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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一处废弃的码头仓库。

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咸腥的海风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几盏高瓦数的探照灯将仓库内部照得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地上几个被捆得结结实实、鼻青脸肿、瑟瑟发抖的男人。

池野坐在一个巨大的废弃木箱上,姿态慵懒,却像一头蛰伏的猎豹,充满了力量感。

他依旧只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工字背心,勾勒出贲张结实的胸肌和臂膀线条,小麦色的肌肤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下身是一条沾了些许灰尘的迷彩工装裤,脚踩一双厚重的军靴,踩在一个不断求饶的混混背上。

他那头嚣张的红色狼尾有几缕被汗水濡湿,随意地贴在饱满的额角和棱角分明的脸颊旁,鼻梁上那道浅疤在此时更添几分野性难驯的煞气。

深邃立体的五官在强光下显得愈发硬朗,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此刻半眯着,里面翻涌着未散的暴戾和一丝不耐烦。

他指间夹着雪茄,却没有抽,只是任由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眼底的寒意。

“黑蛇帮?”

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久未休息的疲惫,却更有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就这点胆子,也敢来动老子的货?”

他脚下微微用力,那混混立刻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池爷!池爷饶命!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是……是有人出钱让我们来捣乱的……”混混涕泪横流地求饶。

池野嗤笑一声,懒得再听。

他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手下上前,如同拖死狗一样将那几人拖了下去,仓库里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远处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

他揉了揉眉心,连续几天处理这些不知死活的杂碎,让他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燥意。

这几天他几乎没怎么合眼,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清理这些突然冒出来、像苍蝇一样烦人的黑蛇帮残余势力上,根本无暇他顾。

就在这时,一个手下快步走近,在他耳边低声汇报了几句。

手下汇报的,正是李铭那边“不经意”透露过来的,关于谢时泽与乔眠今日在酒窖独处、举止亲密,以及共同出席陆家家宴,并且明天将一同出现在陆行俞订婚宴上的消息。

池野原本半眯着的眼眸,在听到谢时泽和乔眠名字的瞬间,骤然睁开。

锐利的寒光如同实质般迸射出来,周身那股刚刚平息下去的暴戾气息瞬间再次升腾,甚至比刚才更甚。

握着雪茄的手指猛地收紧,几乎要将那坚硬的雪茄捏碎。

那个姓谢的小子,竟然敢趁他不在,把手伸到乔眠那里?还去了酒窖那种私密的地方?举止亲密?

一股混合着强烈占有欲和暴怒的火焰,猛地窜上池野的心头,让他额角青筋都跳了跳。

他几乎能想象出谢时泽那双多情的桃花眼,是如何黏在乔眠身上,是如何用花言巧语哄骗她……

还有陆行俞,那个伪君子,竟然邀请乔眠去当什么狗屁伴娘?谢时泽还要以男伴的身份出席?

明天那场订婚宴,岂不是成了他们眉来眼去的舞台?!

一股毁灭一切的冲动,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带人冲过去,把谢时泽那小子揪出来废了,再把乔眠那个不听话的小东西抓回来,锁在身边,让她再也无法出去招蜂引蝶。

然而,就在这股暴怒即将冲垮理智的前一秒,另一个画面猛地闯入他的脑海——

是上次在车里,乔眠那双写满了拒绝与疏离的狐狸眼,是她那副竖起全身尖刺、仿佛要与他对抗到底的决绝模样。

“操!”

池野烦躁地低咒一声,猛地将手中的雪茄狠狠摁灭在旁边的木箱上,发出“呲”的焦糊声。

上次强行带走她,已经惹恼了她。

如果他现在再不管不顾地冲过去,用强横的手段干涉……

以那个女人的性子,恐怕会彻底跟他翻脸,把他彻底推远。

一想到乔眠会用那种冰冷又厌恶的眼神看他,池野就觉得胸口一阵莫名的窒闷,比面对黑蛇帮那些杂碎时还要烦躁。

他深吸了一口带着海腥和铁锈味的空气,强行将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暴戾压了下去。

不能硬来。

至少,不能像上次那样硬来。

那个小女人,吃软不吃硬,顺毛捋的时候还能偶尔露出点柔软的肚皮,逆着来,只会让她亮出更锋利的爪子。

池野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探照灯下投下巨大的阴影。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骨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他倒要亲自去看看,这场由陆行俞主导、谢时泽掺和的好戏,到底能唱成什么样子。

……

陆家庄园,一间临时布置的奢华化妆间内。

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香水和化妆品的气息,巨大的落地镜前,乔清初穿着那身精心定制的、缀满碎钻的香槟色拖尾主纱,正由化妆师和发型师做着最后的修饰。

她看着镜中妆容精致、华服加身的自己,努力想挤出一个幸福完美的笑容,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紧张和焦虑。

今天,她将是绝对的主角,她必须完美。

然而,当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镜子一角,落在那个慵懒地靠在角落天鹅绒沙发上的身影时,那股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瞬间被打得七零八落。

乔眠。

即使她身上穿的只是作为伴娘相对简约的浅香槟色及膝纱裙,款式保守,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可有些人,天生就是焦点。

