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把我们带入诊所的内部区域，这里面要比外面更加惊悚。
铁笼子关着几头狰狞的恐爪怪，它们的背上满是眼球。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个装满电鳗的水缸，时不时发出“噼啪”的电流声。
到了这里面，西蒙有些亢奋，他从架子上取下一瓶闪着蓝光的药剂。
“看到我这些无垠海电鳗了吗？用它们来刺激这孩子的大脑，配合我的脑力修复剂，三个月，只要三个月的疗程，我保证她能恢复正常！”
我还没来得及反对，杰哥已经欢呼着扑向电鳗缸了。
“鱼！会闪，发光的鱼！”
我还虎纹鲨鱼呢。
“等等！”我一把抓住杰哥的后领，“这安全吗，我不是对你的医术抱有疑虑，只是想知道用这个方法会不会留下后遗症。”
西蒙耸耸肩：
“上周有个病人治疗后说他看到自己阔别多年在天国定居的祖奶奶，虽然只有三秒，但总体来说是成功的！”
这应该是祖奶奶来接他了，我把杰哥紧紧拽住。
莉蕾雅翻了个白眼：“莱德，我觉得我们还是等等。”
这时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我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桌子。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眼前一阵发黑。
“哦吼！麻醉药剂后遗症！”
西蒙像是发现有趣的事一样，他指着我颤抖的手，“为了抑制你的后遗症，喝的麻醉药剂量越来越大了是不是？”
我揉了揉太阳穴，脑内的疼痛像是有把钝刀子在慢慢搅动，我从怀里掏出已经空了的麻醉药剂。
莉蕾雅有些担忧地看着我，而杰哥则小心地戳了戳我颤抖的手。
“啧啧，宝光玷污者没有死在贵族刺客手里，却被后遗症打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故事。”西蒙摇着头，转身从一处暗格里取出一瓶药剂。
“龙息麻醉剂，我的独家珍藏。对你的症状应该是刚刚好。”
我伸手去拿，西蒙却迅速收回放进口袋，他搓着手两眼发光：“戈薇亚虽然帮过我，但这可是用巨龙的血液提炼的，价格嘛...”
“多少？”我有些咬牙切齿，脑内的疼痛让我几乎看不清东西。
莉蕾雅在一旁吐槽：“你俩看起来就像地下黑市做非法交易的罪犯，一个瘾君子，一个掉进钱眼的黑心商人。”
“我需要一些魔鬼的东西，无论是炼狱的矿石还是法术、知识。”一边说着，西蒙狡猾地眨眨眼。
听到魔鬼这个词，我的眼神瞬间清明起来，我警惕地问向他。“你要这个干什么。”
幸亏西蒙身上没有魔鬼的臭味，不然我就要一套负能量冰风暴糊他脸上了。
西蒙摇摇头，颇为慨叹。
“是我的一个朋友，他女儿去世了，教会的招魂抚慰仪式没能生效，他怀疑他女儿的灵魂被炼狱摄走了。”
经典我的朋友起手。
真的假的，我摇了摇头，但没有在意，再过几日就要和七色迦探索公契教会的遗藏，到时里面的东西随便拿些都可以支付报酬。
想到这里，我沉声道:
“我手头里有一批相关的材料，不过要等一段时间。”
“但你想清楚，我可以给你圣域级的魔法卷轴作为报酬，冰、暗、植被，你都可以挑选。而那群巧舌如簧的怪物永远不会吃亏，他们给你的愿望只会让你成为炼狱的坐标，和魔鬼交易的人数不胜数，但没几个幸运儿。”
“呵呵，不用这样说，代价我早有准备了。”
西蒙又拿出一打药剂，同时还抽出一张誊草纸递给我。“报酬我也不着急，戈薇亚的朋友我还是信得过，这是配方。”
“老实说，莱德，你在宝光重镇做的事我也清楚，你才是正义的，但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就像我…”
这时，杰哥突然发出一声兴奋的尖叫，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我们转头看去，发现她已经爬进了电鳗缸，头发因为电流全部竖了起来，杰哥却开心地大笑起来：
“莱德！头发，在跳舞！”
确实在跳舞，包括我的血压。
“啊啊啊啊！”西蒙大叫着冲过去。
“那些电鳗花了我两个月的时间才从沿海钓上来的！”
场面一片混乱，电鳗受惊，不少电鳗跳出鱼缸四处乱窜，它们像流光一样弹射起来，还打坏了四周的标本，莉蕾雅走到鱼缸前试图把杰哥兜起来，却被电到。
西蒙拿着网兜上蹿下跳，看着这个场面，我的头疼愈发强烈。
同时，一条电鳗跳进了我的法袍内衬里，我用冰霜魔力瞬间冰封了这条电鳗，这冰凉的感觉让我有些清醒。
“停下！给我停下！”西蒙突然大吼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铃铛用力摇晃。
西蒙只是摇晃铃铛，所有电鳗立刻僵直起来，而杰哥也愣在原地，只有头发还保持着爆炸的造型，莉蕾雅也赶忙把湿漉漉的杰哥抱起来。
看到这一幕，我的头痛有些减轻。但令我惊讶的是，杰哥突然开口：
