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夜,本该是温热静谧的,青萍镇却被一阵急促的传讯符烟火惊醒。戌时刚过,林惊尘正坐在分堂桌前,核对当日的水位记录——青河今日涨了六分,吴江涨了五分,虽仍在安全线内,可上涨速度已比往日快了不少,他还在纸上标注“明日增加巡查频次”,院外就传来阿青急促的喊声:“林副堂主!吴江观测点传讯,水位涨得飞快,已经到‘高’刻度了,还在涨!”
林惊尘猛地起身,抓起挂在墙上的短刀和蓑衣,快步往外走:“立刻给四堂、各观测点和沿线村子传讯,夏汛已至,启动最高联动预案!苏兄,你带一队防汛骨干,立刻去吴江堤坝,重点守之前加固的木桩段,一旦出现渗水或缺口,先用水袋堵,再报信求援;张老丈,你带一队去青河,盯着险岸和李家村的转移路线,要是水位漫过沙袋,立刻组织乡亲预转移;柳姑娘,你守好临时医棚和安置点,让学徒把药品、姜汤、干粮都搬到门口,随时准备接收转移的乡亲!”
指令刚落,院外已响起防汛队集结的脚步声。队员们披着蓑衣、扛着铁锹、背着沙袋,短短半刻钟就整齐列队,雨水已开始零星落下,打在蓑衣上“沙沙”作响,却没人在意,个个眼神坚定地望着林惊尘。“记住,安全第一,协同作战,有情况及时传讯,绝不能擅自行动!”林惊尘声如洪钟,话音未落,队伍已分成两路,踏着夜色往江河沿岸赶。
林惊尘跟着苏慕言往吴江去,刚走出青萍镇,零星的雨点就变成了瓢泼大雨,狂风卷着雨水,像无数根鞭子抽在身上,视线被雨幕遮得只剩三尺远,脚下的泥路深陷难行,每走一步都要费尽全力。“大伙儿互相拉着,别掉队!前面就是吴江渡口,过了渡口就到堤坝!”苏慕言大声喊着,伸手拉住身边一个差点滑倒的队员,队伍紧紧跟着,没人敢放慢脚步。
赶到吴江堤坝时,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往日平缓的江水,此刻像一头暴怒的巨兽,巨浪翻滚着拍向堤坝,水花溅起丈高,砸在石头上“砰砰”作响,之前加固的木桩,被江水冲得微微晃动,桩周围的泥土已被冲掉一小块,有几处糯米灰浆缝里,正渗着细小的水珠。“快,先给木桩周围堆沙袋,挡住江水冲击!再检查灰浆缝,渗水的地方用碎石和干土填实!”苏慕言一声令下,队员们立刻行动,有的扛着沙袋往木桩旁跑,有的蹲在堤坝上,用小铲子把碎石填进渗水的缝里,再铺一层干土,用手狠狠压实。
林惊尘则沿着堤坝快步巡查,走到中段时,突然发现一处堤坝的石头缝里,渗水比其他地方更急,水珠已连成细线,顺着石头往下流。“不好,这里要出问题!”他立刻喊来几个队员,“拿沙袋来,先堆三层,再用糯米灰浆补填,快!”队员们立刻扛来沙袋,按“错开堆”的技巧快速堆砌,林惊尘则亲自调糯米灰浆——糯米浆早已提前备好,装在防水瓦罐里,他舀出一勺,和石灰、干土快速搅拌,再用小铲子填进石头缝里,一边填一边压实,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混着汗水,他却连擦都没擦,眼里只盯着渗水的缝隙。
“好了,渗水慢下来了!”一个队员兴奋地喊着,林惊尘抬头一看,果然,缝隙里的水珠已变得零星,他这才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去下一段堤坝,就收到了张老丈的传讯——青河水位已漫过外侧沙袋,正往险岸内侧涌,李家村的乡亲已开始转移,需要人手帮忙。“苏兄,这里交给你,我带一队去青河支援!”林惊尘对苏慕言说,苏慕言立刻点头:“你放心,我会守好堤坝,有情况立刻传讯!”
