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泊的土路被晨露浸得发潮，车轮碾过碎石子，“咯吱”声在山坳里转了三圈，才看见村东头那片老桩地——几十根半朽的桑木桩立在坡上，桩身上的裂纹里嵌着发黑的铁砂，风一吹，桩子晃荡的“吱呀”声混着远处的鸡鸣，竟有股百年前的练武气。张涛把车停在老槐树下，林小羽刚推开车门，就见个穿藏青对襟褂的老汉站在桩地前，手里攥着黄铜烟袋锅，烟锅里的烟丝烧得“滋滋”响，袖口卷到胳膊肘，露出的小臂上全是老茧，指关节比常人粗一圈，像是常年攥拳崩劲磨出来的。
“是林小羽吧？”老汉开口，声音沉得像敲老木，目光扫过林小羽的肩背，又落回他的手——那双手指节分明，掌心带着练拳磨出的薄茧，却比寻常武人更显匀称，“我是唐守义，守着这老桩地四十年了。”
林小羽拱手作揖，刚要说话，丹田的盘古精血突然轻轻跳了跳，像是被桩地里的劲气引动。“唐老您好，我是来学八步崩劲的。”他往桩地瞥了眼，最前面那根老桩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痕，“这些桩子，就是当年八步螳螂练功用的？”
“是，民国时我师父就在这练，桩子被踩了七十年，底根都扎进山石里了。”唐老磕了磕烟袋锅，指了指桩地中央，“你先走趟八步箭步，我看看你步带劲的底子——八步崩不看拳快，看步稳，步不稳，劲就散。”
陈默早把摄像机架在了槐树下，镜头对着桩地，小赵蹲在旁边，便携机对准林小羽的脚：“唐老，您放心，步痕、腰劲我们都拍得清清楚楚，观众肯定能看懂八步箭步怎么练。”
林小羽走到桩地边缘，深吸一口气。丹田的精血慢慢转起来，劲气顺着脊梁骨往下走，过腰胯，绕膝盖，最后聚在脚底板。他左脚尖点地，右腿像箭杆似的往前蹬，整个人窜出去半尺远，脚掌稳稳踩在第一根桩的“箭步痕”上——那是道深半指的凹痕，是常年踩出来的劲路。“第一步要‘蹬劲’，腿得直，别打弯。”唐老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烟袋锅指着他的膝盖。
林小羽调整姿势，右脚踩实，左脚紧跟着垫上去，步幅和右腿一样大，脚掌贴在第二根桩的痕上，“咚”的一声，桩子竟微微晃了晃。他接着走，第三步、第四步……每一步都踩着桩上的痕，步速不快却极稳，劲气顺着步点往桩子里渗，走到底时，八根桩子竟连成了条直线，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
“好个‘步带劲’！”唐老的烟袋锅停在嘴边，眼里亮了亮，“你这精血劲气能跟着步走，比我当年强多了——我练三年才敢在桩上走直线，你第一次走就稳成这样，难怪沈老说你是块练八步崩的料。”
张涛凑过来，手里拿着拍摄计划：“唐老，接下来是不是练桩上崩拳？我们准备拍个长镜头，从步到拳，把八步崩的劲路全拍下来。”
唐老点头，领着林小羽到桩地中央的“靶桩”前——那根桩比别的粗一圈，桩身上画着八个红点，对应八步崩的“八处打穴”。“八步崩拳要‘一步一崩，步拳同劲’，走一步，出一拳，劲得透桩。”他抬起右拳，对着桩上的红点晃了晃，“我打一拳你看看。”
唐老左脚往前跨出一步，步刚踩实，右拳猛地砸向红点——拳头碰到桩身时，他手腕轻轻一抖，“嘭”的一声，桩子上的土簌簌往下掉，红点周围竟泛起圈白印。“劲从丹田提，到拳头上时要‘抖劲’，别死砸，砸烂桩子不算本事，把劲透进去才是真的。”
林小羽学着他的样子，走到靶桩前。他走第一步箭步，左脚踩在桩侧气顺着胳膊往右拳涌——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指腹的薄茧贴在桩上的红点，手腕轻轻一抖，“嘭”的一声响，比唐老的更沉。桩子晃得更厉害，红点周围的白印比唐老的深一圈，甚至能看见桩身的木纹都震开了些。
