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的灯光一暗，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姜悦兮的手指还停在播放键上。她没动，只是盯着舞台中央那束追光，听着第一个音符稳稳地传出去。
台下掌声响起来的时候，她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身旁的沈墨渊。他站在控制台边，目光落在舞台上，神情平静，像是早就知道一切都会顺利。
她小声说：“成了。”
他侧头看她一眼，嘴角微微扬起：“我说过，会陪你到最后。”
演出进行得很顺利。节目一个接一个上台，音响没再出大问题，偶尔的小杂音也被他们迅速处理。她坐在控制台前，手边放着那本写满故障记录的本子，每解决一次问题，就在上面划一笔。
最后一组乐队登台时，观众席的气氛达到了顶点。主唱刚开口，声音清亮地穿透全场，台下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快到九点了。
演出结束的瞬间，全场起立鼓掌。她站起身，腿有些发麻，肩膀也酸得厉害。沈墨渊递来一瓶水，她接过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滑下去，整个人才觉得活了过来。
“你累了吧？”他问。
“还好。”她说，“就是有点饿。”
他点头：“我也没吃晚饭。”
两人收拾好设备清单，正准备离开，部长匆匆跑过来，手里拿着手机：“悦兮，有人找你，在后台门口等着。”
“谁啊？”
“说是你高中同学。”
她愣了一下，高中同学来找她？她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名字，没想起来是谁。
沈墨渊看了她一眼：“我陪你过去。”
她点头，跟着部长往后台走。走到门口时，看见一个女生背对着他们站着，穿着米色风衣，长发扎成低马尾。
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身来。
是林悦。
姜悦兮的脚步顿了一下。她记得这个人，沈墨渊高中时的那个“好朋友”，也是最近在学校里悄悄传他们绯闻的源头。
林悦看到她，笑了笑：“好久不见。”
姜悦兮没笑，只是点了点头：“你找我有事？”
“想跟你聊聊。”林悦的目光扫过她身边的沈墨渊，“单独聊可以吗？”
沈墨渊没说话，但往前半步，站到了姜悦兮身边。
林悦的笑容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就几分钟。”
姜悦兮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沈墨渊说：“你先去车上等我吧，我很快就来。”
沈墨渊看着她，眼神有点冷。她轻轻拉了下他的袖子，他才转身走了。
林悦看着他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脸上的笑意一点点褪去。
“你真打算跟他在一起？”她问。
“这不关你事。”姜悦兮说。
“可他是我认识的人。”林悦的声音低了些，“我们高中三年每天一起自习，他去我家吃过饭，我爸妈都当他半个儿子。你说，我能看着他被一个刚认识几个月的人牵着走吗？”
姜悦兮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你根本不了解他。”林悦直视她，“你以为他对你好，是因为喜欢你？他只是习惯了照顾人。他在高中就是这样，对谁都温和有礼，让人误会。可最后呢？他什么都没回应。”
“所以你就觉得自己才是那个特别的人？”
“我不是要争什么。”林悦摇头，“我只是不想看他将来后悔。你家世好，长得漂亮，学校里所有人都捧着你。可你知道他家里是什么情况吗？你知道他爸给他安排了多少场相亲吗？他知道怎么拒绝吗？他会为了你放弃一切吗？”
姜悦兮沉默了几秒，然后说：“这些事，我会和他一起面对。”
“你现在说得轻松。”林悦冷笑，“等哪天他父母上门提亲，对方是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他还能拉着你的手说‘我只认你一个’吗？”
“我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姜悦兮抬起头，直视她，“但我知道现在他在我身边，不是因为你，也不是因为别人，是因为我。”
林悦的脸色变了。
