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万美元。赵知远对着空荡荡的实验室喃喃自语，真敢开价啊。
他指尖划过实验台上深深的刻痕——那是三年前调试失败时，他失控砸下的印记。
当时你说什么来着？赵知远对着空气苦笑，设备坏了能修，心气没了就真完了
窗外突然下起雨，像极了他和陈序初遇那天。
赵工！年轻工程师冒雨冲进来，大家听说您要走......
谁说的？赵知远皱眉。
都在传您要去美国了。工程师声音发颤，孙总那边说，连合同都签了......
赵知远默默打开保险柜，取出份泛黄文件。
这是？
六年前的聘任书。赵知远轻抚签名栏，你猜陈总当时开了什么价？
工程师凑近念道：月薪八千，项目分红......
他把自己房子抵押了给我发工资。赵知远突然提高声量，知道为什么吗？
雨声敲打着窗户，仿佛回到那个创业初雨的夜晚。
老赵，撑得住吗？陈序浑身湿透闯进实验室。
经费又断了？赵知远头也不抬。
陈序把车钥匙拍在桌上：明天就有钱了。
后来赵知远才知道，那晚陈序冒雨跑了三家借贷公司。
现在我能买下整个实验室了。赵知远环视四周，可当年连试管都要重复使用。
苏梦悄悄出现在门口：听说你在收拾东西？
来得好。赵知远推过一份文件，记得这个吗？
你父亲的医疗基金协议......苏梦愣住。
陈序签的。赵知远又推过一沓纸，还有你孩子的教育基金，你家的安置房......
苏梦眼眶渐红：别说了。
要说！赵知远猛地站起，你们只知道他给我开八千万年薪，见过他跪在银行门口吗？
全实验室鸦雀无声。年轻工程师第一次看见赵工流泪。
那年除夕。赵知远声音沙哑，他端着饺子来实验室，说老赵，咱们可能撑不过年了
雨声中，众人仿佛看见两个男人在仪器旁吃冷饺子的身影。
后来呢？有人小声问。
后来我们熬过来了。赵知远擦擦眼睛，所以现在要我背叛？
他突然抄起铁锤走向精密仪器。
您干什么！众人惊呼。
不是传我要带走核心技术吗？赵知远高举铁锤，现在就让孙正明死心！
锤子落在防弹玻璃罩上，发出沉闷回响。
够了。陈序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真要砸，等我换个便宜点的。
赵知远保持举锤姿势：你怎么来了？
来收买你啊。陈序晃了晃饭盒，你老婆包的韭菜饺子。
众人哄笑中，陈序揽住赵知远肩膀：八百万确实挺诱人。
你监听我？
用得着监听？陈首撇嘴，孙正明把报价单群发给全公司了。
赵知远怔住：什么？
收件人包括保洁阿姨。陈序打开饭盒，他是要逼你走。
实验室里响起愤怒的议论声。赵知远突然抢过饺子咬了一口：呸！韭菜没熟。
将就吃吧。陈序笑道，等芯片量产，请你吃满汉全席。
不够。赵知远狼吞虎咽，得把孙正明那份也吃回来。
雨停时，赵知远站在大门口拨通电话：david先生？
您改主意了？对方急切地问。
帮我带句话。赵知远望着天边彩虹，告诉孙正明，他永远不懂什么叫知遇之恩。
挂断电话，整个研发中心爆发出欢呼。年轻工程师们把赵知远抛向空中。
轻点！陈序笑着提醒，你们赵工腰不好。
赵知远在空中大喊：老子腰好得很！还能再干五十年！
霓虹初上时，两个男人在实验室碰杯。
说实话。陈序突然问，动摇过吗？
看到低温电镜时，手抖了三秒。赵知远仰头饮尽，然后想起某个傻子抵押的房子。
酒杯相碰，映着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