林惊尘带着一队队员,冒雨往青河赶。此时的青河,水位已涨至险岸的一半,江水顺着沙袋的缝隙往里渗,田埂上的耐旱草苗,已被江水淹没大半,却依旧牢牢扎根,挡住了不少泥沙。张老丈正带着防汛队员,给险岸内侧再堆沙袋,乡亲们则扶着老人、抱着孩子,沿着转移路线往安置点走,有的壮劳力还扛着粮食,虽有些慌乱,却按演练的顺序,没有拥挤。
“林副堂主,你可来了!江水涨得太快,险岸内侧的沙袋堆了两层,还是有些渗水,转移的乡亲里,有几个老人走得慢,需要人扶!”张老丈看到林惊尘,连忙喊道。“我带几个人去加固险岸,你带剩下的人帮乡亲转移,注意别让老人孩子摔着!”林惊尘说完,立刻带着队员往险岸去,拿起铁锹,和队员们一起堆沙袋、填干土,江水溅在身上,冰冷刺骨,他却浑然不觉,只想着尽快把险岸加固好,不让江水淹到更多田地。
另一边,柳轻烟的临时安置点已热闹起来。棚子里生着炭火,瓦罐里的姜汤冒着热气,学徒们正给转移来的乡亲递姜汤、分干粮。李大爷扶着老伴,喝着热姜汤,身上的寒意渐渐散去,看着忙碌的柳轻烟,忍不住说:“柳姑娘,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你们提前演练,俺们这会早就慌了神,哪还能安稳喝上热汤。”柳轻烟笑着说:“大爷,这都是俺们该做的,您好好歇着,等雨小了,水位降了,就能回村了。”
阿青也在安置点帮忙,她拿着小本子,记录转移来的乡亲人数,遇到孩子哭闹,就从怀里掏出提前准备的小糖,递到孩子手里,孩子立刻止住哭声,乖乖跟着大人坐好。“王婶,您家的粮食都运过来了吗?要是没运,我让防汛队的兄弟帮您去拿!”阿青问道,王婶连忙点头:“运过来了,运过来了,多亏了你们,不然粮食肯定被淹了,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夜色渐深,雨势却没有丝毫减弱,江河的水位还在缓慢上涨,林惊尘、苏慕言带着防汛队员,在江河沿岸来回巡查,哪里有渗水就去堵,哪里需要支援就往哪里赶;柳轻烟、阿青和四堂的乡亲们,在安置点照顾转移的乡亲,递汤、分粮、安抚情绪;各观测点的值守人员,冒着风雨测水位、记记录,每一个时辰,就往分堂传一次讯,确保汛情信息畅通。
天快亮时,雨势终于渐渐小了,江河的水位也停止了上涨,维持在当前高度,没有再继续攀升。林惊尘站在青河险岸旁,看着不再上涨的江水,又看了看身边疲惫却依旧坚守的队员,心里满是感慨——这场夜汛来得突然又猛烈,幸好四堂联动顺畅,防汛准备扎实,乡亲们也配合,才守住了险岸、护住了乡亲,没有让洪水造成大的损失。
苏慕言也带着队员从吴江赶来,身上的蓑衣早已湿透,脸上满是疲惫,却笑着说:“吴江堤坝没事,渗水都堵好了,木桩也没松,观测点的水位也稳定了。”柳轻烟也派人来传讯,转移的乡亲都安置妥当,没有人员受伤,姜汤和干粮也足够。
林惊尘看着眼前的众人,又望向渐渐亮起来的天空,轻声道:“大伙儿辛苦了,这场夜汛,咱们扛过来了。但夏汛还没结束,接下来,咱们还要继续守,直到洪水退去,直到乡亲们都能平安回村,直到这江河恢复平静。”
众人齐声应道,声音虽带着疲惫,却充满了力量。雨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江河面上,也洒在他们沾满泥泞却依旧坚定的脸上——这场守护,还在继续,而他们,终将守住这一方水土,守住这江湖里的太平与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