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那副狂热追星族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和拉斯特很熟？听你这口气，不像只是听说过名字。”
不过…我心里快速盘算着，拉斯特这老登，虽然现在虎落平阳，但好歹是前禁军总教头，在拜尔军队体系里门生故旧肯定不少。
这说不定是个机会，如果能让麦穗这丫头把他捡回去，运作一下，搞不好真能洗白身份。
麦穗立刻挺起胸脯，眼睛放光：
“那当然！‘血指’劳伦斯和‘雄狮’拉斯特，当年的拜尔双杰啊！他在北境冠军前塞，可是创下过七战七捷的辉煌战绩！打得安维斯佬哭爹喊娘！”
冠军前塞…
我对那座雄关有所耳闻。那是拜尔公国北部边境线上最庞大、最坚固的堡垒群，依着险峻的山脉而建，墙体由混合了抗魔金属的黑曜石砌成，铭刻着无数防御符文，号称“东大陆永不陷落之盾”
它就像一道铁闸，死死卡在安维斯帝国南下的必经之路上，历史上无数次挡住了安维斯大军潮水般的攻势。
不过，在那地方打仗，守不住才是大新闻吧。
我点了点麦穗的额头，忍不住吐槽：
“冠军前塞不是你们拜尔最坚固的关隘吗？守城战打赢不是应该的吗？输了你们北境早特么沦陷了。”
麦穗脸一红，强辩道：“那…那打的也是安维斯精锐啊！而且是以少胜多！很厉害的好不好！”
她似乎觉得底气不足，赶紧转移话题，眼神瞟向正在小心翼翼收拾被枯萎魔力污染的实验台、心疼得直抽气的汉斯。
她凑近我，压低声音，看样子是不想让汉斯听到。
“其实…莱德大哥，当年你在竞技场打败我姐姐，消息传开后，整个宁芙城都炸了！”
“大家都说，以你的实力和…你那独特的风格，绝对是下一代拜尔双杰的有力人选！甚至还有人私下开盘，赌你和姐姐将来会闯出什么名号，是剑蔓双子星还是宁芙双壁什么的…”
我听得一脸懵逼：“…哈？还有这种事？我特么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麦穗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你可是当事人啊！当时全宁芙都在讨论你和姐姐的事，连我这个后生仔都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我心中推测了一下，这个消息大概是我逃婚后，拜尔王室还没有公布婚约解除前，那一段时间传播的。
那个时间段，我和凯厄斯那老混蛋都跑路了！跑得比被圣光教廷追杀黑暗生物和堕落职业者还快！根本没机会关心宁芙城里流传什么八卦传闻。
汉斯小心翼翼地绕过地上那摊还在冒寒气的“杀手”，手里捧着几个小巧精致的水晶瓶走了过来。
“几位，刚才真是多谢了，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这是我最近才改良成功的潜能催化剂，能够刺激身体潜力，还没对外发售…一点小心意，还请务必收下！”
麦穗见状，脸上立刻露出更加不好意思的神情，连忙摆手：
“汉斯先生您太客气了！其实…其实我这次来，主要是来道歉的…您上次急订的那批货被污染毁掉了…我…”
她越说声音越小，感觉辜负了客户的信任。
汉斯先是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表现得异常豁达：
“麦穗姑娘，你这话说的可就太见外了！和您及时赶到，救了我这条老命比起来，那点材料算得了什么？”
他语气真诚：
“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像你这样守信、还能千方百计搞到稀缺货的商人，可是独一份！您能来，能想着我这单生意，能亲自跑来道歉，这份心意就比什么都贵重！”
他拍了拍胸口：“材料没了就没了，下次再订！命要是没了，那可就真啥都没了！您这可是救了我最大的资产啊！说起来，还是我赚了呢！”
告别了汉斯，我们带着被冻成冰坨子的腐根社杀手离开了汉斯的炼金小屋。
路上，莱蒂思用脚尖踢了踢那硬邦邦的“人形冰块”：“我们干嘛非得带着这坨冰冻垃圾？直接埋了或者扬了不行吗？又沉又占地方。”
我瞥了她一眼：“埋了多浪费。一个活着的腐根社成员，也是难得的研究样本。”
“回去试试看能不能把他的意识洗掉，做成枯萎魔力驱动的自律傀儡，说不定能废物利用，放在地下室看门。”
麦穗在一旁听得打了个冷颤，小声嘀咕：“…莱德大哥，你的兴趣爱好有点变态了。”
但她很快又好奇起来，“不过…汉斯先生人真不错啊，那么大一批货没了，居然一点都没怪罪我，还那么豁达。”
是啊，真“豁达”