“你也别觉得我不懂感情。”姜悦兮继续说，“你喜欢他，我可以理解。但你不该用这种方式来挑拨我们。如果你真的为他好，就该尊重他的选择，而不是躲在背后散播流言，假装自己有多委屈。”
林悦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你说我不了解他？”姜悦兮轻声说，“可你呢？你连他现在的日常都不知道。他不吃香菜，睡觉一定要关灯，打游戏只玩辅助。他会在下雨天多带一把伞，路过奶茶店会问我喝不喝。这些细节，你有注意过吗？”
林悦的手指攥紧了包带。
“我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帅，也不是因为他家境好。”姜悦兮看着她，“是因为他愿意蹲下来帮我修耳机线，是因为他会记住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是因为他明明可以高冷到底，却偏偏对我笑了。”
林悦低下头，声音有点抖：“你就这么确定……他不是在敷衍你？”
“我不确定。”姜悦兮说，“但我愿意相信。如果有一天他骗我，我会难过，会伤心，但不会后悔。因为我试过了，努力过了，爱过了。而你呢？你连试都不敢试，就在这里说我配不上他？”
林悦猛地抬头，眼里已经有了泪光。
“回去吧。”姜悦兮后退一步，“别再来找我了。如果你想和他做朋友，光明正大地来。但别再用这种手段，我不吃这一套。”
她说完转身就走。
刚走出几步，听见身后传来一句：“你根本不知道他曾经说过……想和我考同一所大学。”
姜悦兮停下脚步，没回头。
“可他最后填的志愿，是你学校的隔壁。”她淡淡地说，“你要真信他说过这话，就去查当年的志愿表。看看他第一志愿写的是什么。”
说完，她继续往前走。
拐过走廊，看见沈墨渊靠在墙边等她。他手里拎着两份打包好的炒饭，见她来了，递了一份过来。
“谈完了？”
“嗯。”她接过饭盒，“你怎么还没走？”
“怕你饿着。”他说。
她低头打开饭盒，热气冒出来，香味扑鼻。她用筷子搅了搅，忽然问：“你高中时，是不是跟林悦关系很好？”
他一顿，点头：“是同学，经常一起学习。”
“她说是你白月光。”
“不是。”他语气很淡，“她一直想让我明白她的意思，但我没接。后来她转学了。”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没必要。”他说，“过去的事，我不想拿来影响现在。”
她抬头看他：“你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想起她的好，然后后悔现在选择了我？”
他放下饭盒，双手插进裤兜，认真地看着她：“我不会后悔。从我在开学典礼上看到你冲我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要追的人是你。”
她愣住。
“林悦来找你，是想让你怀疑我。”他走近一步，“但她不知道，真正决定一段关系的，不是过去有多少人喜欢过我，而是我现在只想对一个人好。”
她鼻子有点酸，低头扒了一口饭，太烫，咬到了舌头。
“嘶——”她吸了口气。
他立刻把水递过来：“慢点吃。”
她接过水，小口喝着，眼睛有点湿，但没让眼泪掉下来。
“以后有人再说这种话，你别一个人扛。”他说，“有我在。”
她点点头，小声说：“我知道。”
两人吃完饭，一起往校门口走。夜风吹过来，她把手揣进外套口袋，忽然摸到一张纸条。
拿出来一看，是张叠得整整齐齐的小纸，上面写着一行字：【别信她，她撒谎。】
没有署名。
她捏着纸条，抬头看沈墨渊。他也看到了，伸手接过，看了一眼，直接揉成团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别管这些。”他说，“信我就行。”
她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忽然笑了下。
走到车边，他给她开门。她坐进去，系好安全带，车子启动。
刚开出一段路，她忽然说：“明天社团招新，我要去摆摊。”
“我去帮你搬东西。”
“你还得上课。”
“翘一节。”他说，“正好那节是选修。”
她忍不住笑出声：“你也会逃课？”
“为了你。”他目视前方，“逃十节都行。”
车子驶入夜色，路灯一盏盏掠过车窗。
她靠在座椅上，闭上眼，轻声说：“沈墨渊。”
“嗯？”
“明天……给我买杯奶茶。”
“加布丁吗？”
“加双份。”
“行。”
车子继续向前开，后备箱里，那本写满故障记录的本子静静躺着，封面一角已经卷了边，页脚也沾了灰。
一支笔从夹缝中滑落，滚到角落，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