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俊的指尖在桌面轻轻摩挲着,目光扫过宋启铭夫妇,缓缓开口:“我是在父亲书房的相册里,先看到这个手上有断指的人。当时只记住了他的名字,叫沈初年。”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隐约觉得他和父亲的过往有牵连。直到后来,易向行带着他在美国成婚的妻子许怜月回到京市,我才突然发现,在许怜月随行的亲眷里,竟然也有他的身影。”
“后来我托人打听,才算摸清了他的身份,也确认了他就是相册里的沈初年。”说到这儿,上官俊的目光落在许欣彤身上,语气带着点试探:“宋夫人要是有印象的话,应该知道你那位同父异母的妹妹,她的母亲也姓沈。现在,你该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吧。”
许欣彤的声音带着几分飘忽,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旗袍下摆,眼神望向远处,像是在回忆尘封的旧事:“当年,父亲从没把外面的女人带回过许家,所以,那女人和她生的孩子也一直没露过面,只听家里人隐约提过,是养在美国。”
她顿了顿,眉头微蹙,努力回想母亲当年的话:“至于那女人的姓氏,我母亲确实提过,是姓沈。我记得母亲还说过一次她的名字,好像……好像是叫沈初雪。”
上官俊的声音沉了下去,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茶杯:“所以,当年在宋家宴会上,我撞见他和另一个人把令千金架走时,母亲却死死按住我,让我闭口,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他抬眼看向宋启铭夫妇,眼底满是歉意:“那时候我根本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直到后来看到父亲相册里沈初年的照片,我才终于确定——当年令千金走丢,我的父母肯定脱不了干系,只是具体有什么关联,我到现在都没完全摸清。”
“后来我在报纸上看到你们登的重金寻女启事,说实话,那时候我心里特别煎熬。” 上官俊的声音低了几分,带着一丝哽咽:“我要是当时能把知道的都说出来,你们说不定早就找回女儿了,知意的母亲也不会遭那些罪,更不至于早早离世。可母亲当年的警告太严厉,我怕自己贸然开口,会给上官家惹来灭顶之灾,最终还是没敢说。”
上官俊的声音愈发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压着千斤愧疚:“其实我还有另外一次机会,能让你女儿回家,可我还是错过了。” 说到这儿,他的头垂得更低,脸上满是羞愧难当的神色。
“那几年,我忙着家里的生意,经常要应付各大世家及商业合作伙伴的酒会,有一回参加林浩正公司的聚会,在那里,我又一次遇见了你们的女儿——也就是沈明薇。”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颤抖,“那时候她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皮肤白皙,模样生的俊俏,我第一眼就看见了她脖颈间挂着的半块翡翠平安扣,几乎瞬间就确定,她就是当年失踪的宋念。”
“回到家后,我还特意翻出当年你们登报的报纸,把她脖子上的平安扣和报纸上的图案反复对照,确认无误。”上官俊的呼吸渐渐急促,“可最后,我还是没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话音刚落,上官俊突然站起身,对着宋启铭、许欣彤,还有一旁眼眶泛红的林知意,深深弯下腰,行了一个郑重的鞠躬,长久没有直起身。
看着父亲深深鞠躬的背影,上官昀只觉得心头一阵酸涩,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从今天父亲开口讲述过往,他就知道大家要面对的是藏了几十年的真相,也早料到父亲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一定会带着凛冽的痛感。 他明明打心底里支持父亲说出真相,可听着那些错过的机会、压了半生的愧疚,再看到父亲此刻近乎卑微的姿态,一股不可名状的纠结与难过突然涌上心头,让他指尖都泛起了凉。
上官俊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那天从宋家回来后,我又跟母亲提起这件事,可她还是用同样的话警告我——‘这事就算烂在肚子里,也绝不能说,你要是不想让上官家跟着毁灭,就乖乖闭嘴’。”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我竟然又一次被母亲的话吓住了,还在心里自我安慰——反正都过去二十年了,说不定你们早就不抱希望找女儿了。”
“可我没料到,几年后,我的儿子会认识知意。”说到这儿,上官俊的目光落在林知意身上,满是悔意,“当我再一次看到知意脖颈间那枚翡翠平安扣时,我终于明白,过去那些被掩盖的罪恶和秘密,根本躲不过去,终究是要拿出来面对的。”
我从那时候开始,没有再激烈的反对昀儿和知意的交往,我反而还会时时关注林知意的一举一动,妄图用我的默许来减轻心里对她造成的伤害。
林知意默默倾听着上官俊的讲述,直到此时,她才突然明白,上官俊后来对自己的好,竟然还有一段渊源在其中,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喜悦,但心口莫名的疼,还是让她感觉呼吸顿促。
宋启铭的脸色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目光像淬了冰似的锁在上官俊身上,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怒火:“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知道你父母和沈初年到底怎么认识的?他们私底下有没有见不得人的交易?念念的失踪,到底和你们上官家有什么扯不清的利害关系?”
每一个问句都像重锤,砸得空气都发颤,他眼底翻涌的凛冽寒意,几乎要将整个客厅的温度都降下来——四十多年寻女的煎熬,四十多年悬而未决的心病,此刻都化作尖锐的质问,压得在场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虽然不知道我的父母和令千金的失踪到底有什么关联,但好在我找到了沈初年如今的居住之所。
上官俊的话犹如一道阳光,劈开了笼罩客厅的雾霾乌云,整间屋子瞬间燃起了滚烫的希望。 宋启铭和许欣彤原本泛红的眸子里,骤然闪亮起夺目的光芒,连带着林知意都下意识攥紧了手,屏住了呼吸。
“快说!他现在在哪里?”宋启铭几乎是踉跄着快步冲到上官俊跟前,粗糙的手掌猛地抓住对方的手臂,那力道大得惊人,指节深陷进上官俊的衣袖里,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上官俊的嘴里,直接揪出那个盼了四十多年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