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寂静。曾经充斥每个角落的混沌低语、心脏搏动、能量嗡鸣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碎石偶尔滑落的细碎声响，以及三人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污秽的能量被清除，空气中那股混合着硫磺、腐臭和绝望的气味也淡去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地底深处固有的阴冷与土腥气。岩壁上那些暗红色的晶体失去了光泽，如同熄灭的炭火，不少已经龟裂、剥落，露出后面粗糙的岩石本体。中央那颗巨大的心脏只剩下不成形的残骸，像某种史前巨兽风化了的尸骨。
林默扶着虚弱的云瑶，让她靠在一块相对平整的岩石上休息。他自己也感觉浑身像是散架了一般，内腑的伤势在经历了连番激战后隐隐作痛，但他强撑着没有表露出来。目光扫过这片被他们亲手“净化”的战场，心中却没有多少胜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疲惫和更深的不安。
凌霄站在心脏残骸旁，俯身捡起一块已经石化的暗红色碎片，在指尖捻了捻，碎片便化作了飞灰。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初，仔细地检查着残骸的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丝可能遗留的线索。
“有什么发现吗？”林默走到他身边，低声问道。
凌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脚尖拨开一片较大的碎石，露出了下面一块相对完好的、镶嵌在某种生物基质中的暗色金属板。金属板上刻满了扭曲的、非人类的符文，此刻也失去了所有能量反应。
“看这个。”凌霄指着金属板，“这不是自然形成的，也不是那个疯子净化者能弄出来的东西。工艺很古老，而且……带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技术风格。”
林默蹲下身，仔细查看那些符文。它们不像他所知的任何仙家符箓或凡间文字，结构极其复杂，充满了某种冰冷的几何美感，却又透着一股邪异。
“是那个‘净化之主’留下的？”
“更像是……它赖以存在的‘基础设施’。”凌霄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这个心脏，这个孵化场，都是建立在这套现成的、古老系统之上的。那个所谓的‘净化之主’，很可能只是一个后来者，一个占据了这片‘废墟’并加以改造利用的‘租客’。”
这个推测让林默心头一凛。如果连那个强大的意志投影都只是“租客”，那这片“废墟”原本的主人，该是何等存在？而那个“净化之主”的本体，能占据这里，其实力恐怕也远超他们的预估。
“还有这个。”凌霄又从残骸深处摄取出一缕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能量丝线。这丝线与他之前遇到的任何混沌能量都不同，它更加凝练、稳定，带着一种空灵而纯粹的气息，与周围的污秽环境格格不入。“这是在核心最深处找到的，被混沌能量层层包裹、压制。看起来，像是某种……封印的残留物。”
“封印？”云瑶也走了过来，看着那缕微弱的银丝，她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是一种与她同源，却更加古老浩瀚的仙灵之气。“难道这里原本封印着什么？那个‘净化之主’打破了封印，才占据了这里？”
“可能性很大。”凌霄将那缕银丝小心收拢，封入一个玉瓶。“这缕气息很特别，我需要回去仔细研究。或许，它能告诉我们这里原本封印的是什么，以及那个‘净化之主’的真正来历和目的。”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那些深入地底的、如同血管般的粗大管道。“这些管道连接着城市的地脉。那个疯子在上面抽取人类的负面情绪和生命能量，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制造怪物和维持这个心脏……更重要的，可能是为了持续削弱某个原本存在的封印，或者……为那个‘净化之主’的本体提供降临所需的‘坐标’和‘能量’。”
线索如同破碎的拼图，一点点浮现，却依然无法窥见全貌。一个古老的封印地，一个占据此地的混沌意志，一个被利用的疯子，一套遍布城市地下的能量抽取网络……这一切的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更加庞大、更加久远的阴谋。
“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凌霄做出了决定，“张磊需要治疗，我们也需要休整和梳理情报。而且，这里刚刚经历这么大的能量变动，难保不会引起其他存在的注意。”
林默和云瑶都点了点头。此地确实不宜久留。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通道内，那些原本脉动的晶体都已失效，只剩下破碎的躯壳。回到上层的“熔炉”洞穴，那个被凌霄变成白痴的净化者依旧瘫在原地，口水横流，眼神空洞。张磊则还在昏迷中，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凌霄看了一眼净化者，摇了摇头：“他没救了，神魂已碎，带出去也是个活死人，就让他留在这里吧。”对于这种制造了无数惨剧的疯子，他没有任何怜悯。
他挥手制造出两个能量担架，将张磊和昏迷的月璃（之前被安置在入口处）小心地放在上面，用能量托起。
“走吧。”
三人带着伤员，沿着来时的通道，快速向上撤离。身后的地下空间，重新陷入了万古的死寂，只留下那片巨大的残骸，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惨烈战斗和尚未解开的重重谜团。
当他们终于走出那个隐蔽的入口，重新呼吸到地面略带污染却属于人间的空气时，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外面依旧是废弃工业区的破败景象，但比起地下的诡异与压抑，这里简直可以称得上天堂。
“先回我的地方。”凌霄说道，他在这里有一个临时的安全屋。“我们需要绝对的安全和安静。”
没有人反对。坐进凌霄那辆看似普通内部却经过仙术改造的越野车，看着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林默靠在座椅上，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他闭上眼睛，地底深处的战斗画面、那个巨大的心脏、恐怖的意志投影、以及最后那缕神秘的银色封印能量……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
事情，还远未结束。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净化之主”，它真正的目的是什么？那古老的封印之下，又曾经封印着什么？这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