“透了！”唐老走过去摸了摸桩身，指腹蹭过白印，“你这劲气裹着精血，比铁砂掌还透，再练几天，能把桩子里的铁砂震出来。”
接下来的三天，林小羽都在桩地练八步崩。早上走桩练步劲，中午打沙袋练拳劲，傍晚跟唐老拆招。沙袋是粗布缝的，半人高，里面填的是铁砂混着黄豆，拎起来有百二十斤，挂在老槐树下。林小羽走趟八步箭步，最后一步踏稳时，右拳对着沙袋砸过去——拳头上的劲气裹着精血，“嘭”的一声，沙袋往后面飞出去半尺，撞在槐树上，树干都晃了晃，沙袋里的铁砂“哗啦”响，黄豆竟从粗布的缝隙里蹦出来几颗。
“这是‘八步崩拳’的‘透劲’，能破两层牛皮。”唐老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根细竹棍，“要是打在人身上，劲能透皮肉，震得骨缝发麻，却不伤筋骨——这才是八步螳螂的‘硬而不烈’。”
陈默的摄像机每天都对着沙袋拍，特写镜头里，林小羽的拳头砸在沙袋上，粗布被劲气顶得鼓起来，黄豆蹦出来的瞬间，沙袋后面的槐树影子都在晃。“这镜头剪进纪录片，观众肯定得喊‘真功夫’！”陈默回放着素材，眼里满是兴奋，“之前拍秘门点穴是巧劲，现在拍八步崩是硬劲，一巧一硬，正好对比。”
小赵则专拍林小羽的步痕。每天练完步，他都会蹲在桩前，拍桩上的凹痕——林小羽踩过的痕，比之前深了半指，甚至能看见里面嵌着的铁砂都被踩得发亮。“唐老说，这是步劲透进桩根了，一般人练十年都踩不出这痕。”小赵把镜头给唐老看，“您看这劲路，多清楚。”
唐老笑着点头，烟袋锅抽得“滋滋”响：“他这是精血护着脚底板，步劲能往深了走，换旁人，脚早被桩子磨破了。”
到了第四天早上，桩地里来了个年轻人。穿件黑布短打，肩宽背厚，手里攥着对牛皮螳螂拳套，指节上的老茧比唐老还厚，往那一站，像块黑铁塔。“师父，我听说有人三天就练透八步崩，来看看。”年轻人嗓门大，震得桩子都晃了晃，目光落在林小羽身上，带着点不服气，“我叫唐虎，练了十五年八步崩，还没见过谁能这么快练透劲，你敢跟我试试？”
林小羽刚练完一趟步，身上还冒着汗。他擦了擦额头，看向唐老：“唐老，这……”
“试试也好，八步崩得实战才练得活。”唐老磕了磕烟袋锅，往旁边让了让，“点到为止，别伤了和气。”
陈默赶紧调整摄像机，把镜头拉近，对准两人：“小赵，拍他们的拳和步，尤其是劲气碰在一起的瞬间，别漏了！”小赵蹲在桩地边缘，便携机都快贴到地面了：“放心，我盯着呢，连步痕的震动都能拍着！”
唐虎戴上拳套，走到桩地中央，摆出八步崩的起手式——左脚在前，右脚在后，双拳抬到胸前，拳心朝下，正是“八步迎敌式”。“我用八步崩的‘直拳透心’，你要是能接住，就算你赢。”他脚底下一蹬，先走了趟八步赶蝉，步速快得“嗒嗒”响，每一步都踩在桩痕上，劲气顺着步点往地面渗，青石板都被他踩得发颤。
林小羽也摆出起手式。丹田的精血慢慢转起来，皮肉轻轻绷紧，像裹了层薄铁。他看着唐虎的步——唐虎的步很稳，却比他的快，是“快步崩”，讲究的是“步快拳更快”。
转眼唐虎就到了跟前。他左脚踩实最后一步，右拳猛地砸向林小羽的胸口，拳头上带着崩劲，拳风都刮得林小羽的衣襟动了动。“小心！”小赵在旁边喊了一声。
林小羽没躲。他丹田的精血猛地往上提，胸口的皮肉瞬间绷紧，像块老榆木。“嘭”的一声，唐虎的拳砸在他胸口，林小羽纹丝没动，甚至连脚步都没晃一下。
唐虎却“嘶”了一声，往后退了半步，握着拳头的手微微发抖。“你……你这胸口怎么比铁还硬？”他的拳套都被震得变了形，指节疼得发麻，像是砸在了石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