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刚走出图书馆，手机就响了。是文艺部部长发来的消息：【音响设备必须今天到位，明天开始彩排，别掉链子】。
她回了个“好”字，抬头看了眼天色。傍晚的风有点凉，吹得她裙角轻轻晃。她把包往上提了提，转身往录音工作室走。
沈墨渊已经在门口等她了，手里拎着两个饭盒。“吃点东西再搬。”
她接过饭盒，打开一看是炒面，热乎的香气扑出来。“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
“你中午就没去食堂。”他把另一个饭盒塞进她手里，“吃完干活。”
两人蹲在路边吃了几口，她忽然想起什么：“旧设备真的没问题吗？明天那么多人来试音，要是现场出岔子……”
“我已经调过三遍了。”他语气很稳，“只要不超负荷，不会破音。”
她点点头，没再问。吃完后他们一起进了工作室，开始拆箱装设备。音响、调音台、麦克风架，一箱接一箱往外搬。
天完全黑下来时，最后一台功放被抬上了货车。司机是个中年大叔，叼着烟问：“小姑娘，这堆老家伙真能用？”
“能。”她拍了拍机箱，“我们测试过了。”
“行吧，送哪？”
她报了学校礼堂地址。沈墨渊坐上副驾，让她留在后面看设备。车子启动时，她靠着车厢，感觉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到了礼堂，他们开始卸货。器材社那帮人听说是学生会活动，本来不想帮忙，可看到沈墨渊亲自在场，一个个又跑过来搭把手。
“沈哥，这设备太老了吧？”一个男生摸着音箱外壳，“漆都掉了。”
“能响就行。”沈墨渊递过去一份清单，“按这个位置摆，别乱动线。”
姜悦兮拿着图纸指挥布线。地面要铺防滑垫，电线得绕墙角走，话筒接口要预留足够长度。她一条条念，有人记，有人干。
忙到快十点，基本框架搭好了。她正蹲在地上检查音频线，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
几个穿着便服的人走进来，手里拿着相机和笔记本。领头的是校媒记者，冲她挥了挥手：“姜同学，在忙呢？我们来拍点筹备花絮。”
她站起来擦了擦手：“随便拍，别影响布线就行。”
记者绕了一圈，突然问：“听说这次赞助商全跑了，预算只有三千？是真的吗？”
她顿了一下：“前期确实没人愿意投。”
“那这些设备哪儿来的？”
“借的。”她说，“朋友帮忙找的旧设备，免费用。”
旁边有人插嘴：“不是说沈墨渊他爸打了招呼，才让你进学生会的吗？怎么现在连赞助都拉不到？”
她看了那人一眼：“我没找任何人打招呼。设备是我一箱一箱搬来的，方案是我熬夜写的，你要写，就写这个。”
记者愣了下，随即笑了：“可以啊，挺敢说。”
当晚，校媒公众号推了一条短视频。标题是：【直击音乐节后台｜姜悦兮和她的“破铜烂铁”乐队】。
画面里她穿着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满手灰尘地接线。镜头扫过那些掉漆的音箱，还有贴着胶布的调音台。
评论区很快热闹起来。
【之前我还觉得她是靠关系混日子，结果人家真在干活】
【看到她跪在地上拧螺丝的样子，我脸疼】
【这届校草和校花，一个比一个拼】
第二天一早，彩排正式开始。
第一个节目是独唱。歌手刚唱两句，音响突然“滋啦”一声，声音断了。
全场安静。
她立刻冲上控制台，沈墨渊已经在那里查线路了。“接触不良，换个接口。”
重新连接后，声音恢复了。歌手继续唱，这一回顺利走完流程。
接下来是舞蹈组。音乐放一半，低音炮猛地轰了一声，震得地板都在抖。
“功率太大了。”他说，“关小一点输出。”
她记下参数，调整设置。第二遍播放时，节奏稳了。
中午休息时，她坐在后台啃面包。手机震动，母亲打来电话。
“妈。”
“我看新闻了。”那边声音带着笑，“你们用的设备太旧了，要不要我让公司技术部派两个人过来支援？”