那身简单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反而更凸显了她自身惊心动魄的美。

布料贴合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从纤细的锁骨,到饱满的胸型,再到不盈一握的纤腰,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艳,少一分则淡。

她墨藻般的长发并未多做打理,只是自然地披散在肩头,衬得那张小脸愈发白皙剔透。

脸上妆容很淡,却更加突出了她五官的精致与锐利,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即使此刻慵懒地半阖着,眼波流转间也自带一股勾魂摄魄的风情,与她周身那种清冷不可侵犯的气质形成极致反差,让人移不开眼。

她甚至没有刻意做什么,只是那样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微微仰着头,就如同一幅活色生香的古典油画,将周围所有的华丽装饰都衬得黯然失色。

乔清初看着镜子里那个即使穿着伴娘服也依旧耀眼夺目的妹妹,再对比自己这身虽然昂贵却显得有些刻意和笨重的婚纱,一股强烈的嫉妒和危机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

她不能容忍乔眠在今天抢走她一丝一毫的风头。

乔清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嫉恨,脸上挤出一个温婉却带着一丝刻意优越感的笑容,转过身,对着沙发方向开口,语气带着准新娘的理所当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刁难:

“眠眠,别光坐着呀,过来帮姐姐看看,这头纱戴得正不正?还有耳环,总觉得有点松,你手巧,帮我弄一下。”

化妆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化妆师和助理们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角落里的乔四小姐。

谁都知道这两位乔小姐关系不睦,这明显是故意找茬使唤人呢。

乔眠闻言,缓缓睁开了眼。

她没有立刻起身,只是微微偏过头,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乔清初身上,从那顶镶嵌着珍珠的头纱,到她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

“哦?”她轻轻应了一声,嗓音娇软糯甜,却让乔清初莫名地脊背一凉。

乔眠优雅地交叠起双腿,纤细的小腿线条优美,她单手支着下巴,眼神纯真又带着一丝玩味的探究,慢悠悠地反问:

“姐姐……确定要我帮忙吗?”

她微微歪了歪头,墨色的发丝滑落肩头,眼神清澈见底,仿佛真的只是在确认。

“我这人毛手毛脚的,万一不小心扯坏了头纱,或者弄丢了耳环……”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眼波在乔清初那身昂贵的行头上流转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她微微变色的脸上,轻轻一笑:

“姐姐不会怪我吧?”

乔清初被她这番话和那洞察一切的眼神看得心头猛跳,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她毫不怀疑,如果真让乔眠上手,自己这身精心准备的行头绝对没好果子吃。

乔眠绝对干得出来,而且还会让她有苦说不出。

到那时候,在订婚宴上出丑的就是她自己。

乔清初的脸色瞬间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像是打翻了调色盘。

她张了张嘴,那句“那你别动了”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感觉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同样穿着伴娘服的乔沁,眼底闪过一丝愤恨和不甘。

她看着乔眠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一股邪火冲上头顶。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一个乖巧的笑容,主动上前一步,挡在了乔清初和乔眠之间,语气带着讨好和解围的意味:

“清初姐,这种小事我来帮你就好了,眠眠她……可能不太熟悉这些。”

乔清初正愁没台阶下,见乔沁主动凑上来,立刻顺水推舟,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对着乔沁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还是沁沁贴心,那就麻烦你了。”

乔沁忍着心里的憋屈,开始小心翼翼地帮乔清初整理头纱,检查耳环。

乔眠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红唇边那抹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和不屑。

她懒得再看这对姐妹虚伪的表演,重新慵懒地靠回沙发里,微微合上眼睛,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泄露了她此刻愉悦的心情。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推开。

一道慵懒中带着压迫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谢时泽。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西装,只是颜色换成了更显矜贵的深宝蓝色,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身形挺拔修长。

他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随性不羁。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先是漫不经心地扫过屋内略显紧绷的气氛,随即精准地落在了角落沙发里那个即使闭目养神也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身影上。

他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上面印着某家极难预约的私房甜品店logo。

“没打扰各位吧?”

他唇角勾着那抹惯有的、慵懒迷人的弧度,声音磁性,虽是问句,人却已经自然地走了进来,仿佛回自己家一样自在。

他的出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化妆间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乔清初看着谢时泽那副眼里只有乔眠的模样,再对比陆行俞对自己的冷淡,嫉恨得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

乔沁更是低下了头,掩饰住眼底的嫉妒和酸意。

谢时泽径直走到沙发前,无视了其他人,微微俯身,看着乔眠轻阖的眼睫,声音放低了几分,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和温柔:

“累了?”