我回头看了一眼汉斯的偏僻小屋，但没和麦穗多说什么。
……
确认麦穗一行人确实已经走远，并且用多种探测法术反复扫描过周围。
确保没有任何窥视之后，汉斯脸上那副劫后余生，热情豁达的炼金师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背脊挺直，眼神变得冰冷，仿佛换了一个人。
他快步走到工作室最隐蔽的角落，将几个隐藏的结界关闭。
在一个用血脉和特定魔力频率才能开启的暗格中，汉斯取出一张闪烁着复杂魔法灵光的信纸。
这是“遗忘国度魔导科技研究所”与“亡者秘术研究院”联合开发的最新成果，即时超距传导魔力信纸。
他拿起一支笔尖流淌着幽暗能量的特制笔，信纸感知到笔的特定魔力光谱，表面流光一闪，进入了可书写状态。
汉斯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在信纸上快速书写，同时每一个字都在心中默念，确保信息通过意念同步编码：
“缄默翁编号第七席，潜影，汉斯·李维尔，紧急汇报。”
“今日于拜尔公国东境，锈铁城据点，遭遇并确认‘冥河’计划最高优先级目标。”
“其与档案记录及永夜台留影高度吻合。”
“目标身份确认：宝光玷污者，黑魔刽子手，预言者圣域会议第五人，莱德。”
写到这里，汉斯的手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笔尖的幽光都出现了涟漪。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巨大的恐惧和敬畏攥住了他的心脏。
仅仅是写下这个名字，就唤醒了他灵魂最深处的战栗。
莱德…
这就是那位…
记忆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
十几年前，遗忘国度，现世冥土。
一个籍籍无名、利用哀鸣之潮晋升圣域的死灵法师。
他如同疯子般独自闯入了遗忘国度的最高禁地，竟是为了收集研究样本和测试新开发的亡灵狂潮法术效果。
缄默翁时任首领认为这是奇耻大辱，亲自带领大批精锐下场，誓要将这狂妄之徒的灵魂永锢于国度禁地之中。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一场噩梦。
漫天的死亡之云遮蔽了骸骨之月，无穷无尽的亡灵从禁地的每一寸沙土中爬起，其形态之诡异、力量之凝练远超寻常死灵法术。
那个黑法师的身影立于狂潮之中，仿佛死亡本身的主宰，挥手间便是成片的缄默翁精英化为枯骨，连灵魂都被抽走填充进他那似乎永无止境的亡灵大军。
那一战，打得遗忘禁地为之沉寂。
缄默翁损失惨重，几乎一代精英被屠戮殆尽，颜面扫地。
前所未有的危机，迫使遗忘国度这个亡灵的国度，敲响了唯有面临灭顶之灾时才会启动的末日战争警报。
钟声响彻亡者国度，终年笼罩在死亡之云中的幽声塔开启，燃烧着永恒幽火的死者战团迈着令大地震颤的步伐从中涌出。
那是遗忘国度千年积累的战争底蕴，是早已逝去的各个时代最强军队的亡魂再现。
被称为“龙墓”的禁忌山谷中，也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咆哮巨响。
太古龙骸撕裂大地，从永恒的安眠中被迫苏醒，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点燃了冰冷的亡灵龙焰，骨之双翼遮天蔽日。
甚至，连死声战争武库那从未对外开启过的最终壁垒也开始松动，其中沉睡的战略级魔导武装也被祭出。
整个遗忘国度，这个死亡力量的集大成之地，几乎为了一个晋升圣域不久的黑法师，全面动员了起来。
他们的目的是要迎战，迎战遗忘国度有史以来，面对的最可怕，也最恐怖的敌人。
最终，这场近乎要撕裂遗忘之土、动摇国度根基的动乱，惊动了沉睡于永恒宫殿中的至高存在——
永夜大帝。
大帝亲自出手，才将那可怕的黑法师压制。
汉斯至今还记得永夜大帝那仿佛来自冥河死渊的声音：
“你的天赋…可怕得令人惊叹，也危险得足以撕裂此世生死平衡。”
“…你是如此珍贵，毁灭你，如同扼杀一种未来的可能性，是对死亡这一概念的亵渎与浪费。”
“吾将亲手封印你这过于强大的死灵天赋。若有一日，你能凭自身之力解开封印，便有资格来挑战吾、继承吾之死灵之基。”
而现在…这位曾经搅动遗忘国度风云，让缄默翁听到名字就头皮发麻的煞星…居然出现在了拜尔东境这个鸟不拉屎的锈铁城！
汉斯强迫自己稳住呼吸，在信纸上补上最后一句，笔迹因紧张而略显潦草：
“其状态…疑似已部分恢复死灵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