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螭令归京，暗室定策
秋意渐深，京城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林凡悄然回京，已近旬日。不同于上次假死脱身的仓皇，此次归来，他怀中揣着的不再仅是复仇的执念，更有足以掀翻棋盘的重量级筹码——螭首令与西山兵工厂的铁证。
他并未返回已渐显萧索的逍遥坊，而是依旧隐于听风楼京畿秘舵。此地虽看似平静，实则外松内紧，暗哨比以往多了数倍，显然楼主也已感知到风暴将至。
水老的神色一日比一日凝重，他带来的消息也印证了这份预感：安远侯府近日闭门谢客，但暗地里人员调动频繁；“青雀”先生称病不出，但其掌控的几家关联商号却资金流动异常；甚至朝堂之上，也因漕运总督遇袭案和几起莫名的官员“病休”，暗流涌动。
这一切，都像是暴风雨前的沉闷惊雷。
“楼主今夜子时，要见你。”这日傍晚，水老带来了一句林凡等待已久的消息，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螭首令关系重大，须由楼主亲自定夺下一步行止。此外，关于西山之事，京城这边，似乎也有了新的变故。”
子时，万籁俱寂。林凡再次踏入那间位于竹林深处的精舍。室内陈设依旧，那幅云雾山峦图下，听风楼主负手而立，仿佛亘古未动。
听到脚步声，楼主缓缓转身，平静的目光落在林凡身上，微微颔首：“你回来了。江南一行，辛苦了。”他的语气平淡，却仿佛已洞悉一切。
林凡躬身行礼：“楼主。”随即，他将那块冰冷沉重的螭首令取出，双手奉上，“此物，便是萧瑟前辈从‘蛇眼’之下带出的‘幽螭’最高信物。”
楼主并未立刻去接，而是凝视着那狰狞的蛇头和猩红的宝石，眼中闪过一丝极复杂的情绪，似惋惜，似痛恨，又似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他轻轻叹了口气，才伸手接过令牌，指尖在蛇头上缓缓摩挲。
“螭首令……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再见此物。”楼主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的沧桑，“当年，柳夫人她……便是因追查与此令相关的线索，才……”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然明了。
林凡心中一震，母亲果然与这令牌有直接关联！
楼主将令牌放在一旁的紫檀木桌上，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此令现世，意味着‘幽螭’核心已现裂痕，但也意味着他们的反扑将更为疯狂。夏侯淳丢失此令，其背后之人绝不会善罢甘休。你可知，持有此令，如今便如同抱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晚辈明白。”林凡沉声道，“但烙铁亦可伤人。此令在手，或可乱敌阵脚，或许能寻得契机。”
“不错，祸福相依。”楼主赞许地点头，“此令用法，待我与几位长老商议后再定。眼下更迫切的，是西山之事。”他话锋一转，语气凝重，“你带回的消息，我已通过特殊渠道，递给了‘那位’。”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那位’极为震怒，但亦深感棘手。西山矿洞牵扯太深，不仅涉及安远侯，更可能直指一位……在朝中根基深厚、甚至手掌部分兵权的宗室亲王！若无十足把握，动之恐引朝局动荡，反为不美。”
宗室亲王！ 林凡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称级，心头仍是一沉。敌人的强大，果然超乎想象。
“难道就任由他们继续锻造军械，图谋不轨？”林凡忍不住问道。
“自然不是。”楼主眼中寒光一闪，“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既然不能直接掀桌，那便徐徐图之，断其爪牙，削其羽翼，待其自乱阵脚。‘那位’的意思是，让我们利用螭首令和已有的证据，先从外围入手。”
他走到桌边，铺开一张京城势力图：“首要目标，是切断他们的财源和物资通道。安远侯府通过‘青雀’操控的几条商业网络，以及与户部侍郎、漕运残余势力的利益输送，必须尽快查明并予以打击。此事，需要你在明暗两条线同时发力。”
“晚辈该怎么做？”林凡问道。
“明线，你‘林凡’已死，但‘墨言’这个身份，或可再利用。”楼主指点着地图，“林宸既已表明合作态度，你可通过他，巧妙地将一些关于侯府商业舞弊的‘风声’，透给那些与侯府不对付的御史言官，借清流之口，行弹劾之事，迫使朝廷不得不查。”
“暗线，”楼主目光转向林凡，意味深长，“听风楼会全力配合你，对‘青雀’及其党羽进行不间断的监视、渗透，甚至……定点清除。你需要找出他们账目往来的关键节点和经手人，拿到无可辩驳的证据。螭首令，或可在关键时刻，用于制造混乱，离间其内部。”
一条清晰的斗争路线图在林凡面前展开。不再是简单的刺杀或破坏，而是更为复杂、也更致命的权谋较量与经济绞杀。这需要耐心，需要智慧，更需要强大的执行力。
“晚辈明白了。”林凡深吸一口气，感到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但眼神却愈发坚定，“我会依计行事。”
楼主看着他，眼中流露出期许：“记住，你如今已不再是孤身奋战。你的背后，有听风楼，有‘那位’，也有……你二哥林宸这般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助力。但最终，能走多远，取决于你自身。权争漩涡，步步杀机，一念之差，满盘皆输。”
“林凡谨记楼主教诲。”
离开精舍时，已是深夜。秋风带着寒意，吹动竹林，发出沙沙声响，如同无数细语。林凡握了握袖中那枚仿制的螭首令（真令已由楼主保管），抬头望向漆黑的天幕，几颗寒星闪烁不定。
京城这座巨大的旋涡，已缓缓开始转动。而他，将不再是随波逐流的落叶，而是要成为搅动旋涡的那只手。
回到住处，林凡正准备仔细消化楼主之言，规划后续行动，窗棂上却传来三声极轻微的叩击——是听风楼最高等级的紧急联络信号！
他心中一凛，推开窗，一道黑影如烟般掠入，单膝跪地，呈上一封带有三道血痕的密信：
“急报！安远侯府半个时辰前异动，侯爷林啸连夜进宫！而‘青雀’于一刻钟前，秘密出城，方向……似是西山！”
林啸连夜进宫？‘青雀’急赴西山？
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敌人突然如此高调且反常地行动，意味着什么？是狗急跳墙，还是……发现了什么？林凡展开密信，快速浏览，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信上只有简短一句：
“疑似西山事泄，‘青雀’携‘清理’令，目标或为……戊之尸身及可能存留之证据！”
戊的尸身！他们连死人都不放过！而且，西山之事怎么会这么快泄露？是内部出了奸细，还是……林宸那边出了问题？
危机，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骤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