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寂静与风雪声中缓慢流逝。云瑶维持着那个奇异的手印,眉头微蹙,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远距离感应“同心契”对她消耗极大。林默则一边在脑中完善着联系“鼹鼠”的计划,一边留意着云瑶的状态,心中不免担忧。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云瑶周身那极其隐晦的契约波动终于缓缓平息。她放下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眼神中却透出一丝宽慰。
“如何?”林默立刻问道。
“联系上了。”云瑶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玄股前辈与团子无恙。彼处亦遭监视,但前辈提前警觉,以秘法遮掩,暂未暴露。前辈言,外界已掀起轩然大波。”
林默的心提了起来:“具体什么情况?”
“顾彦掌控之‘星寰集团’对外宣称,其下属‘特殊项目调研部’遭不明身份、具备‘高度危险性’与‘超常能力’之恐怖分子袭击,造成重大损失与人员伤亡。目前已启动最高级别安全预案,并协同各方力量进行追缉。”云瑶复述着玄股仙传递来的模糊信息,“吾与汝之影像恐已流通于某些特殊渠道,被列为‘极度危险’目标。”
林默脸色阴沉,这在他的预料之中。顾彦果然颠倒黑白,将他们打成了恐怖分子,这样一来,他们不仅要面对“观测者”组织的追捕,还可能引来官方和其他不明势力的围剿,处境更加艰难。
“张磊呢?玄股前辈有没有提到张磊的消息?”这是林默最关心的问题。
云瑶摇了摇头,眼神微黯:“前辈亦未能探知张磊具体下落。只模糊感应到,其生命气息尚存,但极为微弱,且位置被某种强大力量遮蔽,难以定位。前辈推断,掳走张磊者,手段非凡,其背后恐涉及更深层次之势力。”
生命尚存,但气息微弱!林默的心猛地一紧,既是庆幸,又是更深沉的忧虑。张磊还活着,但处境显然极其糟糕。而对方能屏蔽玄股仙的感应,其实力恐怕远超顾彦,难道……是“观测者”组织更高层直接出手了?
“前辈还提及一事,”云瑶继续道,“彼于水镜观测仙界动向时,隐约感知仙界似有异动,有巡天仙将频繁往来于仙凡边界,似在搜寻什么。前辈担心,吾等此前动静过大,或已引起仙界注意。”
仙界也注意到了?!林默感到一阵头皮发麻。这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凡间最大的隐秘组织在追杀他们,现在连老家仙界似乎也派出了“警察”!虽然云瑶并未违反天条(至少明面上没有),但如此高调地在凡间动用仙力,引发混乱,难保不会引来仙界的干涉甚至惩戒。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但他们没有时间沮丧。
“知道了。”林默深吸一口气,强行将纷乱的思绪压下,“当务之急,是按照原计划,尽快获取更多信息,找到突破口。”他看向云瑶,“你还能支撑吗?我需要你在我联系‘鼹鼠’时,帮我警戒周围,确保没有任何能量或电子信号追踪到我们的大致位置。”
云瑶点了点头,虽然疲惫,但眼神坚定:“可。吾虽仙力未复,但神识感知尚在,短距离内,可屏蔽寻常探测。”
事不宜迟,林默立刻行动起来。他没有电子设备,但他早有准备。他撕下西装内衬的一块相对干净的布料,咬破指尖,以血为墨——这是最原始,但也最难被科技手段追踪的方式。他凭借记忆,在布料上绘制出复杂的、由特定符号和数字组成的暗码,这是联系“鼹鼠”所需的第一层密钥和指定暗网节点的坐标信息。
然后,他看向云瑶:“我需要你,用最小的、最不易被察觉的仙力,将这布条,送到三十里外,我们路过时看到的那棵最大的枯树下。”他精确描述了位置。那里相对开阔,但又远离人烟,是投放“信标”的理想地点。“鼹鼠”的人(或者AI)会定期扫描特定区域的物理标记。
这是极度冒险的一步。任何仙力波动都可能成为被追踪的线索。但他们别无选择。
云瑶没有犹豫,她接过布条,指尖泛起一丝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微弱到极致的空间波动。下一刻,布条从她手中消失不见。
“好了。”云瑶的脸色又苍白了一分,显然这精细的操作对她负担不小。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煎熬的等待。按照“鼹鼠”的规矩,他看到信标后,会在特定时间窗口内,通过暗网返回一个一次性的加密通讯链接。林默需要在这个时间窗口内,找到能够接入暗网的设备——这在这荒山野岭,几乎是 impossible mission。
希望似乎渺茫。
然而,就在林默几乎要放弃这个计划,思考其他出路时,云瑶忽然抬起头,望向木屋外风雪弥漫的某个方向,轻声道:“有人来了。”
林默瞬间绷紧了神经,抓起手边的金属棍,屏住呼吸。是追兵?还是偶然路过的猎户?
风雪中,一个模糊的、深一脚浅一脚的身影,正艰难地朝着木屋的方向靠近。看那踉跄的姿态和普通的御寒衣物,似乎不像训练有素的追兵。
但林默和云瑶都不敢有丝毫大意。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任何出现的“偶然”,都可能暗藏杀机。
希望与危机,往往只有一线之隔。