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霜堡的冰铸大厅内,气氛凝重如铁。阿拉斯托尔·凯恩端坐主位,左侧是刚刚抵达、风尘仆仆却目光锐利的秘法之眼赫伯特大师及其助手,右侧则是脸色略显苍白的阿尔杰——他刚刚处理完“夜鸮”的尸体和那枚危险的【衰败之种】。
“感谢大师不远千里而来。”阿拉斯托尔声音沉稳,听不出喜怒,“寒霜堡正值多事之秋,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赫伯特大师微微一笑,兜帽下的目光扫过大厅,仿佛在分析每一块砖石的结构:“凯恩伯爵客气了。规则层面的异象,尤其是如此规模的‘强制静滞’,对我等追寻知识之人而言,便是最好的款待。不知苏先生现在情况如何?我们带来的‘灵魂共鸣仪’或许能对他的状况有所助益。”
他直接切入主题,毫不掩饰对苏和研究对象的兴趣。
阿拉斯托尔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苏客卿为抵御外敌,灵魂受创极深,至今昏迷。有劳大师费心。不过,在探视之前,我们是否应先处理更迫在眉睫的威胁?”他目光转向阿尔杰。
阿尔杰会意,上前一步,将一枚被冰晶封存的、不断散发微弱衰败波动的黑色种子放在桌上:“这是在潜入者身上发现的,灰烬祭司的手笔,【衰败之种】。其设计极为阴毒,旨在缓慢侵蚀能量循环。若非我们早有防备,后果不堪设想。”
赫伯特大师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那枚被冰封的种子,指尖在水晶球上轻轻一点,一组复杂的数据流立刻浮现:“嗯……精妙的能量结构,利用负熵原理反向催化灵性衰变……典型的灰烬祭司风格。看来,贵堡的敌人,不仅来自外部。”
他的语气平静,却点明了凯恩家族内外交困的窘境。
“黑水家族的小动作,迟早会清算。”阿拉斯托尔语气冰冷,“当务之急,是评估天空那个‘东西’的状态,以及它何时会……‘醒来’。”他指向窗外那片凝固的暗红。
“这正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赫伯特大师站起身,走向窗边,仰望着那巨大的“冥饕”静滞体,眼中闪烁着近乎痴迷的光芒,“如此完美的规则造物……强行中止了能量、物质乃至时间层面的基本活动……这已经超出了常规序列能力的范畴。苏先生做到的,是一个奇迹,也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先例。”
他转过身,表情严肃起来:“根据我们的初步远程扫描和能量模型推演,这种规模的静滞场极不稳定。它并非被‘消灭’,而是被‘暂停’。其核心的‘吞噬奇点’仍在运作,只是被无限减缓。任何足够强大的能量冲击,或是其内部结构的自然涨落突破某个阈值,都可能打破这种平衡,导致静滞场提前崩溃。届时,‘冥饕’不仅会恢复活动,其被压抑的吞噬欲望可能会呈指数级爆发。”
阿拉斯托尔的心沉了下去:“时间?”
“无法精确预测。”赫伯特摇头,“可能是一周,也可能是一个月,甚至更短。这取决于静滞场的能量消耗速度,以及外部环境的干扰程度。我们必须尽快获取更详细的数据,最好是能……近距离接触。”
近距离接触那个序列3的怪物?阿拉斯托尔和阿尔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否决。
“风险太大。”阿拉斯托尔直接拒绝,“我们不能冒险惊醒它。”
“我理解您的顾虑。”赫伯特大师并未坚持,而是话锋一转,“那么,或许我们可以先从苏先生身上入手。他是静滞场的创造者之一,他的灵魂状态和规则理解,是解开这一切谜题的关键。请允许我们探视,并尝试进行初步的灵魂共鸣扫描。这或许能帮助我们更准确地评估静滞场的稳定性,甚至……找到在不惊醒‘冥饕’的前提下,加强或维持静滞场的方法。”
这个提议,阿拉斯托尔无法拒绝。维持静滞场是当前唯一能争取时间的方法。他沉吟片刻,终于点了点头:“可以。但必须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下进行,并且,一切以苏客卿的安全为首要前提。”
“当然,这是合作的基础。”赫伯特大师微微躬身。
……
与此同时,在苏那寂静的意识海洋深处,灵魂的重构已接近尾声。
无数闪烁着灰白光泽的灵魂碎片,如同被无形的巧手编织,重新聚合成了一个更加凝实、更加复杂,也更契合“静滞”规则本源的崭新结构。那些原本缠绕其上的“灰烬之引”黑色藤蔓,已被彻底分解、吸收,其蕴含的“死寂”概念,如同投入熔炉的燃料,被转化为了新灵魂结构的一部分“底色”,使之带上了一丝永恒不变的冰冷与威严。
他破碎的灵魂不仅被修复,更在规则层面进行了一次跃迁。虽然序列等级并未立刻提升,但其对“静滞”之力的理解、掌控和承载力,已然发生了质变。他“感觉”自己仿佛能更清晰地“看到”能量的流动轨迹,规则的脉络走向,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外界那片庞大静滞场的“张力”与“脆弱点”。
就在他的新灵魂结构彻底稳固,意识即将从这片深度静滞的海洋中上浮的刹那——
一股温和而奇异的外来波动,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轻轻触碰到了他新生的灵魂。
是赫伯特大师启动的“灵魂共鸣仪”。这股波动不带恶意,充满了探求与分析的意味,试图与他沉寂的意识建立连接,读取其状态信息。
若是之前的苏,或许会本能地排斥或无法回应。但此刻,完成了灵魂重构的他,意识虽未完全清醒,却拥有了一种近乎本能的规则应对能力。
他没有抗拒,也没有完全开放。而是引导着那股外来波动,如同引导水流绕过礁石,只让其接触到自己灵魂表层一些关于“静滞”规则的、相对基础的、不涉及核心秘密的信息碎片。同时,他反向感知着这股波动的来源和性质——充满了理性的好奇与知识的渴望,源自堡垒内部,似乎……没有 immediate 威胁。
他甚至无意识地,顺着这股共鸣的链接,将自己刚刚感知到的、关于外界静滞场某个能量循环节点的“微小湍流”(一个可能导致静滞场提前失效的潜在风险点),如同发送一个加密信号般,传递了回去。
密室之外,正在操作复杂仪器的赫伯特大师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他面前的晶石屏幕上,原本杂乱的数据流中,突然清晰地跳出了一组极其精妙的规则结构模型,并标记出了一个他之前未能发现的、静滞场的潜在薄弱点!
“这……这是……自主规则反馈?!”赫伯特大师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他在昏迷中,依然能感知并回应外界的探知?!还能进行如此精密的规则信息传递?!天啊……他的灵魂……他的灵魂状态……”
他看向密室方向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炽热。这位年轻的“规则编织者”,其价值远超他的想象!
阿拉斯托尔和阿尔杰看着赫伯特大师失态的表现,心中也是震撼不已。苏……在昏迷中,竟然还能做到这一步?
而就在这信息传递完成的瞬间,苏那新生的、稳固的灵魂,仿佛终于挣脱了最后一丝束缚,意识如同破开冰层的潜鱼,开始加速上浮……
窗外,风雪依旧,被静滞的“冥饕”如同悬顶之剑。
堡内,重伤的英雄即将苏醒,携带着蜕变后的灵魂与更深邃的规则视野。
王都的调查团已在路上,带着使命与未知的目的。
短暂的平静,即将结束。真正的考验,随着苏意识的回归,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