“莱德，我头不晕了。”她的眼神前所未有地清明。
诊所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盯着杰哥，我甚至能感到胸膛的心脏在激烈跳动。
“呃。”杰哥困惑地眨眨眼，有些不适的揪了揪身上湿塌塌的衣服。
“为什么你们都这样看着我？”
“杰哥，你、你刚刚说了个完整的句子。”莉蕾雅震惊地说。
“而且还用了副词！”我在一旁补充道，这让我有些心潮澎湃。
当年为了教会杰哥说话，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用掉的清晰思维卷轴和语言通晓药水都可以堆满一个房间了。
但教导杰哥的成果也只是说一些简单词语，每次说话的词语量不超过三个，这简直比训练哥布林学会魔法还要困难。
西蒙颇为得意地捋着他根本不存在的胡子：“看吧！我的电疗有效，这可是我医学生涯的里程碑杰作，虽然过程就是有点出乎意料。”
“这个方法我要投在圣医者报刊，这个荣誉可以为我获得一枚医者黄金勋章，还有炼金术士协会，那帮混账就是死有钱，这个专利我得卖出一个好价钱。”他开始幻想大批的金币装满了口袋。
莉蕾雅好奇道:
“你不是被圣光教廷驱逐了吗，他们还能给你颁发勋章？”
西蒙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
“虽然我这张脸被教廷记恨，但那群圣光使者都是心中坦荡的光明之辈，如果他们只靠虚假承诺和花言巧语，可铸不成圣职者那连亡灵生物都认可的口碑。”
他转向我，晃了晃手中的渔网兜：“还有，关于报酬方面。”
虽然把杰哥治好出乎我的意料，像做梦一样，如果当年伪装前往圣光教廷的时候，这西蒙医生在就好了。
杰哥也不用跟我吃这么多苦，当时就可以把杰哥安置在戈薇亚和牧师思露身边，说不定杰哥现在就是教会福利学院的学生了。
我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正准备讨价还价，杰哥跑到西蒙身边，湿漉漉地抱住他：“谢谢你，会电人的怪医生！”
西蒙愣住了，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眼睛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悲伤。
他晃了晃脑袋，尴尬地清了清喉咙：“好吧，看在小姑娘的份上，这些损失不需要赔偿，我的麻醉剂储备都可以给你，但下次来复诊的时候你得多给我些魔鬼的物件。”
然后，他蹲下来和气地看着杰哥:
“小姑娘，你叫什么。”
西蒙的语气温柔，但我的魔力感知告诉我，这个男人在抑制心中的悲伤。
杰哥睁大眼睛看着西蒙，向前握住西蒙。“我叫杰哥，地窖的朋友还有莱德、莉蕾雅姐姐都这样叫我。”
“这名字还真怪，不过，我的女儿要是还活着，或许和你一样大了。”
哇，我就说嘛，你朋友就是你自己吧！
刚才还给掘墓派同事泼脏水的通缉犯毫无自觉的diss别人。
离开诊所时，天气晴朗，夕阳正好。杰哥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说些简单的句子，虽然有些生疏，但能够连贯的说话，这就很好了。
莉蕾雅走在我旁边，我心中思索着关于龙息麻醉剂的配方，似乎还有着改良的空间。
临走前，西蒙告诉我，这个药剂虽然不会产生后遗症，但原材料难得，要谨慎使用。
当然，如果用光了龙血，也可以去拜尔的圣龙商会去购买，但那里的价钱就非常不美丽了，还要审查你的用途来源。
走在路上，我在心里计算着龙血的价格，莉蕾雅开口打断我的思绪。
“虽然那个西蒙医生性格古怪，但治疗还真有效。”
我以为莉蕾雅还为之前对西蒙的轻视有些在意，刚想安慰她。
莉蕾雅就突然看向我。
“如果所有的事情结束了，你的病还是无法治愈该怎么办。”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掏出怀里被冰封的电鳗。
“总会好起来的，看这个，回去给你们做个红烧电鳗。”
安慰好像没有起效，莉蕾雅抿着嘴，澄净的日光打在她脸上，就像一朵百合花，我不得不承认，这长耳朵的血统确实纯正。
看我有些愣神，莉蕾雅噗嗤一笑。
“好啊，等你完成了卡萨斯的嘱托，给我和杰哥做一辈子饭吧，到时候跟我回自然者之地，那里的环境可以让你好好休养。”
我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这时候杰哥回过头，灿烂地笑着：“莱德，回家我还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这一刻，尽管脑内的疼痛还在肆虐，我却感到一种久违的轻松。也许，只是也许，事情真的在变好。
直到身后诊所传来西蒙的惨叫：“我的电鳗怎么少了一条！”
我们三个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