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彻底吞噬了紫禁城,宫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青砖地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晚风卷着廊下铜铃的轻响,添了几分静谧,却也藏着不易察觉的紧张。阿哥所内,魏嬿婉刚给二阿哥掖好被角,春蝉便急匆匆从外间跑进来,压低声音道:“嬿婉,那个小何子悄悄出去了,看方向像是往宫墙那边走的!”
魏嬿婉心头一紧,眼底瞬间闪过一丝锐光:“你立刻去长春宫找莲心姑姑,把这事告诉她,让她多带些人手,切记别打草惊蛇。我去跟着小何子,你让澜翠守好二阿哥,任何人靠近都要仔细盘问,绝不能让他离开视线!”
“好,你小心!”春蝉应声,转身便往门外走,脚步轻得像一阵风。魏嬿婉迅速整理了一下衣摆,换上一双轻便的软底鞋,借着廊柱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夜色如墨,小何子缩着脖子,不时回头张望,脚步匆匆地穿过几条僻静的宫道。魏嬿婉远远跟在后面,借着宫灯的微光辨明方向,既要避开巡逻的侍卫,又不能跟丢目标,手心渐渐沁出了汗。行至一处栽满梧桐的拐角,小何子突然停住脚步,左右看了看,才对着暗处招了招手。
魏嬿婉立刻躲到一棵粗壮的梧桐后,透过枝叶的缝隙,隐约看见一个穿着青绿色宫装的宫女从暗处走出来。两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什么,声音压得极低,根本听不清内容。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宫女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小何子,随后两人便迅速分开,宫女往东边走,小何子则转身往阿哥所的方向返回。
魏嬿婉当机立断,没有继续跟小何子,而是悄悄跟在了宫女身后。宫女似乎格外谨慎,走几步便回头看一眼,脚步飞快地穿过几道宫门,最后竟拐进了永和宫的偏门。魏嬿婉在宫门外的阴影里多等了片刻,见宫女进去后便没了动静,知道再等下去也难有收获,便按原路返回阿哥所。
此时的阿哥所外,莲心正带着几个心腹太监候在暗处。见小何子回来,莲心使了个眼色,几个太监立刻上前,不等小何子反应,便捂住他的嘴,将他按在墙上。“带走!”莲心低声吩咐,一行人迅速将小何子押往他的住处。随后,太监们在小何子的床铺下翻找,很快便搜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银子上还印着内务府的印记。“人赃并获,带回长春宫!”莲心冷声道,押着小何子往长春宫去。
阿哥所内,春蝉正站在廊下焦急地踱步,看见魏嬿婉回来,才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去:“嬿婉,你可算回来了!莲心姑姑已经带人把小何子拿下了,还在他住处搜出了一袋银子,现在已经押去长春宫了!”
魏嬿婉点点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拉着春蝉进了偏殿:“我跟着小何子到了梧桐巷,看见他跟一个宫女接头,那宫女最后进了永和宫。你明天一早去长春宫,把这事告诉莲心姑姑,让她派人盯着永和宫的动静,尤其是那个青绿色宫装的宫女。”
“永和宫?那不是玫贵人的住处吗?”春蝉惊讶地睁大眼睛,“难道这事跟玫贵人有关?”
“现在还不好说,”魏嬿婉摇摇头,“咱们只负责把消息传出去,剩下的自有皇后娘娘定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守好二阿哥,别出任何差错。”春蝉连忙点头,两人又叮嘱了澜翠几句,才各自歇下,只是这一夜,谁都没睡安稳。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长春宫内,赵一泰便捧着审讯记录,躬身站在富察琅嬅面前:“娘娘,这是昨晚审讯小何子的结果。”
富察琅嬅放下手中的茶盏,接过记录,快速翻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起:“就只有这些?他只说有人让他打探二阿哥的消息,却没说那人是谁?”
“是,”赵一泰低着头,语气恭敬,“奴才们问了一夜,他一口咬定只知道要打探消息,其他的一概不知,不管怎么问,都不肯多说一个字。”
富察琅嬅指尖摩挲着纸页,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既然他不肯说,那就没必要留着他碍眼。把他送到慎刑司,就说他偷盗宫中财物,按宫规处置。”她故意不提打探消息的事,就是为了麻痹幕后之人,让对方以为此事只是一场普通的盗窃案。
“是,奴才这就去办!”赵一泰躬身应下,转身退了出去。
此时,莲心正伺候富察琅嬅梳妆,一边梳理着她乌黑的长发,一边轻声道:“娘娘,春蝉一早传来消息,说昨晚跟小何子接头的宫女,是永和宫的人。”
“又是永和宫!”富察琅嬅握着梳妆台上玉梳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玫贵人向来冲动,可她背后若没人撑腰,绝不敢动永琏的主意。本宫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敢在本宫的眼皮子底下动手!”
小何子被关进慎刑司的消息,很快便在宫里传开了。各宫主子表面上波澜不惊,暗地里却都在打探消息。钟粹宫内,纯妃苏绿筠坐在窗边,手中的绣绷许久没动一下,脸上满是焦虑。“怎么回事?小何子不是在三阿哥身边当差吗?怎么会偷盗宫中财物被抓?”她转头看向贴身宫女可心,语气中带着几分慌乱。
可心连忙上前,轻声安慰:“娘娘,奴婢已经去打听了,说是小何子在外面赌钱欠了债,才偷了宫里的银子,跟三阿哥没有任何关系。您别担心,这事绝不会牵扯到三阿哥身上。”
苏绿筠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那就好,只要不牵连到永璋,其他的都好说。走,咱们去阿哥所看看永璋,顺便也问问二阿哥的情况,别让人看出破绽。”可心应声,连忙伺候苏绿筠整理衣容,两人往阿哥所去。
然而,事情并未就此平息。当日午后,御花园内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宫女失足落水,等被救上来时,已经没了气息。消息传到长春宫时,富察琅嬅正在看奏折,听到汇报后,手中的奏折“啪”地一声掉在桌上。“你说什么?落水的宫女是谁?”
前来汇报的太监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回娘娘,那宫女……那宫女是永和宫的,正是之前跟小何子接头的那个人!”
富察琅嬅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对方竟如此狠辣,为了灭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随风飘动的柳枝,心中暗忖:看来这场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