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金銮殿外已跪满黑压压的百姓。
他们是昨夜血祭中侥幸活下来的幸存者,此刻浑身还沾着血迹,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惊恐与愤怒。
“开门!让我们进去!”
“皇帝是恶魔!他要杀我们祭天!”
“宸王救了我们!宸王才是真龙天子!”
怒吼声如海潮般拍打着紧闭的殿门。
殿内,文武百官面面相觑,惊恐不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昨夜皇宫突然起火,传闻宸王劫狱,陛下下令血祭全城——”
“胡说八道!陛下怎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可外面那些百姓……”
争论声戛然而止。
因为——
“吱呀——”
殿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
金色的晨光刺入大殿,逆光中走来两道身影。
阮雪蘅一身血衣,长发凌乱,却腰杆笔直如剑,眼中寒光逼人。
墨景宸紧随其后,龙袍早已碎裂,露出满身触目惊心的伤痕,但那双猩红的眸子里,燃烧着毁天灭地的杀意。
“宸……宸王?!”
“你不是在天牢等候问斩吗?!”
“阮雪蘅?!她不是冷宫的疯女人吗,怎敢闯入金銮殿?!”
满朝哗然。
墨景宸冷笑一声,抬手将一块血淋淋的龙袍碎片扔在金阶上。
“问斩?”他声音沙哑却透着刺骨的寒意,“本王倒要问问在座诸位——谁,敢问斩本王?”
一语惊四座!
百官齐齐后退,无人敢应声。
右相李清颤抖着上前:“宸王,您这是……大逆不道!陛下龙体安康,您擅闯金銮殿,意欲何为?!”
“龙体安康?”阮雪蘅突然冷笑出声,她缓步走上金阶,每走一步,声音就冷一分,
“李丞相,您口中的圣明天子,昨夜刚刚启动万人血祭,想用全城百姓的命炼制龙脉之力!现在——他已化作一滩血水,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
“这……这不可能!”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
大殿瞬间炸开了锅。
“胡言?”阮雪蘅冷笑,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叠血书,用力甩在地上,“这是墨渊二十年前毒杀太子的密信!这是他与长生教勾结的往来书信!这是血祭名单,上面清清楚楚记录着每年被送去祭天的童男童女人数——诸位大人,要不要念给你们听听?!”
她一封封展开,上面墨渊的玉印清晰可见,鲜红的朱砂像凝固的血。
百官脸色煞白。
礼部侍郎突然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陛下……陛下真的……”
“够了!”户部尚书郭牧突然站出来,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挣扎,“诸位大人……下官……下官愿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他。
郭牧咬牙,眼泪滚落:“十年了……整整十年!陛下每年命下官向长生教输送百名童男童女!下官若不从,全家老小性命不保!下官……下官也是逼不得已啊!”
他猛地磕头,额头砸在地上鲜血直流。
“下官……下官也是!陛下命下官修建龙渊狱,抓捕无辜百姓做人体实验!”
“下官奉命焚烧前朝典籍,销毁所有关于龙脉真相的记录!”
“陛下逼下官在边关屠杀降兵,说是要用他们的血炼制法器!”
一名接一名大臣跪下,哭声、忏悔声、控诉声交织成一片。
墨景宸冷眼扫过这些跪倒的官员,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现在知道忏悔了?晚了。”
就在此时——
“慢着!”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
人群中,二皇子墨景逸大步走出,他一脸悲愤:“父皇虽有过错,但罪不至死!诸位大人,宸王擅杀圣上,此乃弑君大罪!依我看,他分明是想趁机篡位!”
他猛地指向墨景宸:“来人!拿下这个乱臣贼子!”
数十名禁军犹豫着围了上来。
阮雪蘅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正要动手——
“墨景逸。”完颜澈突然从殿外走进,手中拿着一封血书,冷笑道,“别演了。你以为你藏得很深?长生教在京城的三十七个据点,有二十个都是你暗中资助的。这是证据——你左肩的黑莲印记,可是长生教的身份象征。”
墨景逸脸色骤变!