乔眠缓缓睁开眼,那双氤氲着迷雾的狐狸眼在看到他时,漾开一丝极淡的、真实的柔和。

她微微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慵懒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谢时泽将手中的纸袋递到她面前,语气带着点诱哄:

“给你带了点吃的,垫垫肚子,一会儿仪式还长,怕你饿着。”

他打开纸袋,里面是造型精巧的马卡龙和一小块看起来就很有食欲的栗子蛋糕。

“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乔眠目光扫过那些精致的甜点,伸出纤纤玉指,拈起一块粉色的马卡龙,小口地尝了一下,动作优雅得像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嗯,甜度刚好。”她嗓音娇软,带着点满足的喟叹。

谢时泽看着她吃东西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

他就势在她身边的沙发扶手上坐下,一条长腿随意地支在地上,这个姿势让他显得更加挺拔不羁。

他微微侧身,靠近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事无巨细地低声嘱咐:

“一会儿进场,跟着我就好,不用管别人。”

“要是站累了,或者觉得无聊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边还在折腾的乔清初,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纵容和霸道。

“就给我个眼神,或者直接走人,这伴娘不当也罢,用不着委屈自己。”

他的声音不高,但在这安静的化妆间里,足以让附近的人听清。

乔清初和乔沁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这谢时泽,简直是来砸场子的。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没把今天的订婚宴和乔清初这个准新娘放在眼里。

乔眠闻言,抬起眼眸,睨了谢时泽一眼,那眼神带着点娇嗔,仿佛在说他太小题大做,但眼底那丝被取悦的笑意却瞒不过人。

“知道了。”她轻轻应了一声,嗓音糯软,带着点被宠坏的理所当然。

谢时泽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痒痒的,忍不住伸出手,极其自然地帮她将颊边一缕不听话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耳廓。

乔眠微微颤了一下,却没有躲闪,只是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风情万种,看得谢时泽心神荡漾,恨不得现在就把人带走。

两人之间这种旁若无人的亲昵和默契,以及谢时泽那毫不掩饰的维护与宠溺,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乔清初和乔沁脸上。

乔清初死死咬着下唇,才能忍住不失态。

她今天是新娘,她才是主角。

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包括谢时泽这样出色的男人,都只围着乔眠转?!

谢时泽才不管别人怎么想,他看着乔眠吃完那块马卡龙,又细心地递上纸巾,然后站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西装外套。

“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他低头,看着乔眠,桃花眼里是毫不掩饰的专注和温柔。

乔眠微微颔首。

谢时泽这才转身,迈着慵懒却自信的步伐离开了化妆间,自始至终,没有多看乔清初和乔沁一眼。

仿佛她们,只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

陆家庄园的宴会厅被布置得奢华而庄重,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空气中弥漫着花香、香槟气泡和一种上流社会特有的、矜持而疏离的热闹。

当订婚宴的仪式部分正式开始,宾客们按照指引落座或站定在观礼区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伴娘队伍中那个身影所吸引——

乔眠。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站在乔清初身后稍侧的位置,穿着那身简约的浅香槟色及膝纱裙。

没有华丽的头饰,没有繁复的珠宝,甚至妆容都清淡得近乎素颜。

可偏偏就是这样极致的“素”,反而将她自身那种惊心动魄的美凸显到了极致。

她甚至不需要任何动作,只是那样静静地站着,目光平静地望向某个虚无的焦点,就美得令人窒息,将身边那个穿着繁复主纱、珠光宝气的乔清初,衬得如同一个努力堆砌华丽的拙劣仿品。

而陆行俞今日穿着一身量身定制的深黑色礼服,白衬衫,黑色领结,每一处细节都一丝不苟,完美得如同从古典画册中走出的贵族。

近一米九的身高,拥有媲美顶级超模的肩宽腿长比例,将这件剪裁极尽利落的礼服撑起了无比冷峻挺拔的轮廓。

他的面部轮廓极其深邃,眉骨与鼻梁的弧度如希腊雕塑般完美冷硬,是东西方基因最优越的结合,在灯光下投下清晰的阴影。

那双浅灰色的眼眸,如同冬日结冰的湖面,淡漠,疏离,缺乏人类应有的温度。

当他平静地扫视全场时,带着一种源自权力顶端的、不容置疑的上位者压迫感。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成一方领域,是“秩序”与“规则”的化身,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却又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然而,当他的目光,如同设定好的程序般,精准地掠过红毯另一侧,站在伴娘位置上的那个身影时,那冰封的湖面,几不可察地泛起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

看着她那身与昨日家宴上截然不同的、带着一丝禁欲感的浅香槟色裙子,看着她裸露在外的、线条优美的手臂和纤细的脚踝,看着她微微仰起头时,那截白皙脆弱的脖颈……

他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窒。

一个荒谬而强烈的念头,如同藤蔓般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如果……

如果今天站在他身边,穿着主纱,与他交换戒指的人,是她……

如果此刻,他能名正言顺地牵起她的手,在她那双氤氲着迷雾的狐狸眼里,看到属于自己的倒影……

这个念头带来的悸动如此汹涌,几乎要冲垮他冰封的理智。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画面,看到了乔眠穿着洁白的婚纱,对他露出一个或许带着狡黠、或许带着真心的笑容……

但下一秒,现实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瞬间拉回。

他看到乔眠身边,那个穿着宝蓝色西装、姿态慵懒却带着明显占有欲的谢时泽。

看到乔眠那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若有似无讥诮的眼神。

一股尖锐的刺痛和更深的暴戾,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泛白,强行将那个不切实际的幻想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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