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北国赞赏，进一步的任务指示
京城的风，骤然冷了下来。
往日里车水马龙的朱雀大街，如今也透着几分萧瑟。街头巷尾的茶楼酒肆，议论声都压低了八度，人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谈论着昨日又有哪位大人被请去大理寺“喝茶”，今日又有哪家府邸被禁军围得水泄不通。
军需贪腐案，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整个南国官场都笼罩在一种压抑的惊惧之中。
而风暴的中心，七皇子府的清心苑，却是一片与世隔绝的宁静。
柳惊鸿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银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一盆名贵的“西府海棠”。她神情专注，仿佛这盆花的枝叶，便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
绿萼在一旁小声地汇报着刚从外面打探来的消息。
“小姐，听说昨夜被抓的那个太子府詹事，在狱里什么都招了，还牵扯出了兵部的一位侍郎……”
“咔嚓。”柳惊鸿剪去一根旁逸斜出的枝条，头也不抬地问：“那侍郎家里，可有适龄的漂亮公子？”
绿萼一愣，话题的转折让她有些跟不上：“啊？奴婢……奴婢不知。”
“去打听打听。”柳惊鸿将银剪放下，拿起帕子擦了擦手，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疯”劲儿，“若是长得好看，改明儿本王妃去他府上逛逛，瞧瞧能不能要过来给王爷当个书童。王爷身边总是那几个侍卫，看着也腻味。”
绿萼的嘴角抽了抽，自家小姐的心思，真是比天上的云还难猜。满京城都因这案子人心惶惶，她倒好，还有心思惦记别人家的公子好不好看。
她只能应下：“是，奴婢记下了。”
柳惊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阳光落在她精致的眉眼间，慵懒得像一只吃饱了的猫。她看着满院萧瑟的秋景，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似乎对外界的腥风血雨没有半分在意。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耳朵捕捉着院墙外最细微的声响，她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就在这时，一只灰扑扑的麻雀从墙外飞了进来，落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上，歪着脑袋，发出几声短促的鸣叫。
绿萼看了一眼，并未在意，京城的麻雀随处可见。
柳惊鸿的眼神却在那只麻雀的腿上停留了刹那。那上面，缠着一根比发丝还细的红线，不仔细看，根本无从发觉。
“这鸟叫得真烦人。”她皱起眉头，随手从石桌上捡起一颗石子，朝着麻雀的方向丢了过去。
石子并未打中，只是擦着树枝飞过。麻雀受了惊，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小姐，您做什么呀。”绿萼抱怨了一句。
“它吵到我赏花了。”柳惊鸿拍了拍手，转身走回屋里，“困了，本王妃要睡个午觉，谁也别来打扰。”
房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柳惊鸿脸上的慵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雪般的冷静。她快步走到窗边，窗台的缝隙里，静静地躺着一个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蜡丸。正是刚才那只麻雀在受惊飞走时，用爪子精准弹落的。
她捻起蜡丸，用指甲轻轻剥开，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纸上没有字，只有一排排长短不一的刻痕，是北国“幽灵” ??（一种专门为顶级特工设计的密码体系）中最复杂的一种。
柳惊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看似寻常的《南国风物志》，翻到第七十三页。她将纸条覆盖在页面上，透过光线，纸条上的刻痕与书页上特定的文字偏旁精准地对应起来。
一个个信息在她脑中迅速组合、解码。
【幽灵，善。朝局之乱，如期而至。太子党羽乱，帝王心疑。此为良机。】
纸条的前半段，是对她这次行动的肯定。言简意赅，是北国组织一贯的风格。
柳惊鸿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赞赏与夸奖，对她而言毫无意义。她继续解读下去，瞳孔微微一缩。
【舍末逐本。贪腐为末，兵权为本。南国朝乱，兵部必为维稳之重。趁此机，探其军备部署，取南境防线图。】
军备部署……南境防线图。
这六个字，每一个都重若千钧。
之前的军需贪腐案，说到底还属于文官系统内部的争斗，是钱和权的游戏。可一旦触及军备与防线图，性质就完全变了。那是南国的军事命脉，是真正能决定战场胜负、万千将士生死的国之利器。
任务，升级了。
柳惊…鸿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看着它化为一小撮黑色的灰烬，然后将灰烬捻碎，撒进茶水里，一饮而尽，不留半点痕迹。
她走到窗前，望向皇城的方向。
搅动朝堂，引爆贪腐案，只是她计划的第一步，是为后续行动撕开一道口子。如今，北国的指令来了，与她的计划不谋而合。
混乱，是间谍最好的保护色。
南国朝堂越乱，皇帝的注意力越是被太子党吸引，她这个身处漩涡之外的“疯批王妃”，就越有机会在阴影中行动。
只是，这次的目标……
柳惊鸿的脑海中浮现出南国朝堂的权力架构图。掌管全国兵马调度、军械粮草、边防要塞图纸的机构，只有一个——兵部。
而兵部的最高长官，兵部尚书……
她走到书案前，从一个暗格里取出一本册子，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她对南国朝中所有三品以上大员的分析。她翻到其中一页，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李延年。
兵部尚书李延年，年近六旬，三朝元老，为人刚正不阿，油盐不进，是南国皇帝最信任的肱骨之臣。他的府邸，守卫之森严堪比王宫。此人不好财，不好色，唯一的爱好便是下棋，但只与旗鼓相当的知己对弈。
想从这样一个人手中拿到南境防线图，无异于虎口拔牙。
柳惊鸿的指尖轻轻划过“李延年”三个字，眼神里没有畏惧，只有一种属于顶级猎手的冷静与兴奋。
挑战越大，游戏才越有趣。
她正沉思着如何为下一步布局，门外忽然传来绿萼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紧张。
“王妃，王爷……王爷过来了。”
柳惊鸿合上册子，放回暗格，脸上瞬间又挂上了那副百无聊赖的慵懒表情。
门被推开，萧夜澜转动着轮椅缓缓而入。
他今天没有看书，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深邃的目光落在柳惊鸿身上，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听说，”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你今日想为本王招个漂亮书童？”
柳惊鸿眨了眨眼，笑嘻嘻地凑过去，蹲在他轮椅边，仰着脸看他：“是呀，王爷不喜欢吗？那兵部侍郎家的公子，听说生得比潘安还俊呢！”
她故意将“兵部”二字咬得很重。
萧夜澜的眸色沉了沉，他没有接她的话，而是伸出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顶，语气不明地问：“京城最近很乱，王妃还是安分些，待在府中赏花最好。”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动作里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柳惊鸿心中一凛。
他是在警告她。
他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这只是一个巧合？
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像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王爷放心，我只在府里待着，哪儿也不去。不过……要是太闷了，我可能会把后花园的池塘给填了，在上面盖个斗兽场玩玩。”
萧夜澜看着她那张言笑晏晏的脸，看了许久，最终只是收回了手，淡淡道：“随你。”
说完，他便转动轮椅，离开了清心苑。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柳惊鸿才缓缓站起身，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去。
她走到书案前，重新摊开一张白纸，提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三个字。
【兵部尚书】
北国的指令，萧夜澜的警告，新目标的挑战……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这个深不可测的老臣。
柳惊鸿看着纸上的字，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看来，得想个办法，去会一会这位李尚书了。只是，该用一个什么样的身份，才能敲开那座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尚书府大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