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站在青石桥头时,晨露刚打湿了他的靴底。桥对岸的柳树林里,宿鸟被马蹄声惊起,扑棱棱掠过灰蒙蒙的天,倒像是谁撒了把碎墨在宣纸上,晕开一片仓皇。
“此去雁门关,少说也得月余。”苏凝霜的声音带着点未散的睡意,她昨晚为了给他收拾行囊,挑灯到三更,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指尖缠着的络子还没编完,线头在风里飘,像条没主的蛇。
沈醉没回头,只是望着远处官道上卷起的尘埃。他的剑囊斜挎在肩上,里面的“碎星”剑硌得锁骨生疼——那是昨夜苏凝霜亲手给他擦拭的,布帛擦过剑脊时,她的指尖微微发颤,倒像是在抚摸什么易碎的珍宝。
“江湖路险,”她又说,声音低了些,“天机阁的人未必会罢休。”
“他们要的是‘天衍图’,不是我的命。”沈醉的声音裹着晨霜的冷,“况且,一群只会躲在面具后的鼠辈,还不配让我沈醉绕道走。”
苏凝霜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你总是这样,嘴上像淬了冰,心里却比谁都热。”她走上前,将手里的油纸包塞进他怀里,“这是刚出炉的芝麻饼,路上饿了垫垫。里面……加了你爱吃的椒盐。”
沈醉的指尖触到油纸的温热,喉间莫名发紧。他认识苏凝霜三年,从最初在破庙里抢同一堆篝火,到如今在这小镇上暂避风波,她总像株韧草,在他这摊烂泥里扎了根,带着点不合时宜的暖意。
“不必等我。”他终于侧过脸,晨光恰好落在她鬓角的碎发上,镀了层金边。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昨夜未沉的星子,只是此刻那星子蒙上了层水汽。
“我知道。”苏凝霜低下头,指尖绞着那半截络子,“江湖人,聚散本就寻常。只是……”她突然抬头,从袖中摸出个东西塞进他手心,“这个你带着。”
是枚玉佩,雕的是只展翅的鹤,玉质不算上乘,边缘却被摩挲得光滑。沈醉认得,这是她娘留下的遗物,平日里宝贝得紧,从不离身。
“这是……”
“鹤有归期。”她打断他,声音有点发颤,却强撑着笑意,“等你回来,我给你煮新酿的梅子酒。”
沈醉握紧了玉佩,玉的凉意顺着掌心漫上来,倒压下了几分心头的燥。他翻身上马,黑马“踏雪”打了个响鼻,蹄子在青石板上刨出细碎的火星。
“走了。”他勒住缰绳,却没再看她。
马蹄声渐远,沈醉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声,像被风揉碎的雨。他没有回头,只是将那枚玉佩塞进贴身处,与怀中的木盒隔着层布相触。一个温,一个凉,倒像是他此刻的心境。
官道两旁的柳树往后退,像被抽走的画轴。沈醉摸出那油纸包,咬了口芝麻饼,椒盐的咸混着芝麻的香漫开来,竟让他想起三年前破庙里的那堆篝火——那时她也是这样,把烤热的饼塞给他,自己啃着干硬的窝头,眼睛却亮晶晶的,说等将来有了钱,要开家铺子,卖遍天下的点心。
他正出神,耳畔突然掠过一阵风。不是马蹄带起的风,是带着锐器破空的呼啸。沈醉猛地侧身,一枚透骨钉擦着他的肩甲飞过,钉在路边的柳树上,箭羽还在嗡嗡震颤。
他勒住马,抬头看向远处的山丘。晨雾里立着三道黑影,衣袂翻飞,腰间的令牌在晨光下泛着冷光——是天机阁的人。
“沈公子,留步。”为首的人开口,声音嘶哑如锈铁摩擦,“苏姑娘说,你若不肯回头,就让我们‘请’你回去。”
沈醉的瞳孔骤缩。他猛地回头望向桥头,却见那里早已没了苏凝霜的身影,只有那半截络子掉在地上,被风吹得滚了两滚,停在桥边的青苔里,像条断了的蛇。
而那枚刚咬了一口的芝麻饼,不知何时竟渗出了黑汁,在油纸上晕开一朵诡异的花。
沈醉怒极反笑,胸腔中怒火熊熊燃烧。他猛地抽出“碎星”剑,剑鸣如雷,“好个苏凝霜,好个天机阁!”他双腿一夹马腹,“踏雪”长嘶一声,如离弦之箭朝着山丘上的三人冲去。
为首之人冷笑一声,一挥手,另外两人呈扇形散开,将沈醉围在中间。三把长剑同时刺出,寒光闪烁,直逼沈醉要害。沈醉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穿梭于三人剑影之间,手中“碎星”剑挥舞如电,剑花点点,将三人攻势一一化解。
然而,那被下了毒的芝麻饼毒性开始发作,沈醉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脚步也渐渐虚浮。天机阁三人见状,攻势更猛,剑招如狂风暴雨般向他袭来。沈醉咬紧牙关,强撑着与他们周旋,心中却在思索着脱身之计。突然,他瞥见远处官道上又有几骑人马疾驰而来,不知是敌是友……
沈醉心中一紧,此时的他已中毒在身,若这几人也是天机阁的,那今日怕是凶多吉少。待那几骑近了,沈醉定睛一看,竟是昔日一同闯荡江湖的好友。“沈兄,我们听闻你要去雁门关,怕你有危险,便赶来相助!”为首的好友高声喊道。沈醉心中一喜,有了助力,他顿时信心大增。他大喝一声,手中“碎星”剑光芒大盛,趁着好友们加入战团,他瞅准时机,一剑刺向为首的天机阁杀手。那杀手没想到他在中毒的情况下还能如此勇猛,躲避不及,被剑划伤手臂。与此同时,好友们也将另外两人逼退。沈醉趁机从怀中掏出解毒丹药服下,毒性渐渐缓解。他与好友们背靠背,将天机阁三人围在中间。“今日,你们休想得逞!”沈醉怒目而视,手中的剑指向对方。天机阁三人见形势不利,对视一眼后,竟化作一阵烟雾消失不见。沈醉喘着粗气,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暗暗发誓,此仇必报。随后,他与好友们继续踏上前往雁门关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