“不用。”她咬了口面包，“我们能搞定。”
“你这孩子……行吧，需要就说。”
挂了电话，她喝了口水，看见陆羽站在门口。
他穿着运动外套，手里提着两瓶功能饮料。“听说今天彩排，过来看看。”
她没说话，接过饮料道了声谢。
“你还记得高中元旦晚会吗？”他忽然问，“那次你带的节目拿了第一，我当时就在台下看着。”
她点头：“记得。”
“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他笑了笑，“但现在我知道了，真正难得的不是漂亮，是认真做事的态度。”
她低头看着膝盖上的创可贴：“我不是想证明给谁看。”
“可你已经做到了。”他说，“刚才我去看了设备，全是二手货，但每根线都标了号，每个接口都测过。这种事，一般人根本坚持不下来。”
她抬头看他。
“我退出学生会，不只是因为表白被拒。”他声音轻了些，“我是真的觉得，这事你比我更适合做。”
说完他转身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加油，别让他们失望。”
下午三点，乐队到场试音。
主唱调试麦克风时，音响又出了问题。高音部分模糊不清，像是蒙了层布。
她赶紧叫沈墨渊过来。他听完后说：“可能是喇叭老化，高频失真。”
“能修吗？”
“换膜成本太高，时间也不够。”他想了想，“可以用均衡器压一下尖锐频段，再让人声靠前一点。”
他动手调整参数，反复试了五六遍，终于找到合适的声音曲线。
主唱戴上耳机听了会儿，竖起大拇指：“这效果可以啊，跟新设备差不了太多。”
她松了口气，记录下这组数据。
晚上七点，所有节目完成第一次全流程彩排。虽然中间出了七八次小状况，但都被当场解决。
她坐在控制台前，翻看今天的故障记录本。沈墨渊递来一瓶水：“明天正式演出，会更难。”
“我知道。”她合上本子，“但我们现在已经有应对方案了。”
他点点头：“我陪你到最后。”
她忽然笑了：“你说，如果那天我没接这个任务，现在会怎样？”
“那你就是别人嘴里的话题。”他看着她，“而现在，你是话题的源头。”
她没说话，只是把头靠在他肩上。
第二天清晨，校园广播开始循环播放音乐节预告。海报贴满了教学楼走廊，连食堂门口都挂了横幅。
【今晚六点，礼堂见】。
中午，她去教室拿落下的U盘。刚进门，就听见几个女生在聊天。
“你们看了昨天的视频没？姜悦兮真的全程自己弄设备。”
“她膝盖都破了还蹲那儿接线，我室友亲眼看见的。”
“之前我还跟着别人骂她，现在想想真不该。”
她没进去，转身走了。
回到礼堂时，发现门口多了几个人。是校外的音响公司代表，拿着资料册在和部长说话。
“我们看了你们的执行方案。”那人说，“虽然是旧设备撑场，但流程非常专业。我们愿意提供一批备用功放和无线麦，免费支持。”
部长转头看她：“这是你带来的资源？”
她摇头：“我不知道。”
后来才知道，是那位高中同学的朋友转发了校媒视频，说：“见过最拼的学生团队，设备不行，但他们行。”
下午四点，最后检查完毕。
灯光、音响、舞台走位、应急电源，全部确认无误。
她站在台中央，环顾四周。观众席空着，但仿佛已经坐满了人。
沈墨渊走上来，递给她一个耳返：“试试这个。”
她戴上，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清晰传来。
“准备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好了。”
外面传来脚步声，第一批观众入场了。
礼堂大门缓缓打开，人群涌了进来。
她走向控制台，手指放在启动键上。
灯光暗下，第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上。
主唱走上台，握紧麦克风。
台下响起掌声。
她按下播放键，音乐响起的第一个音符穿过老旧的音箱，稳稳地传遍整个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