完颜澈一把扯开他的衣袍,露出左肩那朵诡异的黑色莲花纹身。
“你……你胡说——!”
“还想狡辩?”墨景宸突然动了,整个人如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墨景逸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二弟,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当年母后被废,就是你在父皇耳边进谗言!你以为攀上长生教就能争储?可笑!”
话音未落——
“噗——!”
长剑穿胸而过!
鲜血喷溅在龙椅上,墨景逸瞪大眼睛,死不瞑目。
墨景宸抽出剑,任由尸体倒在地上,转身面对百官,声音冰冷刺骨:“今日起,凡与长生教勾结者——诛九族!”
杀意如实质般压向全场,无人敢出声。
“宸王千岁!宸王千岁!”
殿外,数万百姓齐声高呼,声浪震天!
那些活下来的幸存者跪倒一片,眼中满是崇拜与感激。
一名白发老者颤巍巍站出来,泪流满面:“宸王殿下!您是上天派来拯救我们的真龙天子!昨夜若非您毁了血祭,我们全家老小都要死在皇帝手里!您就是我们的救世主啊!”
“对!宸王才是真命天子!”
“求宸王登基!还天下一个太平!”
民心所向,如山呼海啸!
百官对视,纷纷跪下:“臣等恭请宸王登基!”
墨景宸站在龙椅前,盯着那把象征至高权力的座椅,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阮雪蘅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墨景宸,这天下本就该是你的。”
他刚要开口——
“慢着!”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人群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太监颤巍巍走出,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奴才……奴才有话要说……”
墨景宸眉头一皱:“你是何人?”
“奴才是先帝身边的老人,当年伺候过宸王生母——妙妃娘娘。”老太监跪下,眼泪滚落,“宸王殿下,您……您并非龙子龙孙,无权继承大统!”
全场哗然!
“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墨景宸脸色骤然阴沉,一股恐怖的杀气从他身上爆发:“你再说一遍?”
“宸王殿下……”老太监颤抖着打开锦盒,里面是一份血书、一幅画像,还有一块残缺的玉佩,
“这是妙妃娘娘临终前留下的遗物。她……她其实是前朝末代公主!当年前朝覆灭,她被陛下掳入宫中,生下您后,被发现身份,遭陛下赐死……您体内流的,是前朝皇族的血脉!”
墨景宸死死盯着那幅画像——上面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子,眉眼间确实与他有几分相似。
阮雪蘅猛地上前,抢过血书,快速浏览,脸色越来越难看。
血书上,清清楚楚写着:
“吾乃前朝公主司徒妙,被迫入宫为妃,生下景宸。吾儿体内流淌着司徒皇族的血脉,若有朝一日,吾儿能活着走出这深宫……求他为前朝,为被屠戮的十万皇族,讨回公道……”
墨景宸突然笑了。
那笑声凄厉而疯狂,在大殿中回荡。
“所以……”他抬头,眼中满是血丝,“父皇当年杀母后,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想复国?因为她想让本王——为前朝报仇?!”
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龙椅上!
“轰——!”
龙椅炸裂!
碎片四散飞溅!
百官惊恐后退。
阮雪蘅死死握住他的手:“墨景宸!冷静!”
“冷静?”墨景宸转头看她,眼中的疯狂与痛苦交织,“阿蘅……本王这一生,都是个笑话。本王以为自己是为了皇位、为了母后复仇……结果呢?本王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他仰天长啸,声音撕心裂肺:“本王到底是谁?!是这王朝的皇子,还是前朝的遗孤?!”
全场鸦雀无声。
阮雪蘅用力抱住他,声音坚定:“你是墨景宸!是我阮雪蘅拼了命也要救的男人!管他什么前朝今朝,你就是你!”
墨景宸浑身一震,缓缓低头看她。
那双猩红的眸子,终于有了焦距。
“阿蘅……”
殿外,百姓的呼声依旧震天。
但墨景宸却突然松开拳头,转身走向殿外,声音沙哑却透着决绝:
“这皇位……本王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