了兴奋的、带着点威胁意味的“呜呜”声,那双湛蓝色的猫瞳里重新燃起了猎手般璀璨的光芒!
一场专属于“猫咪”和“铲屎官”的、充满了乐趣和治愈的游戏,就这么开始了。
“嗖——!”
小猫像一颗出膛的银色炮弹,猛地扑了出去!
“啪!”
红绳被陆屿川轻巧地提起,让小猫扑了个空。
“喵呜!”
不服输的小猫在空中一个漂亮的转身,稳稳落地,然后再次发起了冲锋!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小猫那充满了活力的“喵呜”声,和他那柔软的肉垫踩在地毯上时发出的、轻微的“啪嗒”声。
而那个平日里运筹帷幄、弹指间就能覆灭一个家族、让整个宗门都为之忌惮的男人,此刻却像一个最普通、最耐心的邻家哥哥。
他坐在地上,神情专注,眼神温柔,一遍,一遍,又一遍地,为了让他那只暂时不开心的小猫重新展露笑颜,而不知疲倦地晃动着手里的红绳。
角落里,被迫当了一整天“工具豹”的墨影正一动不动地卧在那里,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它看着自家那个强大到变态的主人此刻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
他没有在修炼,没有在谋划,也没有在处理那些足以影响整个修真界格局的事务。
他只是在……陪一只小猫,玩一个无聊又幼稚的、追绳子的游戏。
他的脸上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深不可测的、让人看不透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墨影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不带任何一丝伪装的温柔。
那种温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那种眼神,宠溺得……仿佛怀里的,是他的全世界。
墨影看着,看着。
它忽然就想起了白天时,自己为了几颗混沌源石而被迫做出的那些……丢人现眼的、毫无尊严的“卖艺”行为。
它忽然就觉得……
自己那点所谓的、身为上古凶兽的尊严和骄傲,在眼前这副……足以让世间所有冰雪都为之融化的、温柔的画面前,好像……
也……也不是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