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良才看来,苏文去当县令,只是暂时保住了两家。
但失去的也很多,苏文失去了自己的仕途,冯家失去了在朝堂上的耳目。
冯家的危机依旧没有解除,所以他很失望。
“祖父岳丈,这个时候我如果入了朝堂,就是死局。当然,不是我的死局,而是苏冯两家的死局。因为我对他们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们不会让我死。但冯家和苏家的安全就很难保证了,他们会拿苏冯两家开刀然后逼我为他们效忠。”苏文道。
苏文早已经猜到了陈忠良的阴谋,先将冯家抄家灭族,将苏家老小下狱,然后再装好人赦免自己,让自己感恩然后效忠皇帝。
其实陈忠良这一招其实并不难猜。
宋江当年不是经常用这一招吗?
先将卢俊义逼的家破人亡,然后逼他上梁山。
除了卢俊义之外还有李应、朱砼、秦明、徐宁……这一招都被他们用烂了。
老子早就熟读水浒传,还看不透你们的伎俩?
“他们打算拿冯家和苏家开刀,然后逼你效忠?”冯思远心中颤抖。此时他终于见识到了权谋的可怕,窥豹一斑。
“自己父亲准备跑路的做法是对的!”他心有余悸,“不过幸好苏文用金蝉脱壳之计,化解了危机。”
“这的确是权谋的惯用手段。”冯良才点点头。
这招他当年也用过。
……
“您老人家想必也看到了这一点,要不然你也不会准备收拾东西跑路了。”苏文看向冯良才,“而我选择离开京城置身事外,是当前最好的选择。”
“现在的朝堂就是两条恶犬在那里疯狂撕咬,我要是加入任何一方,岂不和它们一样?”
“一个人加入两条狗的战争,是不明智的。”
冯良才听完沉默下来。
“虽然你的确是保住了苏冯两家,但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虽然冯良才知道苏文说的是事实,但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完美,“你以尽孝的名义到莺歌县去当县令,失去了仕途。因为离开朝堂容易,想要再进就难了,天知道朝堂明天会发生什么变故?”
“祖父岳丈,其实我出任莺歌县县令的时候,才是冯苏两家真正脱离所有危机,开始安稳发展的转折。”苏文淡淡的道。
“到南荒之地发展?”冯良才神情凝固,“那里土地贫瘠,民不满千户。”
“土地可以垦荒,人口也是可以发展起来的。”苏文语气平静。
“那地方交通不便,而且还是孤悬海外。气候湿热,滋生毒虫。”
“毗邻大海才是好地方,海上交通可比陆路交通方便的多,到时候我会发展大航海,创造时代前所未有的辉煌。”苏文回答道,“至于气候湿热,水稻一年可产两季。”
“可南荒之地民风彪悍……”冯良才继续道。
“等我的燕云十八骑一到,再彪悍的民风,也会变得能歌善舞。”苏文波澜不惊。
“南荒之地,到你嘴里竟然成了一个宝地!?”冯良才神情凝固,“你如此推崇莺歌县,莫非早就有去那里发展的打算?”
“祖父岳丈说的不错。”苏文大方的承认,“即使清流和皇帝不逼迫,我也照样会申请去那里当县令,因为翼州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大本营。”
冯良才听完心中怦怦直跳,自己的女婿竟然在很早以前就在为今天谋划了!
“贤婿啊,你不是去莺歌县当县令吗,怎么现在又说翼州是你的大本营了?”冯思远不懂。
“到了莺歌县站稳脚跟之后,我会很快掌控整个翼州,把翼州当成冯家和苏家的领地。”苏文道,“至于翼州知府,让他当个傀儡就行了。”
让知府当傀儡,掌控整个翼州!?
听了苏文的话,父子二人心中巨震。
掌控整个翼州,就等于翼州成了他的封地。
让知府当傀儡,苏文虽然没有王的头衔,却是那里实际的王!
二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此时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这个女婿所谋之大,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而且很早之前就在谋划了!
他想和镇守燕地的燕王、镇守南疆的南王一样当翼州的王!
“祖父岳丈,你也曾是中书省左丞,难道这点魄力都没有?”苏文神情戏谑。
“你别拿话激老夫,老夫一大把年纪了,哪里会中你的激将法?”冯良才语气平静,“老夫行事,只看对冯家有没有利。”
“我的这个决策不但对冯家有利,而且对和我有关系的所有家族都有利!”苏文平静的分析,“清流和皇帝在京城斗的你死我活,家族留在内地,迟早会遭到鱼池之殃。我们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搬到偏远的领地悄悄发展自己的力量?”
“他们斗他们的,我们躲着发展。”
“他们斗的越厉害,就越不容易注意到我们的悄悄壮大。”
“以当前的局面来看,清流和皇帝的斗争很快会分出胜负。但这种争斗并不会因为皇帝的退位而消失,下一任皇帝会继续。”
“如此一来,三五年内,最多十年内,必将引起天下大乱。天下大乱是皇权和贵族之间的矛盾、贵族和百姓的阶级矛盾尖锐之后的必然。”
“到时候或是外族趁机入主中原,或是各路义军纷纷揭竿而起。”
“我们远离乱世,躲在偏远地方迅速发展自己的力量,才是最好的生存之道。翼州那个地方易守难攻,谁来都不好使。”
“贤婿你的眼光,竟然看到了十年之后!?”冯思远心中颤抖不已。
“贤婿的眼光,老夫自愧不如。”冯良才叹息一声,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此外贤婿你的魄力,也是老夫万万不能及的。”
“老夫也自问没有那个胆魄,把一个大梁王朝的州,当成自己的领地去发展。”
“贤婿,我有一个疑问。”冯思远道,“既然你有此打算,为何不直接申请做翼州的知州?而是选择当一个小小的知县?”
“你是金科状元,而翼州是人人都看不上的穷乡僻壤,以你的才名和功名完全可以出任知州。”
“当知州目标太大了,而知县不会引人注意。”苏文耐心的给岳父解释,“我如果申请当知州加上状元和天下第一才子的名声加持,说不定会引起清流和皇帝的猜忌。万一皇帝心血来潮,让我的亲姐或者疏影留在京城当质子就麻烦了。”
“像巡抚那样的大员,和重要的领军将领,基本上都有家眷留在京城当质子的。”
“而我申请当县令,便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自古以来都没有县令的家眷当质子的。此外我去莺歌县当县令的理由是查案,如果申请当知州会被人怀疑目的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